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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陣風起。
謝琳瑯逆著風愣愣的看著與冰雪融為一體的秦玨，突然就打了個哆嗦。
“……所以從你將馬車讓出去開始，你就想好了要覆滅柳家滿門？”
秦玨輕聲一笑，“我沒有下毒，車上的毒粉只是意外罷了，如果那個家伙不搶你的馬車，自然什么事都不會有。”
謝琳瑯頓時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不行！你在水源里投毒，誤傷了怎么辦？水是相通的，泉水遲早會和其他水源匯合，而這座城的老百姓依水而居，你這樣做，會禍及旁人！”
誰知秦玨聽了，依舊在笑。
“禍及旁人？那又何干？”
他拿出一個玉瓶來，俯視著山腳下的城郭，瞇著眼道。
“……在我看來，這座城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它是柳家的城池，不管是土地，工坊，還是人口，都是柳家的，這也是為什么柳家人在這為非作歹強搶民女都沒有人管，因為他們大部分人，都依附著柳家生活。”
“就因為他們都被打上了柳家的標記，所以就算被波及死了，也死有余辜？”
謝琳瑯皺著眉低聲道，“……我明白你報酬心切的心情，但報仇，不應該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在我看來，這座城有很多人都是無辜的，他們并沒有害過你，我不可能看著你濫殺無辜！”
“無辜？”
秦玨嗤笑一聲，眼神突然銳利起來，“皇帝為了柳惠妃害死我母后、滅我母族，一場生辰宴，死了多少無辜的人？他們就不無辜嗎？
夏家滿門抄斬，為了清掃余孽，那些依附著夏家生存的人又被屠殺了多少？他們就不無辜嗎？
既然他可以殘忍，為什么我不可以？他殺盡了我的親族，我為什么不能屠掉他心上人的城池來泄憤？！”
秦玨說到最后，眼角有些發紅，周身纏繞著戾氣，像是被黑色的火焰包圍了一樣。
謝琳瑯忍不住后退一步，“他為了一己私欲濫殺無辜，你為了報仇濫殺無辜，那你和你最恨的人有什么區別？”
“那難道我就應該忍、該退讓嗎？”
秦玨盯著她，聲音冷冽的質問，“謝琳瑯，你告訴我，為什么只有他可以做壞人，而我不行？這天地間，難道有什么強硬的桎梏嗎？
別說什么善良的人可以登上極樂，惡毒的人就會下地獄這種話，從我殺第一個人開始，我就不怕地獄了……地獄再深不過十八層，我早就做好了在那里魂飛魄散的準備。”
他的話讓謝琳瑯久久震撼！
……為什么做人一定要做好人，不能做壞人？為什么敵人可以惡毒，而他不行？
她答不上來，這個世界上，好像也沒什么強硬規定，叫人一定要從善。
那么……她要用什么來說服秦玨，用什么來說服自己？
天空紛紛揚揚的飄著雪花，讓人心仿佛更冷了，謝琳瑯呼出一口熱氣，突然伸手拿走了秦玨手里的藥瓶！
秦玨一愣，然后就看到謝琳瑯拿著藥瓶，走到了巨石邊沿，在她下方，就是潺潺的泉眼。
只見她皺著眉認真的說，“雖然我仍不認可你的想法，不，我很排斥你這種為了報仇，濫殺無辜，不惜代價的做法！但我確實沒有辦法說服你……為什么你不能做一個壞人。”
她看著下方澄澈的泉水，眉心擰得更緊，“不過或許我變成和你一樣的人，應該就能理解你了，如果你覺得就算殃及池魚、全城死絕都沒關系，只要能殺光柳家人……那么不用你動手，我來就好。”
秦玨聽罷，上前一步拽住了她，“你在胡鬧什么？瓶子給我！”
謝琳瑯抬頭認真的看著他，“你也說了殺人是會下地獄的，你也做好了在地獄里受刑的準備，而我發過誓，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既然如此，沒道理你下地獄，我卻不跟著你去。
我說過的，天上地下，除非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不然就算黃泉地獄，我也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她說完，用力的甩開了秦玨的手，然后握緊了瓶子，沖著泉水的方向。
秦玨有一瞬間完全怔住了！他愣愣的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然后愣愣的看著謝琳瑯的背影，想說什么，卻像失去了聲音一樣，什么都說不出來。
這天地間，他的眼里，仿佛也只剩下了謝琳瑯這一個人。
而謝琳瑯不知道秦玨現在是什么想法，因為她正在和手上的瓶子較勁！
這瓶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瓶塞像是長在了瓶口上一樣，不管她怎么扯都扯不出來！
這可急死了人！她好不容易才營造出這么霸氣的場面，只等著用行動證明自己了，這么關鍵的時刻怎么能掉鏈子呢？！
她暗暗使力，最后憋得脖子都紅了，但這瓶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不開！
這個時候，秦玨突然笑了一聲，這一聲讓謝琳瑯全身都僵住了，從頭到腳都寫滿了尷尬！！
突然，他呼吸湊近，竟然雙手環住了她，握住了那個瓶子。
只聽他忍著笑在她耳邊道，“這瓶口有機關，不是這樣開的。”
謝琳瑯登時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特么的有機關你不早說？害她在這傻半天……
她憋屈的悶聲道，“那要怎么開？”
誰知秦玨并沒有告訴她，而是在她松手后，將瓶子收回了。
他拿走瓶子，后退一步，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冷冷清清的少年，不過他眼中含著一絲笑意，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謝琳瑯時，讓她的臉莫名就紅了。
“你說的，地獄也跟我去？”他突然開口，讓謝琳瑯簡直要難為情死了！
她剛剛一時沖動，居然說了這么肉麻的話？可啪！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管內心怎么炸裂，謝琳瑯還是雙眼飄忽的點了點頭，那雙眼睛一下看看天，一下看看地，就是不看秦玨，所以看上去很沒有誠意的樣子。
但秦玨并不介意，反而輕輕勾唇笑了。
“那你或許真的要和我一起下地獄了，因為除了柳家人，還有很多人我都不會放過，總有一天，我會手染鮮血，變成你完全不了解的模樣……那個時候，你會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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