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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建康開劫,白鹿兆惡,群魔騷動


更新時間:2020年11月29日  作者:辰一十一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辰一十一 | 明尊 
此時此刻,一位面白無須的宦者,走過太初宮的密道,來到了一處廣布禁制的地宮之中。

此地的地脈龍氣被束縛在禁制內,充盈的靈氣幾乎凝成淡淡的白霧。

霧氣中,一位威勢隱隱的修士正在盤腿打坐,雙目開闔間,便有電光照亮一室,顯露出極為高深的修為。

宦者遠在三十步外就跪倒在地,顫聲道:“老祖!陛下……快要不行了!”

霧氣微微散開,露出老者的面孔,正是司馬氏如今唯一的元神真仙——司馬師!

他的聲音充滿蕭殺之氣,冷聲道:“這是他的命!為了我司馬氏的興衰,不得不如此!他既已將死,那司馬炎應該馬上就會發動……”

揮袖讓宦者退下,司馬師長身而起,對著宦者之前站立的位置冷聲道:“怎么?這點小把戲還想瞞過我嗎?”

宦者之前影子停留的位置,一道玄光驟然鉆出地面,幻化一道魔影笑道:“自然不指望瞞過道友,但我等的聯絡自是絕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道在東海的暗子傳來消息,孫恩已經不在天師道中!龍虎山也有傳訊,老天師攜帶天師印業已下山……陶弘景行蹤最為莫測,但若是那兩位都來了,他應該也離得不遠了!”

司馬師盯著那道魔影,一字一字的說道:“既已有前約,你們不會不認賬吧!”

“自然不會!”那道魔影笑道:“雖然沒想到這次能引得三位天師一齊出手,但我們既然答應了,為你擋住道門的元神,當然不會食言!各門九大真傳弟子已經潛入附近,靠著你司馬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已經成功埋伏在欽天監,城門守等關鍵位置,待會只要我發出信符……”

“這場魔劫頃刻間,便會傾覆半城!”

“那就好!”

“此次你們雖然要損失幾位真傳,但掠去的人口,便足以讓新一代弟子數目多上數十倍,而且此次正是你們掠奪精血生魂的好機會但凡活下來的魔門弟子,只怕修為進益都能大有突破你們未必會虧……”

司馬師說到這里面皮也有一絲微微的抽動。

建康可是南晉國都啊!

半個天下的東南精華,盡入此城可以說是人杰地靈,儲蓄豐厚。此次引魔入室乃是司馬氏和天下世家兩敗俱傷之舉除了壯大了魔道,他司馬家和天下世家在此地的積累,不知要被掠去多少。

更別說此事之后,司馬家可以說是人心盡失了!

若是司馬炎沖擊元神失敗……這般損失就已經大到了司馬師這位元神真仙都有些承受不起的程度了!

建康城中文津橋旁司傾城所居的白鹿堂,白墻青瓦,依舊靜謐。

老仆駕著烏篷船幽幽停靠在碼頭上,他將船系好,看著略有些渾濁的秦淮河水皺眉道:“自從公主被禁足后,也就少來了!這幾日秦淮河的水又大壞聽聞朱雀橋下,前幾日還泛起血水……”

說著他不禁搖頭心中暗暗埋怨三年前那人。

若非那人膽大包天,竟然連真仙老祖也敢招惹公主又豈會被連累?禁足數年!

正抱怨間老仆抬頭看見一只矯健的白鹿站在別院后堂的草地高高的昂起了鹿首,猶如黃玉一般的鹿角在陽光之下,晶瑩玉潤,鍍上了一層流光,甚至那潔白的皮毛,也有光芒在下流淌。

老仆何時見得自家吃了睡,睡了吃,從來只在草地園林之中散散步,被自家公主當豬養的白鹿,還有如此神圣威嚴的一面。

甚至連有些肥胖的身軀,都在白光之中重新變得纖瘦苗條起來。

它輕踏幾下鹿蹄,在老仆目瞪口呆之中撞破了白鹿堂的后欄,奮蹄踏向碼頭,清澈圣潔的靈光匯聚于白鹿身上,在靈光照耀下,秦淮河渾濁的河水頓時清澈。

河面上引出了一道水流,纏繞在白鹿四蹄之下。

它兩蹄騰空,朝著遠方虛踏了兩下,呦呦的鹿鳴聲才讓老仆驟然清醒。

“小祖宗唉!”他慌不迭上去阻攔:“可不得……”

白鹿昂首,奮蹄奔向了秦淮河,鹿蹄踏在水面上,一道波瀾自蹄下擴散開來,所到之處,渾濁的河水頓時澄清,掀起的水花極其細微,只有幾點晶瑩的水珠。

白鹿竟行于河上!

秦淮兩岸的行人只看見一道矯健的白影在河面之上奔馳,掀起道道清波。

白影從文津橋,一直往朱雀橋而去,所到之處,一股清靈祥和之氣擴散開來!沖散了河水之中藏匿的煞氣和濁氣……

一位士子在河邊撐著雨傘,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繼而顫聲道:“白鹿現于秦淮,這是祥瑞之兆啊!”

崔啖正斜靠在花樓的門欄上,帶著目中的登徒子,一同欣賞花樓之中各型各色的美人。

他一雙明眸,流光溢彩,猶如陽光之下的一泓清泉。

就在此時,眼前一道白影疾馳而過。

崔啖不禁直起身來,看著白影遠去的方向,疑惑道:“這不是十六公主豢養的那條白鹿嗎?好像瘦了點,但氣機沒變……”

他如今已經修成通法,更在錢晨贈予的靈丹和目中豢養的精怪幫助下,修成了一門目術神通,因此對自己的眼力頗為自信。

他喃喃道:“近日秦淮氣機漸漸晦澀,河水中甚至有絲絲煞氣……大哥叫我近日不要離開建康城,父親大人的態度,也似有些微妙。”

“唉!我幾次追問錢大哥的消息,父親總說此事尤為復雜,不是我該知道的。十六公主也難見著幾次了!而錢大哥竟是北魏名族李家的嫡子……七年便從筑基,修至比王龍象還高一頭的境界。此時若非我親眼所見,誰敢相信?”

他低聲自語了幾句,便閉口不言。

修道人敏銳的五感,耳中已經聞得不遠處一陣喧鬧傳來。

只見幾名世家浪蕩子弟相互擁簇的,向他走來。

當頭的一位涂脂抹粉,但目光猶然清澈,顯然并未被酒色侵蝕了精元,倘若細看,其中縱然有兩位氣息駁雜的,也是筑基出了偏差,真氣駁雜,剩下的世家弟子,縱然神態吊兒郎當的,可修為卻是不弱。

顯然這建康首勝之地,浪蕩子也與其他地方不同,修為都不差。

“崔二爺!”

當頭的世家子笑道:“這散花樓剛來了一位國色天香的胡大家,傳聞琴書雙絕,姿色更是天下少見,我們連來的幾日,都未托請見得一面!你品鑒美人之名,動于建康,這美人必不吝于親近。不知我們可有福氣,隨你一窺真顏啊?”

“俗!”崔啖張開扇子搖了搖,道:“我看美人,是為了養眼!那些浪蕩之舉,我早就不做了!”

“我要能養一只登徒子入眼,我也是雅士……奈何,一只登徒子便要數十張三山真符。每日除了美色養眼,想要真正洗練目力,得用靈丹養著,最好還得是元氣之丹。我筑基不過三品,家里哪肯花這個錢。”

那人湊了上來,笑道:“而且據說養了登徒子,眼里便見不得丑人,是真的嗎?崔爺?”

“是真的!”崔啖遮住了雙眼,驅趕他們道:“我就見不得你們……快滾滾滾!”

“嘿!天下有我這般俊美的丑人嗎?”那人假作怒道,看細了,他雖然神色浪蕩,但眉目間也是面白如玉,劍眉星目,生的頗為俊朗。

崔啖無奈道:“我這雙眼睛,不分什么美丑,便是道旁老農,廁中污穢都看得,唯一見不得人間丑惡,以及優柔造作。”

“那就是見不得俗人!”

那人神秘兮兮的湊了上來,低聲道:“聽聞你和三年前那位有舊,不知可還有元氣之丹的……內個?”

他搓了搓手指,討好道:“我聽聞崔二爺求過耳報神這種精怪的消息是吧!若是有元氣靈丹,我知道哪里能給爺摸一個來!”

崔啖沒好氣道:“若還有靈丹剩下來,我哥都不夠分,那還顧得上外人!”

那人一聽也是,崔琰候選下一任神州二十八字,就算還有靈丹,也得緊著他不是?只是他得了些消息,才想著問一問,便試探道:“那崔爺這幾日采購靈藥,是……”

崔啖心中更是悶悶,錢晨昔日所贈的凝碧丹,能褪去體內濁惡雜質,在他沖擊通法之時頗有助益,結果他用了一組,剩下的幾顆都喂了眼中的登徒子。

等到崔琰為結丹開始準備的時候,他才發現此丹對于閉關沖擊丹成,竟然也有益處。

而這般益處,竟是清河崔氏萬年底蘊都追不回來的。

家中父母固然是不在乎是哥哥弟弟哪個受用了靈丹。

但崔啖剩下的幾顆,拿去喂養了精怪,卻是說不過去的,便在家中被責備了幾次。

崔啖固然知道十六公主那里還有,但他和十六公主的交情,全憑著錢晨留下的幾分情分,怎好討要這般貴重之物。

因此雖然心中懊悔,卻也只能向公主求了錢晨昔日用的丹室,借助翼火蛇,試著煉了兩爐丹藥,憑著錢晨昔日的幾句指點和天師點化的翼火蛇之妙,倒也讓他煉成了一爐,但成丹的品質嗎?

那就不用說了!

距離元氣之丹,更是十萬八千里……

就連今日來此,也是在丹室運用了目術神通觀察火色,熏著了眼睛,不得不借助美人溫養。

那人刺著了他的痛處,崔啖那里會有好聲氣。

那人也知道冒犯了崔啖,只能訕訕一笑,討了個饒便退下了!

這時候,散花樓中突然掀起一陣喧鬧,一個聲音哈哈大笑道:“聽聞胡大家乃是仙音妙玉閣真傳弟子,非但于琴道之上造詣無雙,更修得一身玉肌仙骨,妙玉閣不禁雙修,不知仙子大家看我如何?”

“散修也敢在這里放肆,我江東陸氏在此恭候胡大家!”

崔啖心中微微驚訝:“這美人的來歷,竟然是仙門真傳?既有修為在身,我借她采氣養眼,當不會冒犯吧?”

“諸位客氣了!”

一個極為動聽的聲音從簾幕后面傳來,清脆悅耳,卻是猶如仙音,更帶著一點小嬌媚,猶如羽毛撥撩人心底。

崔啖聽到這個身影,都感覺口干舌燥,心底有些癢癢,看左右那些世家弟子,更是不堪,癡相顯露于色。

一只芊芊素手掀開那幕簾。

只見香風之中,許多花瓣飄來,一派錦繡之色,繽紛的花瓣之間一位美人手撫瑤琴,斜斜靠在青紗遮掩的綺閣之中。

花瓣飄零之中,帶著清脆猶如玉石交擊,絲竹纏綿的聲音,自是一種修行外景顯化。

崔啖伸出手來,接住了一片花瓣。

“這花瓣都是神通所化,其中似凝練了一種纏纏綿綿的煞氣!”

目中的登徒子,分明見得那種煞氣猶如桃花之色,艷若粉黛,憑借錢晨傳授煉丹之術分辨元氣的道理,崔啖本能的感覺不對。

只見在灑落的桃花煞氣之中,那名美人半遮半掩露出自是絕色的面孔,崔啖見到她的第一眼,心就怦怦的亂跳。

那桃花煞氣,那琳瑯仙音,那國色天姿,那馥郁馨香,配合在一起,化為一種詭異的神通……此刻散花樓中,世家子弟,各路散修皆沉醉其中,有人作詩作賦,有人一擲千金,一派風流景象!

但崔啖借助眼中的登徒子,看到了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畫面……

綺閣上的美人朱顏皮下,顯露出猙獰的白骨魔相,她身邊侍女,護衛更是魔氣森森,樓上的美人長袖一甩,從樓下卷來兩個世家修士,用手中的錐子劃破那兩人的胸腹,直接趴在胸口,啃噬起心肝來。

而兩人卻毫無所覺,表情癡迷,似乎還沉迷在那幻境之中。

崔啖冷汗津津,似這般籠罩一樓修士,甚至能輕易控制其中幾位通法修士的修為神通,絕非他可匹敵。

‘美人’仰頭舔舐著嘴角的血跡,將兩具吃空了的軀殼扔到了樓下,兩道生魂隨即便被朵朵花瓣卷起,煉化入那粉色的煞氣之中。

頓時,兩道猙獰的面孔便顯露在煞氣之中,化為兩片粉色的花瓣。

“還未收到門中的信符,何必急著提前發動,若是壞了幾位老祖的好事!我也保不住你!”一個陰森的聲音冷笑著說道。

美人吮吸著玉蔥一般的手指,嬌笑道:“這些人都被我融匯七情煞氣的萬妙魔境所困,要他們生就生,要他們死則死,早點享受一下又有什么關系,反正也沒人能走出這里!”

“那位小哥,你說是嗎?”美人話鋒一轉,看向坐在欄桿前的崔啖道。

“不好!”

崔啖剛想催動法器,沖出散花樓,卻不知什么時候那重重花瓣已經環繞自己身后,封堵了去路。

崔啖祭起隨身法器,一柄短尺帶著清光打在身后的香風花雨之上,清光之沖到了一半,便被纏繞而來的花瓣阻攔,那一片片花瓣化為一個個赤裸的男女,要朝著崔啖糾纏而去。

那些赤裸男女在崔啖面前狂舞,似乎有無數心魔從心底跳出來,叫他魔念叢生,香風越發濃郁,熏得他手腳酥軟,仙音漸漸詭異,勾動他真氣紊亂。

崔啖并不知道,這般香風、仙音、花瓣都是掩飾,真正的殺招,卻是其中蘊藏的無形魔頭。

也是錢晨昔年想要祭煉的一種神魔——七情神魔!

崔啖感覺自己的真氣,猶如泊泊流水,被某種粉色的煞氣盜取,就連那柄短尺也被現了原型的重重花瓣——都是被邪法祭煉過的魂魄,面孔猙獰扭曲的纏繞再短尺上。

一柄的本質上佳的法器,頓時就廢了一半,

樓閣之中畫皮女子,垂落紗巾,要將崔啖也吊上去的時候,一道白影沖破了煞氣的封鎖,鹿角一鉤,帶起崔啖的衣領,朝著樓閣之外沖去……

崔啖虛弱之間,看見身后樓閣中得女子暴怒尖嘯,姣好的面孔張開覆蓋半張臉的獠牙,咆哮之間,整個散花樓,被她轟碎了不知多少顆頭顱。

此時,天空中烏云匯聚,只在數息之間便遮蔽了日光,宛如夏日的驟雨。

頃刻間,建康城便暗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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