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珍和剛荊吵完,不理他,自個收拾衣服。
過幾天要去將軍府赴宴,跟她來的劉媽媽陪著她一起去買了衣服。
建豐長公主對她和藹,沒有一絲看不起,焦珍還是能感覺到的。
不像別人對她又好奇,眼里又露出鄙視。
不是為了父親,不是因為長公主的態度,她不稀罕當誰的干閨女。
她給父親說過,不當什么官這輩子的花費也夠了。父親說一輩子的心愿就是給后代謀個好前程,不會縮在家里當太爺。
又說她不生幾個外孫對不起拼老命的老父。
想到這她就白了一眼。
那個剛荊又出走了,不過沒出門,在她的院里來回轉圈哪。
今天好心情去買了衣服回來,挑的都是自己喜歡的,回來就和這個家伙吵一架,生氣。
焦文雄不帶著閨女出門了,天天自己去外面吃飯,挑有名氣的挨個吃,爺,不差銀子。
等到了遼東就給閨女辦婚事,早點抱外孫。
這一天,去了六六順,說是建豐長公主的大閨女開的,吃過一回,那個一文錢鍋子不錯。
誰想出的招?一文錢拉客,看著虧錢,其實一點不少賺。
那個蒟醬,夠味,走時多買點帶上。
剛走到店門口,看見馮卓力,那家伙也看到他了。
“焦爺,怎么自個來的?”
焦文雄道:“沒人陪可不就自個來吃飯嗎?你又不陪我。”
說完還露出幽怨眼神。
一個黑塔似的男人,露出這種眼神,遇人無數的馮卓力渾身一哆嗦,雞皮疙瘩爬滿身。
馮卓力搭著他的肩膀,也不管跟著他來的幾人,摟著焦文雄往店里走。
“今天我陪焦爺吃飯。當兄弟的請客。”
焦文雄立馬躲開一步。做了個害怕的表,“我說兄弟,我沒那個愛好。”
氣的馮卓力鼓氣瞪眼。
焦文雄哈哈大笑,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開個玩笑,今天當哥的請客。”
倆人進了店要了個包房,馮卓力點了幾個菜,又要了鍋子,介紹道:“到這來,必定要吃這個鍋子,自己在家吃沒這個味兒,我是過一陣子再來吃一頓。”
說完就笑,“這可是你未來女婿的妹子開的店,不過他沒少出主意。”
焦文雄說道:“可別提什么女婿不女婿的事了,那都是之前的事,人家已經娶妻生子,咱有什么辦法。”
馮卓力給他滿上茶說道:“焦爺可別裝可憐樣,小將軍已經娶妻,你閨女也沒閑著,我上回去看你那個徒弟,他不是徒弟是女婿吧?”
焦文雄一本正經說道:“真是徒弟,自小收養的。他爹是我兄弟,臨死前把唯一的兒子交給我。不過我徒弟是想給我當女婿,我給他說了有未來女婿的事。可是他說他等著,萬一未來女婿跑了哪,那他就給我當女婿。”
馮卓力呵呵笑道:“這女婿還有備用的啊。”
“不是有這個徒弟死皮賴臉的要給我當女婿,我準備給我閨女辦個比武招親,誰打得過我閨女,誰就給我當女婿。”
馮卓力的表情是:你就瞎扯吧。
在西南誰不知道那個徒弟就是焦麻子的未來女婿,偏偏來應天府找羅將軍胡攪蠻纏一頓。
焦文雄把茶水杯推開,拿了酒壺倒酒說道:“咱哥倆喝什么茶呀?喝酒。”
馮卓力站起來不讓他倒,搶過酒壺先給他倒了一杯。
焦文雄抿了一口酒。有滋有味的說道:“這六六順的酒還是不錯,就是外面沒的賣。”
“這個是小將軍酒坊出的酒,不過現在不歸小將軍了,上交了。”
馮卓力遺憾呀,早知道搶在二皇子前面找羅志豪買下那個酒坊,讓他賺幾年錢再上交。只可惜那會和小將軍不熟悉,沒法開口。
他開支大,沒幾個賺錢的買賣支撐不起。
去年去西南,焦文雄塞給他一筆銀子,他說啥也不要,焦文雄死皮賴臉的硬塞給他。
看著喝酒的焦文雄,這家伙當了多年的水匪,身家不會少。雖然給朝廷了一部分,他自己不會不留點傍身。
焦文雄說道:“沒來之前,我以為小將軍會跟他爹似的,沒想到長得像他舅,可怎么不像當將軍的,反而像個商人。聽說小時候就琢磨著要賺銀子,我喜歡,我就對銀子感興趣,這要是我女婿,我拿出棺材錢讓他去折騰。”
想到這對自己徒弟生氣,除了功夫強點,干啥啥不行,花銀子都不會別說賺銀子。
不過自己閨女也不行,倆人是一對。
馮卓力說道:“外甥像舅沒錯,他妹子也不差,脾氣猛點,做事不亞于男的,去年小夫妻倆去了遼東安置了戰場上下來的老弱病殘,聽說干的不錯。”
焦文雄感興趣了,追問了詳細情況之后,感嘆道:“瞧人家生的兒子閨女,我咋沒談一個這樣的閨女。”
馮卓力說道:“你閨女也不差呀,你后面幾年不都是歇著玩耍,都是你閨女和徒弟打理你那些事。”
焦文雄搖搖頭道:“那些事都是不動腦子的人干的,夠厲害夠拼命就行。一個是做生意,一個是在官場上,不多長兩個腦子混不下去。我閨女是指望不上了,將來就指望外孫。”
菜上來了,兩人邊吃邊說邊喝,朝廷上的事不談,談些亂七八糟之事,說道哪扯到哪。
吃了飯下樓,酒店旁邊的女賓部門口吵吵鬧鬧。
馮卓力笑了一下說道:“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開個女客來的飯店,是非也不少。”
焦文雄知道旁邊也是六六順的店鋪,只接待女眷,他還給閨女說過,有空也來嘗一嘗。
他問道:“咋回事兒?不知道是誰的鋪子啊,還也還有人敢鬧事?”
馮卓力說道:“人家又不是來找鋪子的麻煩,都是來找吃飯的客人。也不在鋪子里鬧。”
他說了最早來鬧事申國公世子,鬧了一場爵位丟了。自那以后有頭有臉的自然不會在這里鬧事。
他繼續說道:“后面倒是有幾個鬧事的,大多數是誰家正室來這里逮外室,鬧的就是讓大伙知道,好和離。”
他們說話的時候人也差不多算了,焦文雄看到閨女,又看到閨女旁邊的徒弟,心里罵了一句不孝子,出來吃飯也不知道給老父親說一聲。
焦文雄不給閨女打招呼,和馮卓力告辭自個回到家。
等了半天沒見閨女回來,心想,閨女和徒弟今天沒吵架,要不早跑回來了。
他給徒弟說過,你要是在外面給我閨女吵。趁早滾蛋。
又給閨女說你要是在外面丟你爹的臉,你爹立馬跳江。
所以這倆人在外面頂多就是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然后回家吵。
這么久沒回來,那就是沒吵架,挺和氣。
哎喲,這么和和氣氣的多好呀!我也能早點抱上外孫。
其實是他讓閨女先不成親,等到了應天府再說,可焦麻子是誰呀?有啥錯也是別人的,自個閨女也不例外。
他堅決不背晚外孫這個鍋。
天快黑了,閨女和徒弟回來了,閨女的臉上笑瞇瞇。
焦文雄看看徒弟,今天徒弟開竅了,知道會哄人了?
誰知道閨女開口說了一句話,把焦文雄嚇得跳起來。
“你說啥?”
焦珍笑瞇瞇說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要給自己找個后娘,這回不僅找了個后娘,還找了個妹妹。爹就等著當爹吧,多個閨女多好,沒準明年就能抱兒子了。”
焦文雄著急道:“喂喂喂,我說你不會又領了哪個要飯的回來了吧?”
焦文雄沒打算再成親,可閨女長大后挺孝順,過兩年領一個人回來,說不成親也可以,找個屋里人,屋里人不算妻,那就不會克妻了。
焦文雄那個氣呦,要找他不會自己找?名門望族、大家閨秀他不奢望,那也得找個差不多的吧?
可閨女回回領回來的不是要飯的,就是逃難的,要不就是死了男人被婆家趕出來的。
閨女還說好一點的也看不上你,誰跟土匪過一輩子呀。
和誰都能胡攪蠻纏的焦文雄。和閨女掰扯不清楚。
閨女的親娘也是一個小土匪的閨女,說起來門當戶對,可就是生了孩子沒了,這才讓焦文雄不再娶妻,覺得自個命里克妻。
寧愿憋的慌去花樓里轉轉,也不要再害人了。
誰不想兒孫滿堂子孫滿堂?可是焦文雄見了兩個女人給他生孩子命都沒了,不忍心再禍禍別人的命。
就算他想娶妻對閨女的眼光那一點不信任,閨女她娘好歹長得好啊,可是閨女領回來的那些人沒法看。
閨女還振振有詞說家有丑妻是個寶,長得好看的吃不了苦肯定去花樓了,寧肯要飯也不去花樓的人才值得領回家。
焦文雄心想,我寧愿去花樓里看那些秀色可餐的人,也不愿意家里守著閨女說的是寶的那種女人。
下不去嘴呀。
剛荊在旁邊說話了:“師傅,這次這個長得不丑。”
焦文雄對他吼道:“沒你的事快出去。”
焦珍對剛荊說道:“我爹不好意思了,你先出去。”
焦文雄一跺腳,道:“有這樣不好意思的表情嗎?我給你說過多少遍,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焦珍收起了臉上的笑說道:“爹,我和師兄成親之后,爹一個人多孤單,總得要有個人陪著說話。要是給我生個弟弟那就更好。到時我和師兄也能放心的搬出去住。不是爹說,我們早晚吵架,要把你氣死嗎?”
焦文雄聽了前面心里一軟,聽了后面眼睛一瞪說道:“你們不會不吵架?為了你爹多活幾年能不能夠閉著嘴不吵?”
焦珍說道:“我也想不吵,控制不住。”
焦文雄也不在這方面扯皮了,直接問道:“帶回來的人哪,給點兒銀子打發了。”
“我沒帶回來,不過我已經和她說好了,我也去找小將軍他妹妹了。”
焦文雄急道:“啊?和小將軍他妹子有啥關系?你不會找的小將軍家的親戚吧?哎呦喂!算你爹錯了行不行?不該給羅家胡攪蠻纏,你也別拿這事報復你爹呀。”
閨女的性子做事,他可不放心。來這誰也不熟悉,竟然敢跑到羅家去給他找媳婦,哎喲喂!這樣他給羅將軍怎么解釋?給人家說了他是個克妻的命,回頭讓人家想,你跑我家來克人了。
快被親閨女氣死了。
焦珍坐在那說道:“別站著那對我吼,快坐下來聽我說。”
今天她和師兄去六六順大酒樓吃飯,吃了飯出來就看到旁邊的門口在吵架。
兩人走過去看。
看到一個老婆子和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拉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不放手。
那婦人把老婆子推開,那老婆子躺地下打滾,說兒媳不孝。那個男子對著婦人就是一巴掌,那個婦人也不弱,一巴掌打回去又踢了一腳。
躺地下的老婆子爬起來沖過去,那婦人躲開。然后店里出來一幫女子,在女掌柜的帶領下,把那老婆子和那男人提溜滴走好遠,放下。
焦珍就聽了旁邊的人說了是咋回事,說那個婦人是女掌柜的姐姐,丈夫死了留下個閨女,守了三年孝,然后她婆婆讓她嫁給小叔子,就是打他的那個男的。
這個婦人不肯,托妹妹給她找事做,說自個養活閨女。
她那個小叔子吃喝嫖賭打媳婦,媳婦上了吊,只留下一兒一女,再娶是娶不到人了,所以把主意就打在守寡的嫂子頭上。
她婆婆說你出去做事可以,但是要嫁給她的小兒子,賺的錢也要交回家里。
那個婦人自然不愿意,帶著閨女回娘家。她婆婆和小叔子見天的去她娘家鬧,這次又偷偷跟著來店門口鬧。
就是鬧的她哪里也去不了,誰也嫁不了,只能乖乖的回家。
那個婦人說了,她寧可死了,也不會再回婆家。
寡婦再嫁得婆家同意不說,通常孩子是帶不走的。就算帶走孩子,是婆家同意,要不就是娘家有勢力。
可是她娘家普通人家,老實本分,倆兒子倆閨女,偏偏兩個閨女都成了寡婦。
外人說啥的都有,無非就是姐倆都是命太硬,克夫。
那個婆婆對外面說,就是不想讓兒媳再克死別的男人,說他小兒子也命硬,兩個命硬的在一塊反而會長長久久。
焦珍說道:“聽到這個我想起了爹說的你命硬,那干脆娶了這個百年一遇的命硬家族,絕對相克了。以后你和后娘長長久久,當閨女的也好孝敬。然后再給我生個弟弟,咱焦家也有后了,我還能多個妹妹。別人怕她婆家無賴,咱父女怕啥?誰無賴還能無賴過爹?”
焦文雄哭笑不得,閨女這是夸他呢?還是損他呢?
“那你找小將軍他妹子干什么?是她家親戚?”
“爹,你看輪到你自己的事你就糊涂了吧,我剛不是說了嘛,她是店鋪女掌柜的姐姐,女掌柜不是在小將軍妹子在店里做事嗎?我去提親不找小將軍他妹妹找誰?再說她都要是我干當姐姐了。”
焦文雄瞪大眼睛說道:“你都去提親了?”
這回不帶人回來了,直接去提親了?
焦珍眨巴眨巴眼說道:“對呀,咱月底都要走了,還不快點把這事定下來?”
焦文雄一拍腦門兒,“你就這么急著把你爹趕出去呀?”
“啥叫把爹趕出去?這個家是爹的又不是我的。”
焦文雄呼呼直喘粗氣,有親閨女給親爹這么提親的嗎?
他人都沒見,就要被閨女壓著入洞房?
他忽地站起來,惡狠狠說道:“我干嘛把我的仇人都滅了?我要是留著一個,肯定把你嫁過去!”
焦珍白了父親一眼,說道:“爹的意思讓我幫你把仇家滅了?
焦文雄咬牙切齒道:“你不用幫,只要你活著就能把他們滅了。”
剛荊在門口聽到心想,幸虧我家里人都沒了。
還好今天豆家那個老先生說,我和師妹天生一對,以后兒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