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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強弱


更新時間:2020年07月29日  作者:榴彈怕水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榴彈怕水 | 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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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說到做到,而且軍營中似乎真的早有準備,這日下午對著張浚許諾,第二日一早便直接冒雨出兵。

大軍一分為二,其中,李逵率一軍兩千眾直取古樓寨……沒錯,那位楊廣真就第四次反叛了;而與此同時,雨水淅瀝不停之中,御營前軍都統制,也就是岳飛本人了,也親自率華容大營主力部隊一萬余人以及數名軍將,急行軍冒雨向西進發。

全軍幾乎只有隨軍進士與后勤人員被留下不動。

張浚也算是某種說到做到吧,他真的跟過去了,只不過沒騎馬——雨勢太大,道路泥濘不堪,騎馬簡直是在開玩笑。

就這樣,無論是樞相之尊的張浚還是節度使之尊的岳飛,都親自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穿著草鞋,在江南之地泥濘道路上跋涉前行,乃是率軍以逆時針的方向沿洞庭湖朝西挺進,并于當日成功抵達六十余里外的澧州安鄉,然后卻沒有入城,而是徑直渡過澧水,來到了對岸的一處大營。

此處,正是宋軍在洞庭湖北側建立的另一座核心大營,副都統馬皋與幾名統制官率領的另外一萬余眾早早在此等候。

兩軍合流,此處部隊已達兩萬五千之眾,岳飛部御營前軍主力算是冒雨完成集結,而因為雨勢緣故,敵軍居然絲毫不察。

考慮到夜間時分,李逵將那個與隋煬帝重名的叛將首級送到,那么這第一日,御營前軍的戰果還是突破了零戰功的,最起碼四十寨、四州七縣中的一寨已經被剪除。

而第二日一早,不顧昨日雨中急行軍六十里已經造成了相當的部隊減員,岳飛再度下令,精選全軍可戰之兵兩萬一起出發,冒著稍微減小一些的雨勢分別向西、向南挺進。

其中,原安鄉大營的部隊,直接分兵向西,王善、張用各領兩千兵分別去取清化、敖山等兩處內陸城寨,而馬皋本人更是與夫人一丈青一起督五千眾直撲之前陷落的鼎州首府,所謂七縣之一的武陵縣。

至于原華容大營的部隊,卻又一次開始了艱苦行軍,他們依舊是沿著洞庭湖逆時針挺進,卻是于這日下午雨水稍緩時越過澧州邊界,抵達鼎州境內,然后來到了崇孝鎮,并半包圍了位于此地的一座大型叛軍水寨。

之所以說是半包圍,乃是此寨有通往洞庭湖的水道,還有一座小港,宋軍根本無法處置。

當然了,也沒必要了……畢竟,岳飛部借雨勢掩護,分兩日急行軍累計近一百二三十里,雖比當年李愬雪夜下蔡州是各方面都遠遠不如的,但也足可稱道了。而面對如此大軍突襲,崇孝水寨中叛軍反應也不比蔡州守軍強哪里去。

一萬余御營前軍宛若神兵天降,忽然冒雨半包圍了只有三千叛軍的崇孝大寨,寨內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混亂起來,但岳鵬舉卻只讓全軍妥善立足,自己也親自領少數中軍步卒在水寨側面湖畔一個小坡上安頓,并不下令攻擊……果然,很快就有使者戰戰兢兢出來求見岳飛。

“是韓小乙啊,若是你來便能省些事情了。”眼見著來人撲通一聲直接朝著自己跪倒泥水之中,臨到剛剛拿下斗笠的岳飛盯著細細雨絲睥睨相對。

“之前月余,一直是此人為湖西諸寨奔走于安鄉、華容,以作聯絡。”

話說,雖然張浚宣稱自己一句話都不多問,但那是人家長官傲嬌,岳非怎么可能不曉事到不給全國最高軍事長官留個專業解說員?故此,早早有岳飛中軍親校畢進隨同樞相在旁,此時見到此人,更是直接低聲匯報。“而此人乃是此寨首領黃佐心腹。至于黃佐,乃是叛軍中澧州一帶的首領,極有勢力與威望,乃是叛軍中僅次于鐘相、楊幺的那幾個大首領之意,之前在北面被我家節帥擊敗,澧州沿湖土地盡失,便和其余澧州叛軍一起退到鼎州立寨……而鼎州便是鐘相老家了。”

張浚學著岳飛拿下斗笠,卻是面無表情,對畢進的講解置若罔聞。

“小乙。”

數十步外,就在地上那韓小乙剛要說話之時,岳飛便直接抬手打斷對方,然后兀自凜然相告。“現在我來講,你一字不差入寨與黃佐說清楚便可,不必插嘴。”

韓小乙當即在泥水中叩首不停。

而稍緩之后,岳鵬舉便學著邸報上拿數字列舉的法門,坦然說出幾句話來:

“其一,我此番發大軍至此,是要與鐘相、楊幺定勝負生死的,不會再做拖延,也不會再給他首鼠兩端的余地。

其二,告訴黃佐,我此番用在招降上的軍職,只有一個統制官的名額,他若降,便是他的。

其三,不管他降不降,寨中無辜澧州婦孺都可歸澧州家鄉安頓,我拿自己性命官職作保,絕無戰后追責之舉。

其四,我的為人,我部屬的戰力,我的誠意,之前數月他若想知道早該知道……故此,我現在以兩刻鐘為期,等他來降,若來,便是我御營前軍軍官;若不來,我便只好發大軍破此寨,并將他尋來,拖到此處,明正典刑!

最后,此處還有一顆首級,你拿走,速去!”

韓小乙一聲不吭,只是在泥水中重重一叩首,然后便爬起身來,低頭從一側王貴手中接過一個木桶,也不敢去看的,直接飛也似的往寨中跑去。

望著這一幕,頂著細微雨水立在岳飛中軍隊列中的張浚根本就是面不改色,不過,畢竟是少年便聞名地方,青年進士及第,三十四歲做到堂堂宰執的帝國精英,其人心中早已徹底醒悟:

他哪里還不知道?這黃佐應該是叛軍中一個不小山頭的大首領,也就是被官軍收復的湖北地區的原首領,如今卻失了根基,一時蜷縮在湖西,連武陵城都進不去,可見頗有些寄人籬下滋味。而這等人才正是最適合招撫的對象,也應該是岳飛這數月間真正用心所在,至于那個古樓寨的楊廣,倒不如說是展示誠意,外加蒙蔽其余叛軍的棋子……君不見,連席益、馬伸那種人都被騙過了嗎?

如此良苦用心,再加上今日春雨突降,就在這些人徹底放松之時,官軍突然冒雨發大軍將他們團團圍住,岳飛又如此恩威并顯,想那黃佐只要不是個愣頭青,便該速速出降才對。

果然,就在張浚心下了然之時,隨著那韓小乙將楊廣的首級與岳飛的言語一并送入寨中,僅僅是一炷香時間之后,一名身著皮甲、裸著半個胳膊、拎著一桿大矛的昂藏大漢便率幾十名類似打扮的漁家漢子低頭出寨,然后在那韓小乙的帶領下直接往岳飛這邊行來,想來應該便是黃佐了。

而這黃佐率十幾名寨中軍官、親衛行至距離岳飛幾十步外,便主動停下,然后當眾扔了手中大矛,復又準備解開身上甲胄……很顯然,這是要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了。

但也就是此時,一直瞇眼看著黃佐一行人的岳飛忽然隔著數十步昂然出聲:“不要解甲!”

黃佐微微一怔,卻是即刻收手,便欲直接空手過來。

“帶上你的兵刃!”岳飛再度瞇眼出聲。

黃佐再度一怔,卻還是選擇遵命,直接從泥地里撿起自己長矛向前而來,并待行到距離岳飛七八步時,主動倒持了長矛,便欲下跪乞降。

“也不必下跪。”岳飛第三度出聲打斷了對方。“黃統制,你既來降,便是我御營前軍統制官,如何要卸甲、棄兵、下跪?上下有別,對我唱個喏便是。”

黃佐終于釋然,便拄著長矛朝岳飛做拱手狀,然后低頭相對:“太尉,俺感念太尉恩威和幾月耐心,所以來降,之前種種,還望太尉饒恕則個。”

“之前種種,我已忘了。”岳飛在上方瞇著眼睛相對。“且國家大事在前,你我也不該說這些……王副都統!”

王貴即刻出列,與黃佐并立拱手。

“我給你五千兵,即刻向南渡過沅江,奔襲辰陽!”岳飛面色不變,厲聲下令。“務必與我取下此城!”

“喏。”王貴應聲便走,數名軍將也隨之而去,竟是絲毫不停。

“黃統制。”岳飛繼續在小坡上居高臨下,發號施令。

“在!”正忍不住偷眼去看王貴的黃佐登時一凜。

“此處往東與東南,沿湖尚有兩寨,乃是韓灣子寨與浮水寨,各自兵馬都不過四五百,我現在與你軍令,讓你即刻提本部東進,不論是招撫還是強攻,今夜之前,務必拿下!否則,軍令處置!”岳飛真就下令如常,好像身前之人是個跟隨多年的老部屬一般。

且說,那兩個寨子,一個是澧州敗軍所設,一個是鐘相派來到洞庭湖隘口監視防范澧州人的,黃佐如何不知?而前一刻還是叛軍,這一刻便要做官軍去征討,他如何又能適應呢?

不過,就在黃佐抬起頭來,張口欲作推辭之語時,卻正看著岳飛立在前方居高臨下瞅著自己,雙目一大一小,在雨中睥睨不停,此人心下一驚之余,話到嘴邊,竟鬼使神差一般翻轉過來,只剩下區區一個字:

“喏!”

“可要軍資補助?”岳飛追問不停。

“不要。”

“可要兵馬協助?”

“也不要!”

“那便速速去做。”

黃佐再度拄著大矛一禮,然后便轉身歸寨……此時,王貴已經開始帶領部隊南下,崇孝大寨周邊已經出現明顯的包圍缺口,而很快,黃佐便領著大約兩千眾的部屬,一分為二,乃是水陸齊發,直接從剛剛還是敵人的官軍陣中穿過,順著那個水道一路向東去了。

如此情形,無論是御營前軍部眾還是黃佐本部,全都感覺古怪,卻偏偏無話可說。

但不管如何了,稍許片刻,眼瞅著這支部隊盡數出寨,寨中只余老弱家眷,岳飛卻是一聲不吭,直接在崇孝寨外立帳安營,靜待消息。

當日晚間,黃佐招降韓灣子寨,擊破浮水寨,提浮水寨守將頭顱歸來,而在這之前,馬皋、王善、張用也都各自告捷,清化、敖山,乃至于武陵城在御營前軍的突襲之下全都輕松告破。

這一日,御營前軍破五寨、取一縣,算是進展順利。

一夜無言,翌日,天氣放晴,岳飛再度喚來黃佐與韓森寨首領郭太,讓二人繼續順洞庭湖繼續南下,掃蕩、攻略、招降沿湖水寨,然后自己親自督軍五千隨從其后。同時,還下令讓馬皋等將即刻南下沅江、漬水,從陸路朝著湖南地區、湘水一帶大踏步進軍,攻城略地。

而這一日內,黃佐等人再度招降兩寨,攻破兩寨,其中,另一名大寨寨主楊欽也在猝不及防之下選擇了投降,與此同時,王貴也擊破了辰陽。

時間來到了第四日,越過沅江的岳飛沒有往辰陽城中而去,而是片刻不停,下令全軍與黃佐、楊欽、郭太等人混編,同時攻擊沅江、漬水之間的八個水寨,并再度以王貴為前,進發漬水畔的益陽縣城,自己則繼續督軍在后,進發不止。

這個時候,宋軍已經可以騎馬了,而張樞相也得以履行了自己的大言,得以端坐馬上,隨岳飛中軍進發不停了。

且說,這位樞相此時已經放松了不少,但隨著各處水寨得手訊息一一傳來,岳飛此時卻又一次口出狂言了:

“以此看來,不用十日,七八日便可成功,明日或后日便可決戰,擊敗鐘相。”

張浚說好了不主動開口的,所以聞言只是在馬上蹙眉。

而岳飛當然要照顧領導情緒,便主動并馬而行,為張德遠稍作解釋:“鐘相本是鼎州人,此時正在沅江(縣名,舊沅江口所在,洞庭湖與赤亭湖所夾半島上,非指江水),其人行動緩慢,若說前日行動他還不能察覺,但昨日舉止也該察覺了,卻無絲毫動靜,這是末將沒想到的。故此,若今日能掃蕩八寨成功,鐘相便會陷入死地,明日便可破了他!”

張浚終于展露喜色:“若能獲鐘相,此戰便算勝了!”

岳飛搖頭不止,嚴肅更正:

“樞相有所不知,便是以匪首計較,也只是勝了一半,還得看楊幺動向。”

張浚又不懂了,又不好張口去問的,便回頭去看自己身后的畢進。

畢進不敢怠慢,即刻上前當講解員。

原來,鐘相這個人乃是鼎州祖傳的神巫,號稱大圣爺爺,又在洞庭湖左近立社,豐年收錢糧,災年濟貧苦,影響極大,乃是天然的叛軍領袖,無可動搖的那種。

但說實話,這么一個人,本質上卻不可能脫離豪紳與巫道世家的情境心態……所以,之前叛軍最盛時,勢力一度波及湖南湖北十幾個州軍,可那種情況下他卻不思進取,只將前線事務盡數交給楊幺,反而匆匆在老家鼎州稱王,并在沅江縣城內營造宮室,還為兒子鐘之儀廣選太子妃,乃是要尋得特殊八字的女子,以作傳宗接代,從而讓自家楚王基業代代相傳。

故此,這次洞庭湖叛亂,其實是有兩個實際領袖,一個是鐘相,一個是楊幺。

“樞相不知道,我等初來湖北時,曾聽到了一個笑話。”畢進這廝畢竟年輕,與張浚也越來越熟,大約講清楚楊幺的特殊領袖地位后,一時便說個沒完。“說是鐘相家中人口多,稱王之后便一定要全家一起享福,家人睡覺的床一定要是有金玉鑲嵌的才行,但打下了十幾個縣也總是湊不齊,就總是讓人去各處叛軍那里找……最后,湘陰一帶的叛軍被他騷擾的不行,只好招募工匠,湊出金玉,給這位楚王打造了一批金鑲玉的床榻,這才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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