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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代的黃河暴躁不寧、隨時漲落,一年四季皆有汛情。
治河的人便將其汛期分為九段。正月‘凌解水’,二、三月‘桃花水’,四月‘麥黃水’,五月‘瓜蔓水’,六月‘礬石水’,七、八月‘獲苗水’,九月‘登高水’,十月‘復槽水’,十一、十二月‘蹙凌水’。
眼下是四月,華東平原壟麥結秀,擢芒變色,故而將這段時間的汛情,稱為‘麥黃水’。麥黃水主要就來自于黃河中上游流域的降水,今春的雨水比往年多太多,麥黃水自然也比往年兇猛許多。
暴雨鋪天蓋地下了一宿,天亮時終于漸小了,黃河的怒濤聲卻越來越大了。
那是上游千百條支流的來水,匯集到黃河中形成的洪峰——隆慶三年的‘麥黃水’來了!
一條黃龍發出瘋狂的巨吼聲,張牙舞爪的在河堤中翻騰。水面已經與堤面齊平,情況十分危急!
恐怖的湍流聲中,臨河州縣的無數百姓,還有衛所的士兵,都被河道衙門與州府縣衙動員起來。他們扛著一袋袋沙包,小跑上兩三丈高的大堤,奮力加高著河堤。
這種情況下,治水三巨頭也顧不上內訌了。工部尚書朱衡,河道總理翁大立,還有死皮賴臉跟來的潘季馴,將六百里河道分為三段。潘季馴守沛縣,朱衡居中徐州指揮,翁大立則到宿遷去坐鎮指揮。
論起抗洪難度來,自然是兩月前大決堤的沛縣最高。新修好的河堤尚不牢固,管涌、決口不斷出現,險情頻頻,全仗著人多往上填。
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民夫們都拼了,扛著沙袋就往管涌里跳!在決口處筑起了層層人墻,擋住兇猛的浪潮,好給后頭的人贏得下沙包的時間!
不時有民夫被洪水沖走,但人們已經顧不上營救,更顧不上悲傷了,他們得節省所有的力量,爭分奪秒的抗洪搶險。
好在潘季馴有豐富的抗洪經驗,他鎮定自若的指揮著五萬民夫,最高效率的利用著人力,采用各種簡單有效的手段,來對抗洪峰。
但他心里卻一陣陣的悲涼。這些用生命守護河堤的百姓不會知道,他們再拼命,命運也不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上……
在之前的抗洪會議上,所有人一致同意,如果下游實在扛不住,就點燃烽火,向上游發信號。
看到狼煙,他就會打開這里剛剛修好的圍堰,讓黃河從上次決口的位置傾瀉出去,用微山湖來蓄洪,這樣對整體的損失最小。
當然,微山湖兩岸的州縣村鎮,就免不了要被再淹一遍了……
不是因為在這里太得罪人,朱衡和翁大立怎么可能讓他這個閑散人員來擔綱呢?
徐州方面,沿河軍民們也同樣在與黃龍做著殊死搏斗。
朱衡雖然保守固執,卻有他驕傲的本錢。他在河工身體力行多年,不知指揮了多少次抗洪搶險,經驗十分豐富。
加之徐州是直隸州城,河堤本就比上下游牢固,在朱部堂的坐鎮指揮下,始終有驚無險。
翌日黃昏時分。
在拼命搏斗了一天一夜之后,沛縣的水位終于穩住了,這說明洪峰終于過去了!
黃龍不甘心的沖向下游,去禍害徐州去了……
而千瘡百孔的大堤,依然還在那!
疲累欲死的五萬軍民,忘情的歡呼起來,慶祝終于保住了家園!
潘季馴也長長松了口氣,因為下游的狼煙始終沒有升起。這時洪峰過去,再開堰泄洪,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終于不用干,讓微山湖兩岸的百姓罵幾百年的缺德事兒了。
“看來下游平安無事啊。”潘季馴開心的對潘大復道。
“咱們這最危險的地方都沒出事兒,下游肯定更出不了事兒。”潘大復看著父親眼窩深陷,一臉疲憊的樣子,忍不住勸道:“父親,你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回去歇一歇吧。”
“嗯,再盯下這一晚來,就徹底放心了。”潘季馴點點頭,卻絲毫不敢大意。
他和抗洪軍民又鼓足余勇,繼續加高加固大堤,直到翌日一早,河面徹底平靜下來,他才吩咐給自己打下手的沛縣知縣,讓大伙兒下堤吧。
潘季馴也在兒子的攙扶下,來到堤下的臨時住所,簡單洗漱用餐后,終于上了床。
他也確實疲累不堪了,一沾枕頭便打起鼾來。
誰知還沒睡多久,他就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驚醒。
“中丞,大事不好,潰堤了!”河道衙門的一名郎中沖進來,滿臉惶急的稟報。
“什么?哪里潰堤了?”潘季馴一下蹦起來,一邊彎腰提靴,一邊沉聲道:“邊走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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