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兩覺:、、、、、、、、、
有道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如今雙諧這邊的事兒暫且告一段落,那后續他們是如何處置那魔刀的、又是如何與風滿樓共商營救月有缺的計劃的等等,咱便先按下不表。
書說至此,咱還得岔出去一回,聊一聊前文中的另一位人物。
而關于他的事呢,就得從那慕容世家如今的大本營所在——廣平府(今河北省邯鄲市)說起了。
卻說在數月前那場“爭雄杯”的風波過后,慕容世家不但是在明面上獲得了下一屆少年英雄會的主辦權,暗地里……慕容抒和慕容孝倆父子更是意外得到了真正的尋蠶戒,可以說明里暗里最大的便宜都讓他倆占了。
然,也不知是不是物盛而衰,樂極則悲,就在慕容抒父子得到尋蠶戒短短一個月后,慕容抒……這位正值壯年的慕容家現任家主,竟在一夜之間突然“因病暴斃”。
這消息一傳出來,自是引得全武林都一片嘩然,一時間串啥閑話的都有。
只不過呢……因為這個“因病”的說法是慕容世家的人自己放出來的,且他們全家上下對此都口徑一致,所以不管外界到最后傳出啥陰謀論來,也就止步于猜測而已了。
畢竟人家家屬都對這結果沒異議,你們這些沒什么利益相關的外人又能說啥呢?
誒,不過,還有一些人,他們雖是“外人”,但跟慕容世家卻是“有利益相關”的,面對這事兒,他們肯定得有所反應啊。
今夜,便有這么四位大佬,聚在了城中一家隱于街巷深處的小店里,一起吃起了打邊爐。
“黑貴,看啥呢,先吃啊。”說這句的國樺今年五十出頭,中等身材,長了張方臉,此刻的他,滿臉堆笑,那臉上的蒜頭鼻翹著、刀片眉彎著、那對兒眼睛都快被臥蠶擠看不見了。
“哎慕容先生走了,我總得瞅兩眼林子里都有啥動靜嘛。”被稱為“黑貴”的這位,其實長得也不算黑,只是其眉宇間充斥著一股子市井流氓特有的兇氣;他的年齡也是五十上下,身材比國樺還要瘦些,頭發卻是已經灰白。
此刻,黑貴正在翻閱著手里的一些信件,這些全都是他的手下們在最近搜集到的、關于慕容抒死后本地各個門派動向的情報。
而他的這句話,當即便引得在座的其余三人發出一陣不加掩飾的輕笑。
就仿佛,慕容抒死掉這事兒,僅僅是提起來,就能讓這一桌人高興得表情失控。
“誒,紋拯,這事兒你干噠?”黑貴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一看氣氛都到這兒了,便立馬將視線投向了在座四人里年紀最輕、輩分最小的紋拯,冷不丁用玩笑般的語氣問出這么一個十分兇險的問題。
其話音一落,紋拯的笑容便迅速消失了,緊接著,他就一邊用輕松的動作往碗里夾菜,一邊又用非常正經的神色和貌似隨意的語氣應道:“我這人大嘴巴,要是我干的,早就吹得滿大街都知道了唄。”
答完這句,這小子還不忘來個禍水東引,下一秒就抬手指了指同桌的另外兩位,沖黑貴道:“要不你問問國樺甘帝?”
“唷這咋問我頭上來啦?”國樺當即一臉戲謔地回道,“都知道慕容家出事兒那天兒,我到東昌府跟人談生意去了啊,我得到消息時,這事兒都滿城皆知了。”
他說完,四人中年紀資歷最老、實力也最強的甘帝也開口了:“行啦,你們幾個也別貧了,我甘帝今兒把話擺在這里,不管那慕容抒是真的發病暴死,還是他被人干掉了以后……他家里人發了個假信兒掩人耳目,反正都跟我沒關系,他家里人要非得懷疑到我頭上,我也不怕。”
甘帝說著,便伸出一手,掰著指頭數落道:“哎你們就說慕容家那幾個小的吧,大兒子眼高手低,小兒子奸滑小氣,還有個只會給爹添堵的女兒……就那二兒子還像個樣兒,可惜又是個天生殘廢。”他頓了頓,“就他們幾個……要是敢給我臉色看,我隨時收拾他們。”
他們幾個正聊到這兒呢,忽有幾名小弟從屋外走了進來,給他們各自的老大傳了張紙條。
紙條的內容其實都一樣,他們四家留在外面把風的小弟都發現了“慕容家的人正在往這里趕”。
“哼……來得好啊。”甘帝看完紙條,隨手就扔到打邊爐下的炭火里燒了,“有些話是得當面說清楚,他們來了,也省得我們再去跑一趟。”
看到甘帝那囂張的態度,一旁的紋拯似乎是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于是他又擺出了那副看似隨意的姿態,邊夾菜邊道:“這樣……這里我最小,不中聽的話我先說吧……”他頓了兩秒,左右看了看,“這個月起,慕容家那‘三成數’,我不交了。”他說到這兒,又用筷子點了點周圍那哥兒幾位,“三位大哥的意思呢?”
話撂桌上,卻沒人回答。
四個人皆是收起了笑容,轉而用一種狡黠、但又默契的眼神謹慎地看了看彼此。
此時無聲勝有聲。
短暫的沉默后,黑貴率先拿起了酒杯:“來來來,干杯干杯。”
另外三人也紛紛舉杯相敬,并各自痛快地飲完了自己手里那一杯,桌上儼然一副其樂融融的歡快景象。
但這份歡樂,也就持續了那么一時半刻而已。
半刻后,慕容家的那隊人馬,便已行到了這家小店外的那條巷子口。
守在店外的四家小弟自然都早已得了命令,不會去阻攔慕容家的人的,畢竟按規矩來講,他們的老大們至少目前還沒跟慕容世家正式切割翻臉,所以慕容家仍是他們的“東家”。
當然,待會兒要是翻臉了,那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就一擁而上,沖著慕容家的人揮刀便砍。
噔噔噔……
沒多會兒,一名國樺小弟就跑了進來。
“老大,慕容公子……說想請你出去敘話。”
國樺看都沒看那小弟,仍是大口吃著碗里的涮牛肉,并撇著大嘴問道:“哪個慕容公子啊?”
“是那二少爺,慕容孝。”那小弟回了句,并馬上補充道,“他還說,非是他擺架子不想進來,只是這巷子窄、店門兒小,還望大哥念在他這個后生腿腳不好,行個方便。”
很顯然,慕容孝在跟這個小弟交流的時候,就已經算到了對方可能會托辭不出,故他干脆把后面那段話也捎上了。
“嘖……”國樺咂了咂嘴,顯得挺為難,他隨即就抬頭沖另外三人道,“哥兒幾位……你們看……”
紋拯挺賊的,沒說話。
甘帝和黑貴交換了一下眼色,最后還是甘帝表態:“嗯……要說那阿孝吧,平日里對咱老哥兒幾個也算客客氣氣,德行比他那倆兄弟好不少,他那腿腳嘛……也確實是不利索……”
話點到這兒,也就夠了。
“行。”國樺點點頭,“那兄弟去去就來。”
他說著,便站起身,招呼自己那小弟引路。
從這小店的門出去,拐個彎兒一路走到巷口,也就幾丈遠,抬腿就到。
剛出巷口,國樺就瞧見坐在輪椅上的慕容孝了,且阿孝周圍一圈全是空著的,不管是慕容家的嘍啰、還是“四大佬”的小弟們都沒靠近。
這陣仗,無疑代表了阿孝要找國樺聊的事兒,最好是不要向外聲張……
“什么事兒啊?阿孝。”驅走了自己的那名小弟后,沒什么城府的國樺一開口便急吼吼地想聊自己的訴求,“是不是來問這個月那三成數我為什么還沒……”
“國樺叔。”慕容孝卻是沒聽他講完就打斷道,“我知道你前些日子去東昌府又盤了兩個場子下來,打算再新開兩家大賭坊。”他微頓半秒,用柔和的語氣道,“官府那邊,只要我們慕容家出面,馬上就能幫你談妥,就看你有沒有興趣繼續跟我們合作了。”
國樺猶豫了兩秒,看了看阿孝,挑眉道:“慕容先生死了,我現在什么興趣都沒了。”
“是嗎……”慕容孝沉聲念道,“可我怎么聽說……從東昌府回來的那天,你特意在城郊的睟玉庵停留了一宿,還跟甘帝的小妾在那兒徹夜長談了一番……那時你應該已經知道家父亡故的消息了吧?我看也沒怎么掃您的興致啊。”
“你……”國樺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不過他雖然有點急了,但還沒失控,稍微咬了咬下嘴唇,他就壓住了火,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哼……你以為甘帝會為了一個女人……”
慕容孝知道他要說什么,故又一次打斷了他:“的確,如果你只是跟他的一個小妾有染,甘帝縱然心有不快,多半也不會為了這點事跟你撕破臉,說不定……他還會充大方,把這小妾送與你。”
講到此處,慕容孝又話鋒一轉:“但萬一,甘帝在得知這消息后一時氣憤,要把那小妾打一頓……那你猜那個小妾會不會為了自保,把甘帝的夫人當年也借著齋戒禮佛的幌子跟你在尼姑庵里私會過的事兒抖出來呢?”他又略微壓低了嗓門兒,“再萬一,甘帝忽然想起,他那已經養了十幾年的大胖兒子懷上的日子剛好是……”
一分鐘后,小店內。
國樺面色頹然地走進來,他都沒敢回自己的座位,只是站在門口,萎身駝背,垂頭喪氣地言道:“哥兒幾個對不住啊,我……我在東昌府的賭場生意已經投了不少下去,不能放……今兒我先走了。”
說完他扭頭就走,外面那些他帶來的小弟也隨著他一起灰溜溜地撤了。
屋里那三位都沒來得及出言攔他,他便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
緊接著,在那三人還沒回過味兒來的當口,甘帝的一名小弟又跑了進來,但他卻是走到了黑貴的身邊:“呃……黑貴大哥,慕容公子說想請你出去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