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說自己已經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危險,平安的從南山回來的這個借口去替高長嫣求情的話,那么被赦免的肯定還有高長歡一起。
嘉元帝還不至于厚此薄彼到了這種偏心的程度,只放高長歡而不放高長嫣。
然而,現在高長樂心里面不希望高歡出來,畢竟……那種悶聲讓高長歡吃啞巴虧的感覺……聽起來……真的很過癮!!!
“是。”
“奴才知道怎么做。”
培原聽了高長樂的話之后面容恭敬的朝著高長樂拱了拱手,隨后便作勢朝著寢殿外面走去,去辦高長樂吩咐下來的差事,然而培原腳步還未走遠,高長樂便突然又再度開口。
“去把那個叫曹京昆的太監找過來給本宮瞧瞧,倒的確是個人才。”
怎么從前宮里面沒有聽聞這么一號人物存在呢?
高長嫣的確是有些小聰明。
但如此做事利落果斷,想必是和她沒什么關系的,多半是培原口中的那個太監所出的主意,如此干練又精辟的解決辦法,光平是這份天賦,便是想要在宮中嶄露頭角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和至于在宮里面這么久都沒有聽說這么一號人的存在。
就像是突然出現的那般,其中定然是有貓膩的。
高長樂倒是一時之間來了興趣,想要好好的見一見這個太監,或許將來有著大用處。
培原只覺得驚訝,但很快便恢復了過來,頷首道,“是。”
“還請公主殿下稍等。”
內廷。
曹景坤將自己這段時間對高長歡的所作所為眉飛色舞的說給高長嫣聽。
“三公主,您就放心吧,四公主這段時間的日子絕對不好過,并且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去幫她,想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咽了!”
“小京子,你做得好!”
高長嫣眉宇間的表情興奮,心里面更是期待不已。“現在,咱們就等著看那高長樂到底是什么反應了!”
“倘若本宮能從這鬼地方出去,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曹京昆聞言,已經笑開了花,眼睛瞇成一條縫隙,連帶著臉上的褶子都跟著擠在了一起,“那奴才就先行謝過三公主您了!”
“公主您好生的用膳,奴才就先去忙活著后殿的事情了!”
“宮中使銀子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奴才都需要好生的打點打點。”
曹京昆眼角的余光打量著高長嫣,說話的時候雖然沒有明言問高長嫣拿銀子,但是卻也是在暗示著高長嫣,該是做出點貢獻的時候了。
高長嫣渾然不在意。
她外祖寧家有錢,她母妃之前也斂了不少的銀兩,就連自己隨身的這些打扮也壓箱底的首飾銀票也是出手大方。
“你先等等。”
高長嫣轉身,在曹京昆期待的眼神之下緩緩的將自己妝奩上早就準備好的不時興,和老舊款式的首飾分成了兩部分遞到了曹京昆的面前。
“小京子,你在外面奔波很是辛苦,這份是給你的謝禮,你自己兌了銀子之后,添置一些家當,另一部分你便拿去打發宮人,倘若本宮能從這鬼地方出去,解了禁足,一定會好生的感謝你的!”
曹京昆輕輕的掂量掂量高長嫣給的紫檀木匣子,十足的分量,更是看見了高長嫣的誠意,曹京昆也不由得多幾分真心,“三公主您放心。”
“您的榮辱就是奴才的榮辱,奴才定然會好生的幫扶你的!”
曹京昆的野心不只是拿一些瑣碎的銀子這么簡單。
嘗過了權利的滋味之后,野心也會跟著慢慢的滋長起來,讓曹京昆并不滿足現在用銀子討好那些死太監的現狀。
既然已經無奈之下做了太監,那么就算是做太監,也要做個有志氣的太監,也要做太監之上的太監。
否則,他這一輩子都算是白活了!
“去吧。”
高長嫣對于曹京昆的態度很是滿意,連帶著在殿內休息養傷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希望自己傷勢痊愈的時候,就能離開這內廷了。
曹京昆躬身退下,然而卻是在宮墻外面看見了早已經在等候的培原。
曹京昆先是一愣,繼而便恭敬的朝著培原行禮,“見過吳總管。”
培原本性吳。
成了長樂殿總管之后,宮里面便先后用了尊稱一聲吳總管,只是高長樂習慣了培原這個名字,便沒有改口。
培原目光不著痕跡的在曹京昆身上打量,隨后目光閃爍的開口,“你倒是聰明,居然認識我的身份。”
“那是那是,吳總管乃是侍奉在長樂殿的大總管,小人便是再眼拙,也不敢認不出來吳總管啊!”
曹京昆笑的恭維又惶恐,“不知道吳總管親臨小人的面前,是有何吩咐?”
“小人能有幸替吳總管您辦事,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行了,別貧嘴了!”培原眼皮掃了一眼曹京昆,“跟我走一趟吧。”
曹京昆愣在原地,表情有些微妙,“這……”
“吳總管,您大人有大量,給小人先透透氣兒,這一趟到底是喜還是憂啊?”
說實話,曹京昆選擇幫忙高長嫣,也只是時局所迫,加上他和高長歡之間有著血海深仇,沒有其他的選擇。
就算曹京昆是有野心的,那也是在他羽翼豐滿之后再行圖謀,玩玩不是現在!
這高長樂就算是知道了高長歡被人故意捉弄了,要見面也應該是見高長歡吧,見自己要做什么?
可能是因為性格使然,平時的虧心事做多了,事到臨頭的時候就總是莫名的覺得心虛。
“去了你就知道了,問那么多干嗎?”培原瞧不上曹京昆這流里流氣的模樣,直皺眉頭。
“是是是。”
曹京昆訕訕的閉上了嘴,不敢再言語,兩個人剛走,皇上赦免的圣旨也便下來了。
看在高長嫣受傷,母妃和姐姐又被罰的份上,便不和她追究和高長樂意氣用事的過錯了,嘉元帝不但將高長嫣從內廷當中挪了出來,還命人將祈福宮收拾出來讓高長嫣居住。
雖然比不得從前的元福宮,但總是要好過和一群不受寵的公主住在內廷好多了。
高長嫣特別滿意。
高長樂一身月白色襖裙,裙擺上繡著如同繁星點點的茉莉,簡單又不失大雅,鬢上斜插著梅花小簪,清靈透徹的雙眸目光略顯嬌媚。
殿內的檀香裊裊升起。
曹京昆誠惶誠恐的跟著培原的身影一路到了長樂殿,隔著蜀錦秀花鳥的屏風隱約瞧見了屏風后面的高長樂的身影輪廓。
大概是在閑來無事的品茶吧。
碧綠的茶葉綻放在纏文枝青瓷杯中,一旁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如此兩者看起來是毫不相干的,搭配在一起卻是莫名的如同畫卷一般,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培原恭候在一旁,眼神示意曹京昆上前。
曹京昆規規矩矩的隔著屏風向著高長樂請安,“奴才見過大公主。”
“曹京昆?”
高長樂敲打著茶碗的手指頓住,隔著屏風看著那后面的人影,沒有等著曹京昆自己報上名來,便徑自的開了口,清麗的聲音不怒自威,莫名的叫曹京昆覺得有一種壓迫感。
說來也是奇怪。
嘉元帝的這些公主們也算得上各有千秋,不同凡響了,高長歡平易近人,私下卻是有著心機城府,而高長嫣是有些小聰明,但明顯因為年紀小而稚嫩。
偏偏這個大公主,沒有比其他的公主大多少,但是那眉宇間的威嚴,說話的氣勢,渾然天成。
就像是本就是在身處高位的人,所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表現,而并非是在故意偽裝。
更讓曹京昆覺得莫名壓迫的,是高長樂剛剛所開口說的話。
曹京昆……
曹京昆頓時大汗淋漓,難不成他的身份已經被高長樂所知曉了?
說起來他的姐姐曹淑影陷害高長樂的事情宮里面可沒少當成津津樂道的事情,要是被高長樂給認出來了身份,難不成高長樂是想要私下處置了自己嗎?
“是……是……回大公主的話,奴才……奴才正是。”
“不知道奴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公主,還請大公主格外開恩,擾小人一條狗命,就算是當牛做馬,小人也定然是會報答大公主的恩典的。”
曹京昆死死的垂下頭。
高長樂柳眉輕蹙了幾許,“怎么入宮的?”
曹淑影有個不成器的弟弟,高長樂是知道的,前世也曾經打過幾次交道,雖然曹京昆這個人不怎么樣,流里流氣又不學無術,但是對他的外甥女高長雪卻格外的好。
曾經高長樂也羨慕過高長雪,有著疼愛自己的母親,還有寵愛自己的舅舅。
而自己謝家的那些舅舅……
卻是薄情寡淡的啊。
人都有缺點,也都有優點,就看旁觀著對這個人的評價的時候,是要更在乎這個人的缺點還是優點了。
高長樂倒不覺得曹京昆有什么。
“公主問你話,你便實話實說,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培原在一旁幽幽開口提醒。
曹京昆心里面的小心思瞬間便被壓了下去,老老實實的回答,“回的大公主的話,奴才是被四公主給誆騙入宮的!”
“還請的大公主饒命,不要將小人驅趕出宮!”
很多人都瞧不起太監,覺得少了點東西便總不是男人,殊不知想要成為太監,卻也并非是容易的事情。
需要身家清白,且樣貌周正,又沒有什么過往的不堪入目的黑歷史。
要是曹京昆來選拔,一定會落選,且又不是走了正規的手段入宮的,割都已經割了,這個時候要是被人發現身份不清不楚的給趕出宮里,那曹京昆才是真的哭都沒有地方哭。
“你倒是有幾分小聰明。”
“難怪會幫著老三去和老四過不去了。”高長樂紅唇微微揚起一抹弧度,淡笑著的看著曹京昆。
曹京昆嘿嘿的訕笑了幾聲,倒是很機靈的順著高長樂的話往下說下去,“沒什么,大公主見笑了,小人只是有些小聰明罷了,又想著做點什么。”
“祈福宮大總管還缺個人手,你去填補了這個空缺了吧,順道再給三公主去內府挑選幾個機靈點的宮女,精心侍奉著三公主養傷。”
“知道該怎么做吧?”
曹京昆目光震撼,隨后便瞬間反應過來,狂喜的朝著高長樂行禮,“多謝大公主,多謝大公主賞識!”
“奴才一定好好做,絕對不會叫大公主失望的!”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下去吧。”
高長樂眼瞼微抬,“得空的時候就去看看五公主,畢竟她在宮里面就你這么一個親人了。”
直到曹京昆從長樂殿出來,還一直腦袋暈乎乎的,怎么也想不到,高長樂找她過來,不但沒有斥責自己,也沒有追究自己入宮的過錯,甚至還提拔了自己?!?
轉眼間自己搖身一變就成了三公主身的總管了!
直接從沒有品級到了六品,還可以自己去挑選幾個看的順眼的宮女……
而且祈福宮……
這是已經向皇上求情,把高長嫣從內廷當中給放出來了,并且挪到了祈福宮里面?
曹京昆腳步飛快,光是想想那些膚白貌美的宮女們,便覺得垂涎。
宮外的女人再好,總是讓曹京昆覺得不如宮里面的這些嬌慣,從前他就喜歡他姐姐殿里面的采蘭,可惜她姐姐剛開始不肯松口,好不容易松了口之后又沒了后續。
現在可好了。
這宮里面的小宮女還不是隨便自己壓迫了?
培原看著曹京昆那哈巴狗的模樣只覺得惡心,甚至就連一向脾氣好的朱鹮也是有些忍不住了,“大公主,那人從前可沒少想過要欺負采蘭姐姐呢!”
采蘭的仇歷歷在目,高長樂如何能忘得了?
只是現在的曹京昆已經入宮成了太監,這不能再繼續禍害良家少女的下場,對于他這種好色成性的人來說,便是最嚴厲的處置。
“說起來,這高長歡不知聲不知氣兒的,就直接把曹京昆給送入宮里面做太監,也的確是有一手的。”
“不是嗎?”高長樂彎彎的柳眉上挑,含笑的看著義憤填膺的朱鹮,“且放著他們狗咬狗去吧。”
“本宮等著看戲,多好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