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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臻出宮門的時候,嘴角如常掛著笑容,和以往一樣,和每個遇見的人都微笑打招呼。
“李相午安。”
“姚太尉您這是下晚班了啊?”
“單司空最近大好了?”
老臣們抽抽嘴角——這丫頭問候態度是沒問題的,怎么詞兒有點不大對勁?眼神也有點飄?
最近在宮里比較多的單一令呵呵一聲,“許是歡喜瘋了。”
歡喜瘋了的文臻出了宮門,門口照例有來接她的宜王府車子,今天來趕車的居然是工于心計,他向來對文臻橫眉冷對,上次還因為她的事受了罰,而且那回他覺得自己受罰得莫名其妙,也沒發生什么事,憑什么就罰他這個忠心耿耿的人兒?因此對文臻態度更加不好,從來不沾這種事兒。
文臻今天有點渾渾噩噩的,腦子一直在思考,雖然有點詫異,但也沒多想,便上了車,甚至忘記自己先前和燕綏冷戰的事兒了。
工于心計看她上車,嘴角一撇,揚鞭策馬。
文臻忽然道:“勞煩你,送我到聞家老宅。”
她現在不想回宜王府,要怎么面對呢?而且陛下也說了,稍后要給她下指婚旨意,再住在宜王府就不大妥當了,讓她先去別處居住,然后會給她賜府邸,讓她在自己府中接旨,最好府邸中有長輩親人在。
天京能算得上她的長輩親人的,也就聞老太太一家子和聞近檀了,她直接搬去聞家老宅便可。
但她此刻也不是為了接旨而去,只是突然逢上這樣決定終身的大事,便想找個老人依靠一下。
工于心計又撇撇嘴,懶洋洋應了一聲。
馬鞭一甩,向著一個陌生的方向。
宜王府他不去,讓這女人再去擾亂殿下的生活嗎?
昨天他沒去,等其余人回來聽說后臉都靑了。
猛鬼坑啊,千人坑啊。
這賤人想要害死殿下嗎?
當年封家那事件,偌大家族血流成河,滅門絕戶,殿下含怒出手,一夜連斬百人,不顧滿朝勸阻,親自下令,最后喪者千余人,都葬進了定州鄖縣郊外的寒風溝。
自從寒風溝當真日日寒風,陰風陣陣,傳說里一到午夜鬼哭魂嘯,擾得是四周山民紛紛搬離。
是否有鬼魂作祟他不知道,但作為殿下的貼身護衛,他始終記得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也記得那夜那個老婦人被砍下頭顱前那雙怨毒的眼睛,記得那薄薄嘴唇里飛快地吐出的咒語,以及事后那顱腔里沖天而出的血,將當夜的月染成一片污濁的紅。
她說,殿下必將永生束縛,無福早夭,父母緣淺,子孫緣薄,不得天外之力,則不能解脫。
她說,愿以魂祭,猛鬼成陣,但入一步,身化飛灰。
千人坑,猛鬼坑,百年大巫以畢生修為和最后的鮮血留下詛咒,別人過不過一場驚嚇,殿下踏入那石牌坊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他越想越惱恨,越想越覺得這個女人是殿下的劫。清心寡欲,不愛人間,淡薄漠然的殿下,自從遇上她,就破了太多例,沾染了太多煙火氣,這也罷了,如今卻因為她遇見更多危險,這女人還毫不自知毫不領情。殿下樹敵無數,身邊怎么能留下這樣一個巨大的破綻?那會害死殿下的。
工于心計覺得不能再看下去了,長痛不如短痛,哪怕被殿下給再次關禁閉呢,也得把這個禍害給解決了。
他一路趕著馬車疾馳,向天京城郊的一個碼頭進發。因為文臻提議皇帝派人出海去尋找優質的糧食種子,為此東堂特地修葺了最近的一個碼頭,前幾個月就派官船出海了,從這里一路向西走上幾天,就能走到出海口,可以換大船直接出海。因為這是一條貫通南北的運河,這些年一直在治理清淤,東堂開始慢慢發展商業以后,運河變得日漸忙碌,每日里各種船只來往不絕。
文臻一直在車里發呆,想著這事該如何解決,忽然覺得怎么這路途這么漫長,掀開車簾一看河水湯湯,船只來往,不由一怔。
工于心計板著臉,指著河上一條不大不小的船道:“殿下在那條船上等你。”
文臻現在聽見“殿下”兩個字就覺得心緒復雜,至于別的她倒是沒有多想,因為工于心計是燕綏的德容言工四大隊長之一,忠誠度絕對沒有問題,平日里對她雖然沒有其余人熱情,但在她看來,不過是繼承他主子的傲嬌脾氣,為人有點死心眼罷了。
第一意識是想溜。原來是自己有理的,但答應了唐羨之求親,好像之前的理也就不存在了,見了面是發怒還是解釋?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隨即又想燕綏那個狗性子,真要避而不見只怕還惹出大麻煩,那就說清楚吧。他不介意,最好。他介意,也該給他個明白態度。
不然就太婊了。
“他好好的為什么要到船上等我?”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殿下說了,你腦子不太清醒,需要海風多吹吹,或許就能通透一些。”
這話倒切中了文臻此刻的心虛,當下就不再問了。
她心里現在整個盤桓著先前皇帝的話,和恍恍惚惚里定下的親事,幾乎沒有多余的腦容量來思考現在的一切,想好了便下了車,那船停過來,船上艄公個子很矮,仔細看竟然是個侏儒,面容并不難看,只是眼神陰冷。
文臻記得在宜王府看到過這些侏儒的影子,也聽燕綏說過他有另外一隊侏儒護衛,當下更放了心,畢竟全是侏儒的護衛如此特殊,整個東堂也很難找到第二個了。
上了船,船幾乎就立即開動了,工于心計則回到岸上,道:“我還有事,等會來接你們。”
文臻正要走進船艙,就聽得工于心計喊住了她,她回頭,工于心計忽然認真地道:“你想想清楚你自己,別總是為難殿下了。”
文臻勾勾唇角,心想以后我想為難他都難了,希望他別為難我就行。
船上好幾個人全是侏儒,沒人說話,兩個侏儒開船,這船行得也非常快捷,幾乎瞬間便超越了其余船只,遠遠地一船在前。
文臻便進船艙,一眼卻沒看見人,看艙下還有一層,便順著樓梯往下走。
走樓梯的時候她心中有些奇怪的感受,覺得腳下的樓梯非金非木的,材質好像有點奇怪。
底下黑沉沉的,一眼也看不清楚,但她直覺燕綏不會呆在這種狹窄氣悶的地方,心知不好,趕緊往上走,但是已經遲了。
樓梯忽然不見了。
是真的不見了,忽然收回到艙壁里,她腳下一空,瞬間跌落,也虧她及時警醒,往回走的時候便扶住了艙壁,怕的就是腳下容易出問題。此時并沒有掉落,她手指插入木質的艙壁中,正要使力爬上去——她靴子尖裝有鐵片,是可以在壁上鏟出痕跡的。
然而手指還沒用力,艙壁里一陣軋軋之聲,似乎有機關啟動,隨即她手指被彈出,指尖生疼,指甲裂開,她再也沒辦法抓住東西,同時她感覺到腳下的艙壁也有內部彈動,頓時縮回了腳——腳上鐵片如果被彈回,能把她腳劈成兩半!
這樣便再也沒機會爬上去,她落地,好在底下并不堅硬,也就像是木頭的,她翻身想起,四面艙壁卻在合攏,她驚恐地瞪大眼睛——是要活活擠死自己嗎?
好在艙壁在她面前一臂之地停住,隨即嘩啦一聲,一道橫板閃電般飛過來,嚴絲合縫地蓋住了她的頭頂。
在合攏前一瞬,她看見了一張侏儒的臉頰短小的臉。
那眼神無喜無怒,如見土牛木馬一般的漠然。
橫板完全合攏,黑暗降臨,只留一個小孔,射進光線和空氣。她剛想起身摸索一下四周,頭頂奪奪奪奪之聲連響,似乎什么東西從艙壁里射了出來,她頓時不敢再動,怕引動什么自己直接成了串串。
過了一會,機關聲音停息,她才慢慢維持著坐姿,伸手向上摸了摸,頭頂都是交叉的鋼條,這樣就完全限制了她的活動。她只能坐在這個四面堅硬的籠子里。不敢觸動任何機關——宜王府的機關她早就領教過,不敢這么冤枉地死在這里。
敲了敲籠壁,聲音沉悶,很明顯傳不出去,材質一定不是鐵,否則立刻就沉了,但她現在還感覺這籠子浮在水面上。她取出身上帶的小匕首試著挖了挖,自然也是挖不動的。
籠子在動,似乎在有軌跡的順水漂流,文臻懷疑他們是要把自己運到哪里去。這種手段微微讓她放了心——看來還是宜王府的人做的,所有的手段都只是想禁錮,而沒有傷害。
至于是不是燕綏做的……她搖搖頭,有點猜不著。某人憤怒之下是可能給她來點硬的,但問題是她剛剛才答應皇帝,工于心計就在門外接,消息沒可能傳這么快。
那就是工于心計自作主張?他哪來這么大的膽子?前陣子好像他已經態度平和了不少,這是為什么忽然又變臉?
聯想到前日千人坑前德容言工們的臉色,她心里隱隱覺得,那個猛鬼坑可能才是關鍵。
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她就舒舒服服靠在籠壁上,想著工于心計來這一遭也行,多得罪一點她,燕綏興師問罪的氣焰就弱一分。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能感覺到鐵籠子順水漂流,并沒有上岸的意思,倒向往水深處去,一時也有點懵,不知道工于心計要干嘛。
后來又想,可能工于心計要把她拖遠一點,遠離他家殿下,說不定拖出海?想想也沒什么不好的,好久沒旅游了。
她向來隨遇而安,不和自己過不去。干脆舒舒服服躺了,準備睡一覺。
鐵罐子忽然一震,似乎撞上了什么,隨即便失去了先前的穩定,忽然瘋狂旋轉起來。
文臻給轉得在里頭東倒西歪,頭暈眼花,站又站不起來,也不敢隨便亂動引得罐子橫倒自己更麻煩,好幾次給那鋼條撞到頭。
感覺罐子運動的速度在加快,此處水流應該很急,然后頭頂上開始漏水。之前罐子巨大,被東西小心拖著,一直維持著氣孔在水面之上的狀態,現在牽引的繩子斷了,自然無法維持平衡,便有水從氣孔里進來了。
文臻心里怒罵一聲,臥槽。
這是要悶罐子里淹死她的節奏啊!
上頭是上不去的,有鋼條橫著,她回想之前自己摳住罐子壁的感覺,機關似乎是埋在罐子壁里的,遇見外力啟動,她踮起腳,伸手上去摸索,但是這東倒西歪,頭頂不住有水嘩嘩灌下,四面還有鋼條阻擋,手臂都無法伸直,這要怎么去尋找機關?
她摸了一會只能放棄,此時水已經及膝,她又蹲下來摸罐底,這東西如果還能有一個開口,就應該在罐子底部,但是正常情況下,這個罐子底部開口的機關肯定不會在底下伸手可及的地方,只會在罐頂。
這么一蹲,水到了她胸口。
快速地摸了一遍,果然也是摸不著,她身上本有幾種腐蝕的藥,但是她第一時間就掏出來想辦法順著那小孔的水流給弄了出去——萬一在水里被沖開了瓶子,她自己首先得被腐蝕干凈。
她試著擊打那些鋼條,然而她的拳力擅長黏附轉移和吸引,本身力道達不到高段,只能將鋼條擊彎,就這樣手背也破了皮。
她的隨身武器,她體內能抽出來的針,乃至穿越一來學過的所有技能都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然而真的沒有一種辦法可以自救。
宜王府的機關,該死的獨步天下!
水流無聲上漲,眼看到了她的嘴巴,文臻嘆息一聲,放棄了掙扎。
死就死吧,就當是負心人的報應好了。
而且還不用報仇,她的死訊就是給燕綏最大的教訓。
只是終究有些不甘……
三個死黨如果知道她是這么個死法,一定會笑她笑到下輩子吧?
希望能有下輩子……希望下輩子還能遇見三個死黨,但是燕綏神馬的……還是不要再彼此禍害了吧……
微微迷糊的意識,將要沉入永恒的黑暗,她的耳垂忽然一痛。
這一痛痛得凌厲,她霍然睜眼,腦海中宛如神助,飄了某夜某人的一句話。
“它也不全是毒物。遇水則活,可引水獸……”
這是燕綏在送給她那對豆子樣的鯨眼之后,又得知她被齊云深坑了不能生育,說的幾句話。他說得含糊,她也沒在意,但是便從此打了副耳環,將那鯨眼鑲嵌了進去,正巧這幾日都戴著。
她伸手一摸,右耳耳環還在,左耳里面那個豆子已經不見,手邊觸及一團滑溜溜的物體,比原先大了許多,黑暗里看不清,她拈著那團物體,拼命往記憶中那小孔方向扔去。
感覺到那東西破水而去,竟似有凌厲尖嘯,隨即四面水流涌動,罐子外面水波簇簇,涌動拍打,似乎來了很多水族,文臻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這玩意有這個功用,應該早點拿出來釣海鮮吃,隨即又想召喚水族又怎么樣呢?魚又不長手,能幫她打開這蓋子嗎?到頭來不還是個死?
這么一想便有些心灰意冷,水已經過了口鼻,她努力憋氣,也憋不了多久,現在已經覺得肺都要炸了。
忽然罐子一震,似乎被什么巨大之物拱住,有什么東西啪啪甩在罐身上,將罐子推得更快前行,罐身也略微抬高了一些,傾斜角度居然有些妙,有一部分的水傾了出去,水位退到文臻口鼻以下,文臻頓時松一口氣,劫后余生般趕緊長吸一口氣。
這一口氣還沒吸完,又是一陣啪啪亂響,罐子猛地一歪,嘩啦啦水流又灌了進來,文臻還沒來得及罵娘,轉眼水又到了口鼻。
文臻的怒罵只好咽在了肚皮里。
娘希匹!
這算啥!
還不如一次性死個痛快呢!
忽然罐子又一歪,隱約還聽見一點什么聲音,外頭尾鰭拍打罐身動作更烈,文臻那一口氣已經將盡,整個太陽穴都在微微跳動,腦海里的血拼命往上沖,而胸口的窒息則似要將全身都束縛住,她怒氣地吸氣,體內血流氣流狂涌,隱約感覺到肩部和心口正中,前兩次入針的地方劇烈疼痛,像什么東西崩碎在其中一般,但很快那種感覺便被瀕死的感覺覆蓋,意識再一次陷入昏暗……
忽然腳下嘩啦一聲,隨即她的雙腿猛地被人抱住,文臻大驚,霍然睜眼,水里哪里看得清什么,只覺得有人把她向下拖,她現在掙扎不得,反正都是個死,也懶得掙扎,任由那人輕輕松松把她拖離罐子,從水底向某處游去。
她在迷茫中睜開眼,隱約看見那罐子底部的蓋子已經開了,而在水中,圍繞著罐子,有無數的魚、水蛇、龜……似乎所有的水底生物都已經聚集到了罐子周圍,都在拼命地用尾部或者腿爪敲擊撞擊著罐子。
她又迷迷糊糊地想,幸虧還沒到海里,這要是海域,不得來個鯨魚……
她一離開,那些水族生物有一大半要追過來,文臻這才想起耳朵上還有一個鯨眼,正要伸手解下,救她的人已經伸手過來,熟門熟路一摸,便將那東西扔在了水里。頓時那群水獸便追逐那耳環而去,再也沒獸理他們。
“嘩啦”一聲,她的腦袋終于探出了水面,清涼的空氣不要錢地涌入鼻腔,她幸福地連吸三大口。
身體還在移動,剛才那個把她帶出罐子的人,現在把她背在背上,往上爬,上頭絮絮有人聲接著,好像是上了另一艘船。
上了船,那人把她安置在甲板上,她像一條狗一樣趴著喘氣,也顧不上抬頭看看救命恩人,身后那人也沒走,蹲在她身邊,手按在她后心,她只覺得后心一股暖流緩緩而過,中正平和,潺潺而行,所經之處,除了肩部心口那種的細微刺痛依舊留存外,其余煩惡盡消。
這真力和燕綏完全是兩回事,燕綏的真力入體就像颶風,清涼迅捷,轉眼便一個周天,這人卻是輕的,細的,分花掠葉,不急不忙。
文臻幾乎立刻就知道是誰來了。
她在心里輕輕嘆息一聲。
這糾纏的恩怨啊,要如何來解。
隨即她翻個身,沖著上方對自己微笑的男子彎了彎嘴角,“羨之先生,謝了。”
唐羨之收了手,看看她臉色,才笑道:“叫我羨之。”
文臻笑了笑,沒有說話,眼神有點飄。
實在有點不知道往哪放。
唐羨之在水下這么久,此刻也是一身透濕,衣領還在水中游動的時候被扯開了,有細微的水線順著線條美好的下頜一路下滑,滑過一線平直鎖骨,那鎖骨引人目光停留,看一眼便讓人想到精致秀骨那樣的字眼,再滑過胸口玉色的肌膚,越發顯得肌理明亮,力量暗藏。而衣裳薄透,隱隱露腰線流暢,腹肌平滑,縱橫經緯,也是分外漂亮的八塊,隱約還能感覺到人魚線那種只在傳說中的東西。
文臻又想起那句常用來描述男色的老話了,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想不到唐羨之這如仙如云的風采,竟然也擁有這般隱藏爆發力又不過分虬結的漂亮肌肉。
其實換成以前,這般難得的美景,看也便看了。但此刻關系已經有了變化,再看反而顯得曖昧。
按說她和他現在算是未婚夫妻了,見面應該有點尬,可文臻并沒有這種感覺,唐羨之看起來也神情如常。
她還想問什么,唐羨之輕輕一擺手,道:“你先休息一會,去艙里換件衣服,吃點東西喝點水,我們再說話。”頓了頓他又笑道,“還有份驚喜于你。”
這簡直正中下懷。文臻立即便跟著船上的人,先去了二層的艙房,這是一艘不小的樓船,足有三層。艙房每層只有一間,因此空間闊大。里頭陳設精雅,諸物齊備,無處不顯露頂級豪門低調的奢華。艙房內間居然還有浴間,里頭已經準備好了洗澡水,諸般衣服澡豆香油整整齊齊,洗澡水里還撒著月季花瓣,香氣沁人。
文臻洗了澡,便有侍女過來給她用雪白布巾擦干凈頭發,梳個舒服又輕松的發髻。也沒給她簪釵戴花,只用一截玉環束住發辮,倒有點像她在現代的裝扮,這令文臻感覺分外親切。
等她洗漱完畢,侍女便道:“老夫人來了。”
文臻受到驚嚇,想唐羨之的媽怎么也在這里?
難道美媳婦就要這樣毫無準備地見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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