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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如死,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這殿上起烈火,烈火灼活人,活人訴舊事,舊事瘆人心。
整座大殿明明火堆灼熱,人人心中卻凝冰起霜,飄起永不停息的雪。
這寒冷滲骨帝王家。
永裕帝凝視著那火光,雖然面容平靜,袖子卻一直微微顫抖,這大殿里的空氣似乎都已經被那火抽走,連同他自己的呼吸。
皇后的話像無數巨鐘在他耳邊敲,敲得他頭暈目眩,腦海里都是那日的血那日燕綏冰雪般的眼神和林擎眼底不屑的譏笑,那神情如刀,刀刀刺得他鮮血噴濺,而他無力療傷。
幔帳快要燒完了,火堆漸漸熄滅,皇后的笑聲也漸漸止歇。
火堆里只剩了一團焦炭,雙肘彎曲,雙拳屈起,仿佛是一個還要為自己的太后之位掙扎戰斗的姿勢。
文臻慢慢舉袖,抹一把臉,輕聲道:“娘娘,你開心了嗎?”
這一刻,她是連德妃也恨著的。
德妃仰著臉,癡癡地看著殿頂,半晌蒼涼地道:“是啊,我開心了啊。”
然后她緩緩向殿上走去。
文臻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她現在的心情,簡直不想要看見任何的皇家人。
德妃向前走著,長長的裙裾拖曳在玉階金陛之上,漸染焦灰和鮮血。
而她的語氣空茫如夢。
她說:“燕時行,你知不知道,當年,我放棄了林擎,心里覺得對不住他,但也覺得,你待我們如此恩厚,救了我們兩人的命。我既應了你,便應該好好地和你過日子。否則我便是負了兩個人。”
她說:“我是想好好陪著你的。”
她說:“我也曾為你的細膩溫柔動過心,為你的病痛熬煎擔過心,為你的大事小事上過心,為你的天不假年傷過心。”
她說:“我也曾在得知懷孕的那一刻微微欣喜,曾經期待那個小生命的到來。”
她說:“燕時行,曾有一個女子真心待你,為你決絕于舊愛,為你生子,生下的那個孩子天資出眾,對你孺慕非常,且無心權欲,只愿你皇位永固,東堂萬年……這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事,你為什么就,不聽、不信、不要呢?”
御座之上。
永裕帝只覺得如果剛才是被砍殺,現在就是在被凌遲。
千刀萬剮,寸搩成泥,再被這寒凄凄冷惻惻的問話,一寸寸真的凍成了僵尸。
他茫然地坐著,只覺得那顆好容易努力跳動的心臟,被一雙巨手攥緊,死死擠壓,擠出些深紅的血液來。
恍惚里那一個盛夏,金蟬隱在樹梢瘋狂鳴叫,樹下那紅衣的小姑娘回眸盈盈一笑,便令人如酷暑遇冰雪,世間再不知涼熱。
一眼萬年。
萬年都是恩義相負,欺騙冷漠,兩心防備,情怨糾纏。
又忽然是那粉妝玉琢的孩子,坐在他手臂上,舉著塊甜糕兒,笑瞇瞇喂過來。
此刻才想起,再后來,再沒見過那彎起眼眸翹起唇角的笑容。
其實,當年,看著那坐在手臂上,牽在掌心里的小小孩子時,他的心間也涌動著無限溫柔的情緒。
他知道那叫父愛。
原來情和親,他本都擁有過。
可是他把它丟了,丟在這深宮永不停息的綿綿大雪里。
一錯,便是一生。
他驀然也心間絞痛,再也無法忍耐,喘息著捂住心口,只覺得內腑深處,仿佛有什么沖破了桎梏,一股烈焰騰騰地燃燒了上來,燒得他呼吸困難,眼冒金星。
殿下,文臻霍然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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