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刀光斬空而過,持傘的兇靈猶如幻影一般穿過刀光,魔刀的刀光兇狂,卻沾不得那代表九幽的紅傘半分!
殘魔宗的老魔頭心中驚恐萬分:“被九幽所背棄!不如幽冥的絕世大兇!”他們不知道這持刀的兇靈,究竟為何被九幽所背棄,至死都不得見九幽,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等被九幽所排斥,留在人間的死靈,足以稱為絕世兇靈。
殘尸的身影出現在刀光之后。
刀光翻起血色,仿佛有人在刀光之中低喃:“萬般罪孽,皆歸于我!身處無間,永墮阿鼻!解脫!大解脫!”
自祥佑和尚手中習得大解脫魔刀之后,歷經數次輪回之旅,錢晨終于能模仿到了七分精髓,身立黑暗,心向光明,處于無間地獄永受折磨,心中有無窮的悔恨,內疚,瘋狂,絕望,悲傷,嗔怒,這一切化為將化為強大的魔性,另一半的善良,寬恕,守護,慈悲與愛,卻有始終維系著本心,使得此刀不至于沉淪……
這便是擁有無窮魔性,卻又始終維系心中一點執念的一刀。
大解脫魔刀……
血光吞噬了一切,這是九幽道的天魔化血神刀,但親眼目睹此刀者,卻絕不會以為這是天魔化血神刀,因為魔刀之上的詭秘魔性,已經并非天魔,而是經歷了無窮痛苦折磨之后,殘存的一點執念。
錢晨心性砥礪,未曾達到把握‘我執’的一步,因此他在此處取了巧……
身外化身握刀斬出,刀光中那萬劫不磨的我執魔念,卻被喧嘩魔界無數隧道中合奏的魔音替代。
此刻在石壁面前奏響諸神挽歌的錢晨真身,沉浸在神天前奏之中,感受諸神共舉輝煌大世的心神,才驟然突然一變,無盡輝煌的諸神之世,驟然墮入黑暗之中。
漫天的神明驟然驟然扭曲偏狹,化為厲鬼魔神。
他們殘余在祭神臺左近,此地陳尸百萬,諸神化為血雨同墜時殘留萬古,最為堅定的執念,被魔刀牽引,寄托于魔刀之上。
魔刀之中無數神祇執念浮現,刀光暴漲之際,那累累殘尸,那尸山血海都浮現于刀光之中,殘魔宗的三位陰神再無一絲反抗之心,只身化血光,想要遁走。
刀光一個吞吐,便將一人斬的四分五裂,本命神魔就連一瞬間也沒有撐住。
在肉身崩裂之際,只來得及哀嚎一聲,就被拖拽入血光之中,一尊修成本命神魔的魔道強者,就如此輕易被魔刀斬殺……并非是魔道太過無能,而是面對錢晨融匯大解脫魔刀,天魔化血神刀的一刀,只要心性之上出現一絲破綻,便是致命的。魔道之上寄托的無窮執念,寄托那化為無數天魔的諸神魔念。
只要心懷一絲畏懼之意,便立刻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而殘魔宗三位陰神被錢晨出場前的一通裝神弄鬼,嚇得早就心懷畏懼,面對極為克制魔道的一刀,這一點破綻便令他們再無還手之能。
面白無須的中年人和矮胖的陰神一起祭起那柄人骨拂塵,三千白發一般蒼白的青絲飛舞,想要系住那柄魔刀。
但魔刀這一刻的變化,早已經晉入了一種兩人完全不能理解,不可思議的境界,那道血色的刀光,帶著神祇威嚴輝煌的金色,卻又夾雜這九幽最為深邃的黑暗,這種神圣和污穢矛盾之感被血光完美的包容,成為一尊至圣至大,卻也至邪至暗的生命……就仿佛那一日諸神大劫之際,燭龍殘魂帶著羅天仙器一同入魔,將羅天仙器寄托的仙秦神道一同拉入九幽。
金陵洞天之中所有生命……無數神祇,方仙道弟子,三位方士和燭九陰一同墜入黑暗。
九幽容納了一切而誕生的那一尊深邃、黑暗的神魔!
魔刀劈開了三千斑駁青絲,殘魔宗的鎮教法寶,那如玉一般的手骨被魔道劈斷了三根手指,抓著的拂塵絲線爆散落下,刀光一抹之間,將兩尊陰神魔頭一柄斬卻,他們的陰神也幾乎難以掙扎的墜落進了刀光里。殘魔宗的殘余真傳和內門弟子,并不知曉錢晨這一刀揮出之前的種種鋪墊。
他們只看到那尊無以言述的兇靈,只是兩刀,便斬殺了眾人心中可怕至極的三尊老魔。
這一刻,錢晨瞬息便在眾人心中,成為了無可匹敵,堪比魔君的那種存在。
成了造成萬古之前那場大劫的罪魁禍首,那尊無敵的存在,此刻就算最為兇狂出的殘魔宗弟子,也只想著逃。
殘余的血色刀光吞吐間,便將殘余的魔道弟子斬殺大半,這一刻斬殺了數十位至少也是通法境界修士的魔道,血光終于濃郁到可以牽引冥冥之中死亡力量的程度了。
殘尸微微抬頭,終于自那一抹雪亮的刀光之中,看到了身后執傘女子的倒影,他作勢愣了一下,追殺眾人的刀光堪堪停下。
獨臂的殘尸驀然回首……身后卻空空蕩蕩。
紅傘之下的女子,踏著蓮步徐徐遠去,殘魔宗剩余那那幾位弟子哪里還敢留下來。他們慌不擇路的四散而逃,唯一的念頭,便是盡快逃出這個可怕的地方。
殘尸繼續追尋著紅傘而去。
一只小妖怪偷偷留在了原地,收斂殘魔宗三位陰神的尸體和其他弟子的法寶囊,它抬著那人骨拂塵柄,低頭撅著屁股,將一根根拂塵絲撿了起來,甚至來到那趴在石壁上,四肢盡斷的尸魔面前,使勁刮下了二兩尸油,見到無法磨滅尸魔,而錢晨又已經走遠,才堪堪志得意滿,大搖大擺的離去。
司傾城收起了傘,銀牙咬著紅唇,又是興奮,又有些不安的道:“師兄,我演的沒有破綻吧!”
錢晨忙著從耳道神那里收刮法寶囊,拿著那柄白骨拂塵,正在考慮怎么接回去,聞言頭也不抬道:“師妹演的極好,若不是你,那些魔頭怎么會被嚇得無法還手?”
“那接下來該怎么辦?”司師妹臉上還殘留著一分興奮的紅暈,蒲扇眼睛道。
錢晨微微一笑,魔刀斜斜指地,道:“如果魔道那邊足夠聰明,就應該知道形勢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掌控,該辦正事了!若是還在拖延,我一個一個的,可以把他們全部殺光!”
“正事?”
“也就是司馬家志在必得,魔門大力扶持,也是他們為何一定要選在祭神臺中,所欲行的那事!”錢晨平靜道。
此事的根基,便是司馬家和魔道的合作,司馬家畢竟是南晉皇族,和魔道合作亦是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兩者有效合作之際,固然能掌握局勢,但錢晨已經斬斷了金陵洞天之內魔道和司馬家那邊的聯系,對于他們來說,形勢反而混亂了下來。
兩方的合作,若是再指望密切配合,必然會出大問題。
唯一能做的,恰恰是不再追求對付謝安那一方的正道,而是推進雙方都欲求的那一件事——襄助司馬炎成就元神。
只要此事一成,司馬家那一方轉眼便有一尊元神壓陣,局勢也就重回他們的掌控之中。有司馬炎這尊元神真人,根本就用不到什么殘魔宗,雙方便連建立起更密切的聯系。
而錢晨所欲者,恰恰就是逼得他們不得不在這最混亂之際,為司馬炎晉升元神。
如今祭神臺與羅天世界的聯系,讓錢晨可以從魔道根本不知道的方面影響祭神臺,而謝安那一邊,又是牽制魔道的上好棋子,如今祭神臺所在的深淵被錢晨的真身喚醒了許多兇靈,可以說已經成功把水攪渾,接下來便是錢晨最熟悉的渾水摸魚時間,他大可以開始一步一步布局,正式對付起司馬炎。
司馬炎雖然沖擊元神失敗,但這么多年借助南晉國運,應該早已經恢復如初,鬼軀陰魂之中已經孕育一點純陽。
若沒有這般成就,他又怎么會有信心再一次沖擊元神?
如此,半只腳已經踏入元神,只要度過生死玄關,便能一蹴而就,成就司馬家第二尊元神老祖。
魔道和司馬家所認為的決戰,乃是在司馬炎成就元神之后,一舉拿下謝安。
錢晨自己,無論是真身李爾還是化身李太白,都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
而錢晨認為的決戰,卻是在司馬炎沖擊元神的那一剎那。燭九陰在羅天世界那邊是一大底牌;令司馬家和魔道的合作出現混亂,也是削弱敵人的一步棋;甚至祭神臺左近的種種天時地利;世家那一方三位天師埋下的暗手,都在錢晨的利用之中。
司傾城心里有些擔憂,面上卻極力不顯現出來。
母族和魔道勾結,自己的父親也在暗中算計,欲破壞他們謀劃的陰謀,說起來她才是最難過的那一位。
所以,陶天師居然肯讓司傾城進入金陵洞天,錢晨都有些驚訝。
“魔道和司馬家準備了數百年,以司馬家皇族的地位,加上魔道那些人攪風攪雨的本事,沒有幾張底牌才奇怪呢!但他們有什么準備,我卻并不知曉,只能看誰算的更深一層了!倒是道門那邊準備的三張底牌,我隱隱有些猜測!”
“我應該是陶天師準備的一張牌,王知遠手里的金鐘沒有那么簡單,恐怕在關鍵時刻,也可以強行打開金陵洞天!”
“謝安距離元神只有半步,和司馬炎乃是同等級的大佬,哪有如今表現的這般普通?王龍象和謝靈運身上也必然有所安排……這應該是張天師一手準備的。孫恩估計會親手對付司馬師……還有劉裕……他也是道門對付司馬家的一個棋子。道門三位天師的落子,即在于金陵洞天,也在洞天之外。”
“但洞天之外,畢竟有道門天師,三位元神。司馬家肯定不愿意把關鍵放在那里,所以決戰應該還在洞天之中!魔道最大的底牌——燭九陰,已經投靠了我。若非如此,有一尊道君保護,哪怕是道君的殘魂,受到了嚴重限制,保護一位元神成就,也是有七分把握的。”
“可惜遇到了我,算你們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