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玨聲音很冷淡,可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他的意思很明確,他會在祭祀龍脈那天發生兵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權勢,到時候如果外敵趁虛而入,又有內鬼從中作祟的話,他不介意血洗朝堂。
謝琳瑯被他的話嚇住了,她怔愣了許久,搖頭說道。
“這樣操作可行,但未免風險太大,波及太廣,犧牲太多。”
“而且我這里有錢有糧,為什么不走懷柔政策呢?眼下四方虎視眈眈,朝堂人心惶惶,正是你出手的好時機,只要手段得當,比你直接殺進去,后續風險要小得多。”
秦玨明白謝琳瑯的意思,當初參與了夏家屠殺案的世家,一定不愿意他回去,但除了他們以外的世家,卻很希望他回去。
因為他回去,一旦掌權,就肯定會清算,那么到時候,他和那些參與過的世家斗,剩下的人就可以漁翁得利了。
出于這一點考慮,只要秦玨愿意暗中圖之,加上現在大趨勢的脅迫,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倒戈他,助他一臂之力。
這樣一來,他日后大權在握,就不會有那么多隱患,這種方法,也不會波及太多無辜的人。
秦玨卻有點不愿意。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有將朝堂上的人全部換一遍的念頭。
謝琳瑯見他皺眉,就知道他的想法。
她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然后緩緩說道。
“關于血洗朝堂這一點,在京城的時候,皇帝陛下也有過類似的念頭,當時我跟他說,這是下策。”
“因為文化傳承掌握在世家手里,在寒門學子未成氣候之前,這樣做會導致文化斷層,還會導致更大的隱患,比如那些新生代還不會做官,百姓交到他們手里,是很危險的事情。”
謝琳瑯這話讓秦玨深思,如果是平時,這個問題并不是無解。
假如上位者真的血洗了朝堂,只要他足夠勤政睿智,能將所有事情都包攬下來,給那些新官成長的時間,謝琳瑯提出來的隱患,就可以解決。
可眼下四方虎視眈眈,這種時候正是用人之際,確實沒時間等他們成長。
見秦玨明白過來,謝琳瑯在書房內走了幾步,又道。
“這中策嘛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徐徐圖之。
因為蝶妃的事,加上以前的舊怨,皇帝現在和各個世家的關系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再加上大環境的脅迫,世家們人人自危,在不敢信任皇帝的情況下,他們就會萌生出換一個皇帝的念頭。
而你血脈正統,又和皇帝是敵對關系,你只要表現出意圖,想必會有很多人愿意倒戈你。”
“屆時,我有錢,你有兵,只要耐心一點,你很快就能重新掌權。”
秦玨聞言不覺苦笑,他何嘗不知道謝琳瑯的辦法更好,可是……他快沒有耐心了啊。
除了大環境的逼迫,更因為他對謝琳瑯,快沒有克制下去的耐心了……
不過他永遠無法拒絕她的提議,聽她說到了這里,他問。
“那上策是什么?”
謝琳瑯神情有些沉重,也有些復雜的說了一個字,“等。”
“等?”秦玨微微斂眉,琳瑯的意思是,等到戰爭發生之后?但那時候局勢更加混亂,他再插一腳,不會殃及更多的人么?
謝琳瑯點點頭,“之前我跟帝師說,項城很重要,我對皇帝也說過同樣的話,但他們都沒有相信我……”
這一點謝琳瑯也挺無奈的,她說著看向秦玨,有些遲疑的道。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就聽我的,再等一等,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或許一個月兩個月,或許一年兩年,那個時候,才是你最好的機會。
關鍵就在于,你愿意相信我,等一等么?”
在秦玨已經做好了準備的情況下,多等一天,都會損失很多糧草金錢,而且還要承擔風險,可聽了謝琳瑯的話,秦玨卻沒有猶豫,只是有些無奈,對她求而不得的無奈。
“我相信你。”
他聲音一點點低沉下去,“但你能告訴我,怎樣才是最好的機會?”
謝琳瑯見他答應,笑著走到了他面前,舉止從容的幫他理了理衣襟,然后用一種舒緩的,沉穩的聲音說道。
“當天下大亂,棋局失控的時候,如果你能力挽狂瀾,將棋局恢復到正軌,那個時候,就是你最好的機會。”
謝琳瑯的話讓秦玨心中一凜,他仿佛已經預見了未來,看到了局勢的洶涌。
而他的琳瑯卻會拉著他一起,在這風起云涌間,教他執棋。
這讓秦玨不禁想起小時候和琳瑯下棋,那個時候她下棋從來不思考,所以十下九輸。
但有一點非常可怕,那就是當她認真下的時候,即便是教棋藝的國手大師都下不贏她。
而且她落子,從來不悔。
仿佛下一步知百步,這種掌控全局的天賦,還有誰是她對手?
時間一晃,又是兩月過去了,這兩個月謝琳瑯一改懶惰,天天窩在工坊,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天也越來越冷了,項城的各項建設工程也慢慢的停了下來,只有工坊還在日以繼夜的勞作。
這一天,謝琳瑯帶著一身煙灰回家,剛進門,就見小喜拿著一張帖子迎了出來。
“公子公子,那個西川候,他又來下拜帖了!”
“西川候?”謝琳瑯有點印象,之前他要娶妻,喊她去但她沒去,結果他又下拜帖,該不會老婆又送出去了,要娶第四個吧?
小喜將帖子交給她,皺著眉道。
“送帖的人說了,他們侯爺是真心想與公子交善,請公子務必要去一趟西川,還說如果公子沒時間,他們侯爺也可以過來,只要不打擾的話。”
謝琳瑯接過帖子掃了一眼,輕笑著道。
“他過來就算了,這種人,沒得帶壞了我可愛的城民,反正西川離這也不算太遠,十天左右就到了,我去會會他就是!”
知道謝琳瑯的打算,秦玨也決定跟她走這一趟。
那西川候接連示好,目的顯然不簡單,只謝琳瑯一個人過去,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