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那道士反應過來:“上回?大人莫不是記錯了?上回,我可不曾邁進你家門一步。”
這是他父親同把家大夫人叮囑過許多回的事情,他自然記得滾瓜爛熟。
只是方才進來,被這滿屋子的富貴晃得花了眼睛,這才有些回不過神來。
實則,在誆人騙人上,他還是有幾分天賦的,定了定神之后,便更有些像模像樣了。
把言歡打量著他,聽他這話說的不錯,又看這模樣就是當年那道士的長相,將心里的疑惑又強壓了下去。
“哦,對!”他打了個哈哈:“應該是旁的道長指點的,我給記混了。”
“無妨。”道士輕輕的抿了一口茶,越發的像樣了。
“不知道長如何稱呼?”把言歡往前一步,客氣的詢問。
“貧道玉璣。”這名字,是上午連燕茹才給他起的。
“原來是玉璣道長。”把言歡客氣的拱了拱手,這才道:“不知道長今朝再來寒舍是……”
且不管這人是真是假,先問問他的目的再說。
“十多年前,我路過你這宅子。”玉璣坐直了身子,一臉正色:“瞧出了你這宅子的蹊蹺,我問你,那克母妨父的孩子,你可處置了?”
“依著道長所說,五歲之前不曾養在跟前。”把言歡實話實說:“在她外祖母跟前,一直養到五歲多才回來。”
玉璣不言語,只是搖頭嘆了口氣。
這些,都是他父親和連燕茹教給他的,說是這樣看起來更高深,也更容易讓把言歡相信。
“那么,道長的意思是?”把言歡面色一緊。
瞧見果然如他所料的緊張了起來,玉璣心中得意,臉上卻不動聲色:“你啊,當初我就少提點了你一句,你還是太仁慈了。”
“我不懂……道長這話是何意?”把言歡是真有些糊涂了,當年的事情,他不也算是照做了嗎?
“上蒼有好生之德。”玉璣站起身來,背著手踱著步:“當初,我也不忍叫你傷了活生生的一條性命,這才叫你將她放到廟里去養,皆因我看出她先天體弱,無人悉心照料,自然命不久矣。
不曾想你卻不聽我的,讓她跟著她外祖母,既是外祖母,自然會親自照料,她也就有了活命的機會。
這也是她命不該絕,都是命啊。”
玉璣說著連連感嘆。
“說到底,她也是我的孩子,若是就那樣丟棄,總歸有些于心不忍……”把言歡訕訕的道。
他可不好說當初他是想送到廟里或是庵里去的,可錢姨娘死活不讓,錢老夫人又是個厲害的,說接走就接走了,那時候,錢家握著他的把柄,他也不敢翻臉。
玉璣嘆了口氣:“罷了,這也是你的命數。”
“那該如何是好?還請道長明示。”把言歡往前一步,心里頭有些明白了。
他若是沒猜錯,這道士,應該是針對云嬌來的。
“我問你,這孩子今年可是十五了?”玉璣又問。
“正是。”把言歡點頭。
玉璣伸出手,掐指一算有些惋惜的道:“她親生母親可是已經不在了?”
“道長怎知?”把言歡抬眼望著他,有些錯愕,又有些不敢置信。
可他心里頭卻徹底的肯定了,這道士來沒有旁的目的,就是要想方設法的找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弄死云嬌。
他眨眼間就想到了是誰。
在這個家里頭,誰對云嬌恨之入骨?
那自然是連燕茹了,先不說把云姝在云嬌手里吃了多大的虧,只說她那時候瞎了眼睛,便口口聲聲說是云嬌放的火。
如今,終于開始報復了嗎?
他也明白過來,十五年前,他應當就被連燕茹給算計了。
這道士跟當年那道士長得如此相似,算算年紀,自然應該是父子。
他一直以為,連燕茹本性不壞,后來在后宅之中弄出那些事來,又有許多陰謀詭計,不過是時間久了,又想狠狠的壓著那些姨娘們,才會變得心狠手辣。
可原來,當初成親沒幾年,她就有這樣的算計了,居然請了個假道士來,算計了云嬌和錢姨娘,連他都被騙了過去。
他想著,心中有些惱怒。
想來那時候,她就沒想讓云嬌活吧?甚至想順帶要了錢姨娘的命。
只不過她沒能算到錢老夫人會那樣強勢,將云嬌接回去養起來了。
“我當初是如何同你說的?”玉璣將左手背放在右手心里拍了拍:“端午正午時分出生,確實是好命,可這命太好,就得克母妨父,現在,她親娘被克死了吧?”
“可我已經按道長說的,將她送出去養到五歲了。”把言歡不解的望著他:“為何還會這樣?”
“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她得死了,你們這個家才能安寧,否則,好運長壽就都得給她,你們就都成了福薄的。”玉璣拔高的聲音,神色嚴峻。
把言歡低下頭不說話,心里卻盤算著這事到底該如何處置。
“若是我所料不錯的話,這孩子不光是親娘丟了性命,她的嫡母應該也會有所妨。”玉璣抬頭看著屋頂,皺著眉頭頓了片刻:“依著貧道所算,你的正房夫人,如今若不是瞎了眼睛,便是折了一條腿。”
“道長真是神算!”把言歡一臉的佩服,心里頭也拿定了主意:“平步,你速去將大夫人請來,便說我遇到了當年的那位得到高人,快請她來一同求教。”
從前的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錢姨娘都已經不在了,不提也罷。
如今,云嬌長大了,也確實是個厲害的,對他這個父親不敬也就罷了,如今挑唆的把云庭也跟著胡鬧,這次竟然對他動起手來了。
且云嬌還拿從前那些事威脅他,又私自養著護院,簡直是懸在頭頂的利劍,這養在家里他隨時都有殺身之禍。
倒不如一了百了。
不過他可不能親自動手,否則以后把云庭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埋怨他。
他只要想起把云庭的性子,便有些不敢造次。
但是眼下,既然連燕茹想動手,那正是除去那個禍害的好時機,他只管順水推舟就是了。
既不會臟了自己的手,又能除了那個禍害,一舉兩得,倒是個極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