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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寅,還不快扶著表姑娘。”秦南風怎會任由江心蓮去告狀,抬了抬下巴吩咐了一句。
丁寅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江心蓮。
“別碰我。”江心蓮一把甩開丁寅的手:“男女有別,不知道嗎?”
丁寅有些尷尬的舉著手:“表姑娘,我不曾用手。”
他跟著少主做事情,自然有分寸,伸手去抓住江心蓮的時候,就已經把袖子擋在了手上。
他可不會落人話柄。
云嬌聽江心蓮這話不由的笑了,這江表妹真有意思,方才往小五身上撲的時候,可不曾在意什么男女有別。
看樣子她的男女有別也是分人的。
“蓮子表妹,你先別激動,你這傷還沒有處理呢,可不能亂跑。”顧氏見狀,忙上前去扶住了江心蓮:“大夫應該馬上就到了,你快坐下來歇一會兒。”
祝韻香也走上前去,正要說話。
外頭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表姑娘,三少夫人,大夫請來了。”
顧氏的婢女帶著大夫走了進來。
“大夫,快給瞧瞧。”顧氏連忙招呼大夫。
大夫背著藥箱走了進來。
云嬌同秦南風給他讓路,她這才拉開了秦南風環抱著她的手。
不過,秦南風雖然松開了她,這還固執的牽著她。
她笑了笑,也就由著他了。
大夫放下藥箱,湊上去仔細查看江心蓮的傷口。
“怎么樣了大夫?”顧氏關切的問:“沒什么事吧?”
她看那血似乎不怎么流了。
“并無大礙。”大夫自藥箱中取出東西,給她清理傷口。
“這傷在額頭上,不會留下什么疤痕吧?”顧氏一臉焦急:“我家這個表妹,年紀還輕,還不曾說人家呢。”
“傷口不是很深,按照道理說不會留下疤痕的。”大夫沉吟著道:“只不過,凡事皆有意外,各人體質也有所不同,這個我不能做保。
只能說這些日子飲食盡量清淡一些,等傷口愈合的時候,會有些發癢,不要總去抓撓。
這樣總體來說,應該不會留下疤痕。”
顧氏一一答應了。
江心蓮忍著疼,看著顧氏近在咫尺的臉,上面帶著真切的關心,她有些迷茫了。
到底顧氏方才是不是故意推她的?
她原本并不太在意顧氏,甚至有些瞧不起她,小門小戶的出身,一向又是低眉順眼的,她可不覺得她能掀起什么浪來。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看不透這個顧氏了。
大夫給江心蓮包扎了傷口之后,留下了藥方子,便離去了。
診金是顧氏讓婢女付的。
“馬車上有我備用的衣裳,你們去取來。”顧氏又吩咐了一句,接著勸道:“蓮子表妹,有什么話還是等先換了衣裳再說吧。”
江心蓮掃了一眼云嬌,又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那原本隱藏下去的恨意又忍不住涌了上來。
“走吧。”顧氏牽著江心蓮進里間去了。
祝韻香走上前來,有些氣憤的看著秦南風:“表哥,你怎么能這樣?”
“我怎么了?”秦南風叫她說的莫名其妙。
“蓮子表妹都成那樣了,你怎么一點都不關心她?”祝韻香看了一眼云嬌:“還有,在這大眾廣庭之下,你們兩個人摟摟抱抱的,半點不成體統。”
“祝韻香,我說你小小的年紀,怎么跟大姑母一樣刻板?”秦南風又好氣又好笑:“我們都定親了,親密一點怎么了?”
他說著,還故意將云嬌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你……”祝韻香氣惱的很:“你不要臉。”
她怎么也沒想到,表哥居然是這樣的人。
“你可別告訴我,你跟你那個未婚的夫婿連手都不曾拉過?”秦南風見她如此較真,偏要故意惹她,他已經對這個表妹有些不滿了。
“他敢!”祝韻香頓時漲紅了臉。
“喲,都定親了,連拉個手都不敢?”秦南風嘖嘖驚嘆了幾聲:“那你豈不是等同于找了個木頭樁子?”
話說到這里,云嬌終于忍不住低下頭偷偷的笑了起來。
“表哥,你!我不跟你說了!”祝韻香跺了跺腳,狠狠的瞪了一眼云嬌。
“祝家表妹。”云嬌可不忍她:“方才都是你表哥在同你說話,我連吱都不吱一聲,你瞪我做什么?”
她可不會忍氣吞聲,祝韻香別說這是小五的表妹了,就算是親妹妹,她也不會慣著她。
“我看見你笑了!”祝韻香眼睛都已經紅了:“你在嘲笑我。”
云嬌嗤笑了一聲:“我笑不笑,祝表妹都要管,你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寬了嗎?”
“你……你就是個不知廉恥的,退過婚的人了,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跟我表哥摟摟抱抱的,你不要臉。”祝韻香做事說話不會拐彎,直來直去的。
這會兒氣急了,便將心里的話罵了出來。
云嬌皺起眉頭,正要開口說話。
“祝韻香,說什么呢你?”秦南風卻一個箭步跨到她跟前,氣勢凜然的俯視她:“你再說一遍?”
他平日里和煦之時,看著人畜無害的,可這會兒凌厲起來,便有些嚇人了。
他到底是戰場上搏了命回來的,真怒了,就連丁寅他們都害怕,更別說這些內宅女子了。
那些婢女原本還都抬頭看熱鬧,他這么一來,她們頓時嚇的低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云嬌原本有些惱了,但見他這樣護著自己,心中的那點氣瞬間就消了。
有他待她如此,旁人說什么又有什么要緊?
“你……”祝韻香哪見過秦南風這樣,心中頓時就害怕了,但她要強,還是兀自強撐著:“表哥,你這就是色令智昏……”
“祝韻香,你要幫著江心蓮我不管你,但是你若是再侮辱你小九,再叫我聽見你說一句今朝這樣的話,我便將你的舌頭割下來。”秦南風冷著一張臉,疾言厲色。
祝韻香終于忍不住了,嚇得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表哥這模樣,太可怕了。
“小五。”云嬌扯了扯秦南風,覺得差不多了。
好好的小姑娘,別真給嚇出什么毛病來。
秦南風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怎么了?香香,好端端的哭什么?”
便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秦南風拉著云嬌的手不由得一緊,云嬌心有所感,抬頭去看。
只見秦煥禮帶著小廝走了進來。
“見過老爺!”
屋子里的婢女齊齊行禮。
祝韻香一瞧見他,頓時像是有了主心骨,沖上去就抱住了他的手臂:“舅舅,你可算來了,表哥說要割了我的舌頭……”
“秦南風!”秦煥禮原本臉色就不好看,聽了這話,臉色又黑了三分:“你發什么瘋,做什么嚇唬你表妹?”
方才,他正在家里頭書房處理公務,忽然就有下人回來找他,說是兩位表小姐請客,把家這個九丫頭點了一堆的菜,表小姐們的銀子不夠付了,讓他來將銀子結了。
他一聽就惱了,把家這個丫頭怎么這么不知分寸?
他那兩個外甥女,請她吃飯那是客氣,她怎能如此貪得無厭呢?這要吃什么樣的菜,能將他兩個外甥女的荷包都掏空了?
他在豐樂樓樓下付了銀子,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的兩個外甥女不是云嬌的對手,可別吃了虧,還是要上來看看才放心。
可誰知道上來就見到了這樣的情形。
“你問問她說了什么。”秦南風迎著他的目光,絲毫不懼。
“香香你說什么了?”秦煥禮側頭問一旁的祝韻香。
他不相信自己的這個外甥女,會說什么過分的話,在他心里,祝韻香一直都是很通情達理的,而且十分遵守禮儀。
“我說的都是實話,她難道沒有退過婚嗎,舅舅,你看他們的手,到現在還拉在一起,我就說他們不該如此。”祝韻香指著云嬌同秦南風牽在一起的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成何體統?”
“秦南風,還不松開!”秦煥禮面色有些不自然。
照理說,他這個長輩不該管這樣的事情。
但這個混不吝的小子真是一點事都不懂,這個時候了,難道不該松開手嗎?
秦南風正要說話,里間的江心蓮忽然哭哭啼啼的跑了出來,抱住了秦煥禮另一只胳膊:“舅舅,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蓮子快要被人打死了……”
秦煥禮側頭一看,江心蓮頭上包扎著白色的紗布,額角上有血沁了出來。
他不由得大吃一驚,一把拉過她詢問:“這是怎么了,怎么還受傷了?誰打的?”
這已經不僅僅是疼愛外甥女了,想想,妹妹家的女兒到他家來住幾天,卻受了傷,這讓他如何向妹妹交代?
“是她,是她用茶盞砸的我。”江心蓮伸手指著云嬌,哭訴道。
“什么?”秦煥禮抬頭看了一眼云嬌。
說實在的,他的第一反應是不信。
他雖然不喜歡云嬌,但也知道這是個精明的丫頭,能在朝堂的大殿之上當著官家的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寫下那樣的策略,就算是男兒,也沒有幾個能做到的。
這樣的一個姑娘,旁的不說,肯定是個有頭腦的,不會做出這么不理智的事。
他甚至打心底里覺得,自己的兒子降不住這個姑娘,再加上把言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所以就算云嬌聰慧過人,他也是一百個不情愿要這個兒媳婦。
“就是她,她一言不合,就拿黑釉盞砸向我了,我一個躲避不開,就叫她砸破了頭。”江心蓮又接著帶著哭腔指責道。
秦煥禮皺著眉頭,又看了看云嬌,不曾言語。
云嬌往前一步,平靜的望著她,并不著急慌張:“江表妹,你說話是要有依據的。
你說是我砸了你,那我為什么砸你?當時是在什么情況下,你我說了什么,我砸了你?
你站在什么位置?我又是從哪個方向砸的你?我們相隔多遠能砸成這樣不重不重的傷?
你能當著這滿屋子的人的面,把話說清楚嗎?”
她就知道,江心蓮肯定會栽贓她,所以方才她不曾走。
因為就算人走了,江心蓮還是會把事情賴在她頭上的,這件事情就不算完。
何況,這樣的事情,拖的時間越久,就越說不清楚,倒不如當日事情當日決,倒也來得痛快。
“方才,我讓你少點一些菜,你就一直鄙夷我,說我請不起你就別請,你點了那么多的菜,大部分都沒吃完,分明就是知道我沒有銀子,故意讓我難堪。”江心蓮有人撐腰了,說話理直氣壯。
她方才在里頭換衣裳,都已經想好了該怎么說,她知道舅舅不喜歡這個把云嬌,她怎么說都行,反正舅舅都會向著她的。
“然后呢?”云嬌側目望著她。
這看起來嬌嬌柔柔的一個人,胡說八道起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讓她長了見識。
“后來……后來你就……”江心蓮飛快的思索著:“后,后來我們就開始點茶,你,你羞辱我,你在茶上雕了那幾個字,說我們‘打腫臉充胖子’,舅舅你看!”
說起那幾個字,她原本疼的有些發白的臉色又脹的通紅,實在是太氣人了。
她快步走過去,端起茶盞,又回過身來送到了秦煥禮的跟前。
秦煥禮接過茶盞,瞧見了茶沫上浮著的字,深色有些復雜,他是既氣憤又驚訝。
氣憤的是云嬌還真是尖酸刻薄,居然雕下這樣的字,挖苦他的兩個外甥女,也虧她做得出來。
驚訝的是云嬌居然有這樣的技藝,要知道,能再茶沫上雕出這樣清晰漂亮的字跡,滿大淵也找不出幾個人來。
這丫頭竟然能做到。
他在這一瞬間,對云嬌居然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但片刻之后,他便否定了這種想法。
點茶技藝再高又怎么樣?品行不還是惡劣嗎?看看今朝做的這些事,更讓他滿心不喜了。
“后來呢?”他沉聲問。
“她這樣羞辱我們,我自然氣不過,便同她吵了起來,她就拿茶盞砸我了……”江心蓮說著又哭了起來,簡直字字泣血:“舅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狼狽,頭被打破了流了很多血,渾身到處都是茶沫,還好表嫂帶了備用的衣裳給我穿,否則我都不能出來見人了……”
“你說我拿茶盞砸你,這茶盞不還在嗎?”云嬌掃了一眼秦煥禮手上的茶盞。
“你不是用的這個,你用的我的茶盞。”江心蓮大聲的說。
“你不是說我與你吵起來才砸你的嗎?怎么又變成了用你的茶盞?”云嬌冷聲質問。
江心蓮連句謊話都編不圓,也不是哪來的勇氣陷害她,簡直可笑。
“那是因為……因為你自認為心虛,你想要離開我攔住了你,你氣急敗壞,慌不擇路,所以你就順手拿了我的茶盞砸我了。”江心蓮指著自己頭上的傷:“我的傷都在這了,舅舅,你還不相信我嗎?”
秦煥禮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這個外甥女。
說實在的,要不是這個傷,他是有些不太相信這件事。
但既然有了這個傷,這個外甥女總不可能自己砸自己,而祝韻香同她雖然不是親姊妹,但一向勝似親姊妹,不可能對她動手。
顧氏的性子,更不可能會出手拿茶盞砸她。
那眼下就只有一個云嬌了,除了她還能有誰?
他扭頭看向云嬌:“你有什么說的?”
“爹……”秦南風忍不住就要替云嬌分辨。
雖然他什么都沒看到,什么也沒問過云嬌,但他就是知道,云嬌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他了解她,她冰雪聰明,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把自己套進去。
江心蓮真是一點也不老實。
他怎么沒看出來,他這個表妹還有這樣胡謅的本領。
不過也難怪,他小時候又不在家中長大,跟這個表妹也不熟,不了解她的性子一點也不奇怪。
“你住口!”秦煥禮不等他說下去,就打斷了他的話。
他很生氣。
這個不爭氣的,還沒成親呢,就一味的護著媳婦了,以后成親了,還不得什么都是媳婦說了算?
他在家里頭當家作主這么多年,趙忠竹什么不聽他的?怎么到他兒子這里,就反著來了?
云嬌握了握秦南風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不急不緩的道:“伯父與其問我有什么要說的,倒不如問問這屋子里其他的人。
畢竟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并不只有我們兩個人看到,祝表妹和嫂嫂也都是一直在場的。”
她說著,看向那二人。
祝韻香一直在旁邊聽著,聽見江心蓮所說的這些,她起初也是吃了一驚。
她一向自詡是個正直的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會胡說八道。
表妹這不是撒謊騙人嗎?
但轉念一想,云嬌就是個禍害,表哥還那樣護著她,還說要割她的舌頭,她不就說了幾句實話嗎,她做錯什么了?
還有,這個把云嬌,事到臨頭了還不慌不忙的,真的沒有什么她怕的嗎?她怎么看著他就越發不順眼呢?
她難道就真的不怕舅舅不讓表哥娶她,就不怕舅舅讓人去退親嗎?
今朝,她就違背一回做人的原則,和表妹攜手對付對付這個自以為是的女子。
她壓根兒就不知曉這門親事相當于是官家欽點的,秦煥禮根本不敢退親,他若是有這個膽,也就不會定下這門親事了。
“表姐你說吧,你說實話就行了。”江心蓮有些擔心的握緊了藏在袖子中的手。
她一點也不擔心顧氏不幫她,畢竟顧氏從來都是放低了姿態討好她的,沒理由在這個時候反水。
反而是這個表姐,性子一向剛正,她怕她真的把實話說出來,那可就尷尬了。
“表妹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我和表嫂剛才都在這里,親眼所見。
表妹當時拉住了九姑娘,要討個說法,畢竟我們請她過來吃飯,是真的把她當成了未過門的表嫂,沒想到她會那樣羞辱我們。
九姑娘當時拿不出個正當的說法來,氣急敗壞的,在糾纏之中就拿茶盞砸了表妹。”祝韻香深吸了一口氣,她有些緊張,想要快些說完卻反而停頓了幾回。
說話的時候,她飛快的看了一眼云嬌,忍不住有些心虛。
她手心里一直捏著一把汗,在心中寬慰自己,她們三個人是一條心的,不礙事的,把云嬌翻不了身的。
“祝韻香,你也跟著江心蓮胡說是不是?”秦南風忍不住了。
“秦南風,你給我閉嘴。”秦煥禮扭頭看著顧氏,面色松弛了些:“婉淑,你說。”
顧氏全名顧婉淑。
秦煥禮一向認為這個兒媳婦是個靠得住的,不會胡說八道,畢竟進門這么幾年了,一直本本分分的,他也認可她,更覺得她的話值得信任。
“這……”顧氏看看云嬌,再看看江心蓮,左右為難。
她是有心想要討好秦南風,打算實話實說的。
可要是就這么說了,誰能記她的好?須得想法子讓秦南風開口才好,這樣他才能記住。
可想個什么辦法能逼著他開口呢?
她又不能隨意附和江心蓮同祝韻香所言,畢竟這會兒得罪了云嬌,就相當于得罪了秦南風,以后想要挽回,恐怕也沒有機會了,這不是她想要的。
“表嫂,你別怕,盡管實話實說就是了。”江心蓮覺得她幫著她們是天經地義的,半分也不擔心:“舅舅肯定會為我們做主的。”
只以為她是緊張,所以開口催促了一句,其實也是在暗示她不用擔心,一切自然有舅舅在。
顧氏看向秦南風,期期艾艾的不開口。
秦南風皺了皺眉頭,他天生聰慧,顧氏明里暗里的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
他寧愿認為顧氏只是想同他親近一些,并沒有旁的不該有的想法。
且這些事他還不能說出來,三哥哥對他一向是極好的,他兄弟二人,雖然一個是嫡出,一個是嫡出,一個習武,一個從文,平日不見得有多少話說,但感情自來還是不錯的。
他可不想因為他,讓哥哥嫂嫂之間產生什么隔閡。
但今天這事鬧到這地步了,事關云嬌,他免不得利用利用這個嫂嫂了。
他往前一步,坦然的望著顧氏:“嫂嫂,你一向穩重,爹信得過你,我也信得過你,你說吧。”
“五弟真的信得過我?”顧氏抬頭望著他,目光閃閃。
云嬌眨了眨眼睛,顧氏這個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正打算仔細瞧一瞧,顧氏便轉過眼去了。
她想著,大概是她瞧錯了,顧氏可是小五的嫂嫂,她也不曾往深處想。
“那是自然。”秦南風和煦一笑:“嫂嫂說了,我就信。”
眾人都望著顧氏,等著她開口。
顧氏看著秦南風的笑容,只覺得整個屋子都好像變亮了,她心不由自主的就跳的快了。
想起來,這個小叔他從來沒有這樣對他笑過,私底下,她去找他,他一向都是以禮相待,毫不夸張的說,是半分笑臉也沒有。
這會兒見了他這樣的神色,她真是有些把持不住了。
她歉然地望了一眼江心蓮:“蓮子表妹,你受傷了,表嫂也很心疼,可你不能借此冤枉九姑娘。”
“表嫂,你別向著她!”江心蓮一聽這話不由得大急。
她怎么也沒想到這變數竟然出在了最不可能有變數的顧氏身上。
這個顧氏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她也極為厭惡云嬌的,甚至一直在挑唆她對付云嬌。
“表嫂,你想好了再說。”祝韻香臉也白了。
她祈禱著顧氏別說下去,她可不想第一回做這種事,就被揭破,那得多丟人?
“表嫂只能說實話了,你別怪我。”顧氏早就下定了決心,這會兒說起來也沒什么負擔,她抬頭看著秦煥禮:“爹,是蓮子表妹自己不小心把頭砸破了,不是九姑娘的錯。”
“顧婉淑!”江心蓮頓時氣怒交加:“我才不是自己砸破的,是你推了我的手臂,我才會失手將茶盞砸在了額頭上,我傷成這樣就是你害的!”
她到底是個小姑娘,一生氣卻把心里的話都抖出來了,伸手指著顧氏,恨不得上去給她兩巴掌。
“爹……”顧氏嚇得往后躲了,一臉的害怕:“蓮子表妹她……”
“蓮子。”秦煥禮皺著眉頭,不贊同的看了一眼江心蓮。
“舅舅,你做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她確實推了我!”江心蓮氣惱不已,顧氏這個賤人,倒裝上無辜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端的茶盞,就算是撞一下落下來,也不該落在頭上?”秦煥禮倒是有了新的疑惑。
“我……我……”江心蓮又哭了起來,她咬著牙心一橫:“我原本只是想將茶水倒在自己頭上身上,顧氏突然推了我一下,那茶盞又厚又重,我一個拿不住就掉下來了……”
“蓮子表妹,你怎么能這么說我……”顧氏也紅了眼圈:“我當時是情急之下,想要伸手去攔著你,你怎么能說我是故意推你……”
她轉身朝著秦煥禮跪了下來:“爹,兒媳婦知道自己只是個卑微的庶子之妻,不值得爹來費心。
且爹一向疼愛這兩個表妹,兒媳婦不敢與她們相提并論,但我經常說的是公道話,做的事情也問心無愧,求爹為我做主。”
她說著就埋下去磕了個頭,似乎遭受了天大的冤屈。
“你一向疼愛你這兩個表妹,今天怎么不向著她們說話了?”秦煥禮也覺得有些意外。
依著他看,顧氏的性子,不像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人。
“九姑娘如今已經同五弟定親了,算是半個我們家的人,往后我們妯娌還要處,我若是冤枉了她,以后怎么有臉見她?”顧氏深深的埋著頭,言辭懇切。
秦煥禮微微點頭,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你……”江心蓮真是沒想到,顧氏還有這么一出,從前可是小瞧了她。
她以為自己就夠有心機的了,現在看看,別說跟云嬌比,她是連顧氏都比不上了!
秦煥禮只覺得一陣頭大,這事已經明擺著,是江心蓮在無理取鬧,他就算是想偏袒也絕無可能。
“好端端的,打算將茶水倒在自己頭上和身上?”秦南風上下打量著江心蓮:“表妹,你是失心瘋了?還是當時就想著借此冤枉小九?”
好容易騙著顧氏說出了實話,他當然不能放過這個追究的機會。
“表哥,你……”江心蓮叫他說的一窒,這表哥對她是半分情面也不留。
把云嬌還沒開口,他便上趕著質問她了。
“罷了。”秦煥禮擺了擺手,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婉淑,你且先起來吧,你蓮子表妹,就是個孩子脾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顧氏答應了一聲,擦著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低著頭默不作聲。
“舅舅……”江心蓮急得直跺腳:“我說的是真的!”
舅舅怎么不信她?就算顧氏不是故意的,那她也是推了她的。
“你讓舅舅怎么相信你?”秦煥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舅舅……”祝韻香見狀,想要解釋一下,方才她為何幫著江心蓮說話。
“好了,你也別說了。”秦煥禮卻誤會她是要幫著狡辯,也不想聽下去了:“沒有旁的事,就散了吧,下次別這樣瞎胡鬧了。”
他說著,就要帶著江心蓮往外走。
“慢著。”
半晌不曾開口的云嬌卻忽然說話了。
秦煥禮停住腳步,皺著眉頭看著她,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把家這個九丫頭還準備做什么?
“伯父就這么讓她走了嗎?”云嬌看了一眼江心蓮:“她這樣紅口白牙的胡亂冤枉人,便這么算了?”
她雖然一直不曾開口,可并不代表她愿意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
江心蓮以為,陷害不成,來了救兵就能把她給救走?
這樣擺出陣仗來想欺負她,她若是不給自己討回些公道,就枉費了當初那一番傷心的過往。
“那你想如何?”秦煥禮氣急了反而有些想笑。
他都已經說過江心蓮了,這把云嬌還不罷休?是怎么個意思?
“據我所知,伯父是個飽讀圣賢書之人,一定不會不講道理。”云嬌平靜的望著她:“至于江表妹,也是有爹娘的人,最起碼的教養還是不會缺的。”
所以現在該做什么,你們難道不知道?
她不往下說了,只是靜靜的等一個說法。
“你想讓蓮子給你賠罪?”秦煥禮在官場多年,雖然不搞什么阿諛奉承的事,但也一把年紀了,自然是人情練達之人。
云嬌這么一說,他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他不能接受。
正如同他方才所想,他已經算是訓斥過了江心蓮,也打算離開,這件事情算是解決。
云嬌就算不愿意給江心蓮面子,也該給他這個長輩一點面子。
這樣咄咄逼人的性子,往后怎么過日子?退一步說,一個女子,性子如此剛烈,恐怕也不太好吧。
“伯父是明白人。”云嬌一笑,淡淡的回了一句。
她知道秦煥禮不喜歡她,那又怎么樣?
她委曲求全的討好,秦煥禮就會喜歡她了嗎?
人的成見,是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消失的,再說,她也不是嫁給秦煥禮,不必要在意他如何想。
或許有時候會考慮他的感受,但那也是站在小五的立場,不想讓他為難。
若是沒有小五,秦煥禮看不上她,她還看不上他呢,這一把年紀的老頭,都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我不,舅舅我不……”江心蓮知道自己斗不過云嬌,干脆抱著秦煥禮的手臂,又哭又鬧:“我才不要跟她賠罪,我都傷成這樣了……就算我想冤枉她,可我根本就沒有做到,我憑什么賠罪……”
“蓮子……”秦煥禮想勸她。
“你別叫我,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江心蓮干脆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秦煥禮叫她鬧騰得一陣頭大,正要說賠罪的事下回再說,打算先帶著江心蓮離開這里。
但是,云嬌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這樣吧。”她先說話了:“這里這么多人,江表妹年紀小,又是姑娘家,舍不下臉也是有的,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不如就讓江表妹和我單獨在此,我們私底下說兩句,化解了這事也就罷了。
伯父以為如何?”
她這么做已經很是寬宏大量了,畢竟,江心蓮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栽贓她的,她卻只要關起門來,讓江心蓮給她賠個罪。
秦煥禮知道,若是這都不答應,那確實說不過去。
他沉吟了片刻道:“蓮子,今朝的事情,確實是你不對,你留下來,你們二人好好說一說,我們到樓下去等你。”
他說著便拔腿往外走。
“舅舅!”江心蓮哪里愿意?站起來就要跟出去。
“聽話。”秦煥禮板起臉來看著她。
江心蓮頓時不敢往前走了。
秦南風側目看著云嬌,柔聲道:“那我到門口去等你?”
“不用。”云嬌很干脆的拒絕了:“你跟著你爹。”
秦南風皺眉,有些不愿意,他擔心她。
“去吧。”云嬌將手從他手心里抽了出來,湊近他:“記得,寸步不離的跟著你爹。”
她可不想連累了他。
秦南風看她狡黠的模樣,知道她不會吃虧,也就點了頭。
廂房里的人都走了出去,云嬌關上了門,一步一步走近江心蓮。
江心蓮這個時候反倒硬氣起來,擦干了眼淚,也不哭了。
她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恨意了,咬牙切齒的瞪著云嬌,柔美的面龐都有些扭曲了:“你想讓我給你賠罪?你做夢!”
云嬌搶走了她的表哥,她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食肉寢皮,又怎會對她低頭?
云嬌慢慢的踱近,上下打量著她,不緊不慢的道:“我把你留下來,并不曾想你給我賠罪。
不過是幾句話而已,說不說的,又能如何?”
“那你是何意?”江心蓮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接著就警惕起來。
既然不想讓她賠罪,那一定是想對她做別的。
“我知道,你喜歡小五。”云嬌篤定的望著她:“但可惜,他心里沒有你。”
“那都是因為你!”江心蓮更恨她了:“如果不是你,表哥一定會娶我!
從小,外祖父外祖母就說了,表哥會娶我的!”
“那是你外祖父外祖母說的,并不是你表哥說的。”云嬌淡淡的反駁:“而我把你留下來,也不是為了跟你爭辯這個。”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說吧。”江心蓮豁出去了:“我知道,你有些小聰明,但你也別指望我會怕你。”
云嬌低頭輕笑了一聲,這才又望著她:“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不是個好欺負的人。
你既然欺負到了我的頭上,我自然不會白白受著。”
而且,她也不想江心蓮再有打小五主意的膽量。
若是外頭的女子,也就罷了,輕易接近不了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