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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道很長,百步之外后,地上的陳磚發生了改變,方磚上開始出現星宿或天地八方位的圖騰,樣式年代并不久遠,取于百年前盛行的孚璽宗。思路客手打文字版小說m.cilook
拐過一個長長的彎口,一座跟之前一模一樣的寬長水橋出現,水橋兩旁沒有欄桿,不過那座水橋水位極淺,此處則很充盈,并且是活水,流動湍急。
邁上水橋,隨著火光照去,看不見的黑暗被漸次驅散,一片巨大潭水躍然于橋前空地外,別有天地。
潭水不深,能見水底,約只抵沈諳膝蓋,水底刻有浮雕圖騰。
圖騰極為寬廣,現在只窺見一斑,難辨是什么。
派遣出去的手下很快回來,稱兩旁不見岸。
沈諳望向深潭黑暗處,說道:“那便淌過去吧。”
語畢直接走下深潭。
“公子……”柔姑來不及勸阻,潭水已沒了沈諳雙腿。
柔姑不作他想,跟著下去,其余手下們也紛紛下水。
潭水阻力不輕,他們行走較緩,足下所踩著的圖騰,浮雕的泥石三寸之寬,四寸之高,踩上去勉強能減少一些腿部浸水的位置。
行至三十丈外時,先前那道巨響復又在遠處響起,且伴隨著巨大水聲。
四周山壁及足下潭底隨之震晃,地動山搖,他們堪堪穩住身形,抬頭往聲音來源望去,腳下卻在此時忽然一輕,所踩的潭底瞬息下降了一尺有余。
頓然而來的失重,所有人全部踏空,摔在水里。
火把被潭水打滅兩只,隨即又是一聲巨響,還未緩過來,他們腳下的潭底又往下沉降。
“回去!”沈諳爬起后回頭叫道。
話音方落,巨響復起,潭底再沉。
火把越來越少,火光所照的水面被震動晃的滿是漣漪,將他們的倒影蕩的曲折蜿蜒。
水橋下的寒水灌入潭中,隨著水面離地面的高度被拉開,橋水下來的聲音也變大。
奔回岸邊時,距離已過頭頂,長年浸泡在潭水里的石壁極其光滑,只有數人上去,大多數摔了回來。
柔姑見狀,搶前一步俯腰蹲下:“公子!踩我的背。”
方才蹲下,瘦長的手便握住她的右肩頭欲將她扶起。
“你起來。”沈諳說道。
“公子你快!”柔姑叫道。
“公子!”地上的人伸下手,“我拉你!”
沈諳直起身子去握他們的手,這時一道巨響,潭底再沉,水潭里的諸人重又跌倒。
柔姑膝蓋重磕在地上,顧不上疼痛,倉皇爬起去扶沈諳。
“公子!”柔姑紅著眼眶,“快!踩我上去!”
胳膊卻被沈諳反握住,一把往上推去。
“抓住她!”沈諳叫道。
地上的手下們抓住柔姑的手,柔姑回頭驚道:“公子!”
話音才落,又一道巨響,沈諳在下跌時將柔姑用力上推:“你們抓穩了!”
柔姑被拖曳著拽回地面,回身趴在崖邊:“公子!”
往下又降去的潭底將距離拉的更大,沈諳摔進水里,黑衣在黑暗里快看不清。
入水巖口大瀉的橋水似一道白龍彎棧,高處飛川直下,濺起大珠小珠,聲音嘈雜。
柔姑抬手抹淚,無聲痛哭,忽聽沈諳聲音從水聲中穿來:“不要走遠,若我們回不來,便當我們死了,讓知彥帶你們離開!”
“公子不會死的!”柔姑叫道,“公子你等著!我去想辦法!”
沈諳坐在水中,仰頭望著她。
四周手下們狼狽的穩住身子后,驚惶朝他望來。
“公子,我們怎么辦?”
“還……能回去嗎?”
沈諳雙眸微斂,輕蹙長眉,望著崖上。
現在沒有離多遠,連一丈都未到。
能回去,他堅信。
但是早回去,還是晚回去,便看柔姑了。
他們現在身處的潭水是一個大機關,是機關,便是人為,沈諳不認為這世上有任何人能夠在此挖到龍淵之底,甚至五丈都不會有。所以,這個水潭終究會停止下沉,而出水巖口的水恰能送他們回去。唯一擔憂的,是身體會被凍到什么程度。
沈諳回身看向偌大潭水,常年野外涉水行山,是以每次出來時,身上都會做足準備。
譬如他身上這件冬裳,綿厚溫暖,同時在衣裳里面又縫著特制的油布,不管是外套的黑色勁衣,還是他內里的中衣,皆縫制了數件。
但現在,凜冽潭水漸漸浸透滲入進來,似利刃尖刀,剮著皮肉。
“若我再多等一陣,便不會發生此事,是我之過。”沈諳說道。
“不怪公子,”旁邊有手下說道,“誰都料不到會有這樣一個機關。”
沈諳朝他看去一眼,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
他……其實倒不認為這便是件壞事。
“逢三會一停,”沈諳說道,“很快又有聲音了。”
手下們蒼白著臉色,不安的看著他。
水位上升的很慢,但能夠覺察得到它的升起。
為了防止落勢,他們在水中蹲著,這樣下沉時要略微好受,雖然同樣有摔倒的風險。
巨響果真很快來了,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
有幾人被跌的七葷八素,差點吐出。
過去良久,下沉的落勢終于停下。
遠處巨響依舊,但數聲過后,地面都沒有再動,足底下則有非常強烈鮮明的機關轉軸感。
“一十七次,”沈諳說道,“每次約一尺,所以這里兩丈不到,不算多深。”
兩丈,可能三樓都不到的距離,若非光線太暗,抬頭頂還能看到那幾個已經上去了的手下。
沈諳轉眸,朝對面的黑暗望去。
這機關在他們來時便開始動了,他不覺得是用來對付他們的,也許有人從這里去往對面,以此機關斷后。
可若說建造這么大的機關,就為了斷后,他也不信。
能斷后的辦法,成千上萬,為何要選擇最累的一種?
那么這里……
“想到水,你們會想到什么?”沈諳忽的說道。
眾人的身子皆在水里,浸的發痛發麻,聞言朝他望去,不知他想說什么。
“沖洗,驅動,或者,灌溉,還有什么?”沈諳說道,“不過這里,不可能是沖洗。”
至于驅動和灌溉。
引如此多的水,驅動什么?
或者,以這些水去灌溉什么?
他在看到那些如山堆般的骸骨時,最先想到的便是口糧的問題。
但這里,又似乎沒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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