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因鶴正在練兵,聞言穿著一身盔甲,親自跑了出來。
見到大營外邊的小身影,陶因鶴大喜,叫道:“阿梨!”
小女童不卑不亢,不急不喜的溫和樣子,真的讓他覺得太舒服了。
而且這么小的丫頭,他感覺像是閨女似的,很想過去給抱起來拍一拍。
不過到跟前后,就被小女童行禮的大人摸樣給活生生打消了這個念頭。
“陶將軍,”夏昭衣揖禮道,“多日不見了。”
“長高了啊,阿梨。”陶因鶴笑著道。
“嗯?長高了嗎?”夏昭衣聞言,特意垂下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板,抬頭笑道,“那就愿再多長點。”
“來,進去說,”陶因鶴道,“這些時日你過的如何?都去哪些地方了?我有很多事情要找你呢。”
夏昭衣笑著跟在他旁邊,說道:“將軍看我是不是長胖了和長白了?”
“對對,氣色好多了。”
“那就說明我過的還不錯呀。”夏昭衣說道。
“哈哈哈……”陶因鶴朗笑。
進去便是一個大校場,士兵們按照規劃在操練,塵土被馬蹄帶著揚起,被風卷來,夏昭衣個頭比較矮,不時抬手揮著。
穿過操練的場地,后方還有另外兩個校場和扎滿帳篷的營地。
日頭依然很大,山影帶著山上的枝椏一起,斜斜的落在地上。
好多人站在大帳前說話,看到那邊陶因鶴領著小童過來,都停下望來。
“那就是阿梨?”趙唐問道。
朱培點頭,看著那個小童,之前沒怎么細看過,現在其實更認不出來,但總覺得好像長得有點不一樣了。
這時,那小童抬頭不知對陶因鶴說了什么,陶因鶴停下腳步回話。
趙唐扶著掛腰的大刀刀把,朝他們走去:“陶將軍。”
“趙將軍,我帶她先去后林,等下回來。”陶因鶴說道。
趙唐點頭,朝小童看去。
女童目光沉靜,帶著笑意,同他微微點頭:“趙將軍。”
小身板削瘦,脊背端直,清秀眉眼配上白嫩的肌膚,已經可見幾年后長大該是個不俗的美人了。
難能可貴的還是這氣度,趙唐看著歡喜,說道:“你就是阿梨。”
夏昭衣點了點頭。
趙唐看了陶因鶴一眼,笑道:“別看這女娃現在還小,日后長大了可了不得,你父母在何處?我給你謀個親事如何?絕對讓他們滿意,讓你這輩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一堆丫鬟伺候著。”
夏昭衣稍稍愣了下,看著眼前這人像是不認識了一樣,而后淡淡道:“不必了,我現在是孤兒。”
“那更好了,”趙唐喜道,“那豈不就是你自己做主了,或者我給你找個義父,再讓他出面給你謀這個親事,你看如何?要么你自己去挑,覺得哪個人看了順眼,想認他做義父的,我一定出面給你擺平!”
“更好了?”夏昭衣看著他,“趙將軍,你覺得當孤兒,是件好事?”
趙唐一頓,說道:“啊?”
夏昭衣干笑了下,看向陶因鶴:“陶將軍,走吧。”
“嗯。”陶因鶴點頭,嘲笑的看了眼趙唐。
趙唐眨了下眼睛,看著女童轉身走掉。
剛才那些話,換誰聽了都會開心吧,這是直接給一個孤寡無依的女童找一座靠山了,這樣的亂世,沒有靠山還怎么活?
后林在山腳溪谷另一邊,綠樹蔥翠,溪水清澈,山林延伸出去,拐過襄倦山后,是茂密綿延的漫山古林,長達五十里。
清風拂來,散去一些日頭的炙熱,夏昭衣和陶因鶴在溪邊停下。
“我今日來找將軍所說的事情,于將軍可能會陷入大不忠,但絕不會不義。”夏昭衣回身說道。
陶因鶴點頭,聽著她說下去。
“佩封現在最缺什么?”夏昭衣問道。
“嗯?”
“糧食,衣物,還有藥。”夏昭衣道。
“可能要做回擊了,”陶因鶴唇角有些無奈,說道,“不能一直被動下去,那些丟掉的地還得收回來。”
“朝廷撥款了多少?”
“阿梨,”陶因鶴笑了,“你問這個干什么呢?”
“有個女人囤了很多藥物,她本想借瘟疫之禍高價賣出,發筆災難財,但是朝廷覺察及時,處置了一大批藥商,她僥幸逃了過去,但那批藥物現在還在城中,她沒有辦法出手。”夏昭衣道。
陶因鶴看著她,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了。
“這批藥物種類繁雜,消炎止痛祛濕治瘡毒的都有,她收來的價格大約是三萬兩,借著瘟疫發財,她至少能賺十倍,”夏昭衣說道,“陶將軍,三萬兩低于成本價收來的藥物,這數量你可以想像一下有多大了,對于佩封城的守軍們來說,這批藥物很有可能會是救命的關鍵。”
陶因鶴有些猶豫:“可背著朝堂截下這批藥物的話……一旦被發現了,那到時候……”
“如果這批藥物被朝廷拿走了的話,陶將軍,那到時候能有多少到佩封?”
“朝廷,總不會不管佩封吧。”
夏昭衣笑了:“多線吃緊,留給佩封的能有多少,鄭國公府在朝廷的對頭有多少,將軍也是清楚的。在我看來,這批藥物,在你們手里,總比在別人手里,再轉到你們手里要來的踏實吧?”
陶因鶴想了想,仍是搖頭:“不成,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可能就在明日了,”夏昭衣道,“明日宣延帝要出城去重天臺,她如果要轉走這批藥物,應該就在明天。”
“明日?這么急?”
“畢竟她很害怕,”夏昭衣一笑,“這批藥物她決計不敢再留著了,應該會盡快想辦法運出城,到時候你們在城外攔道即可,最大的難題,她自己替你們解了。”
“嗯……”陶因鶴應道,沒說話了。
沉默了陣,夏昭衣看著他,嘆道:“陶將軍,這批藥物到了你們手上,你們到時候想給誰便可以給誰,給北軍也好,大溯軍也好,江南軍也好,或者自己全部留著都行,這是你們的權力了。而如果這批藥物落到了朝廷那兒,可能一層一層去到宣延帝的手里都沒剩多少了,你可想清楚。”
“但是這件事情,我真的一個人做不了主,我得跟將軍商量,他……”
“在這之前,我其實是想直接去找鄭國公的,”夏昭衣打斷他,“趙秥人在佩封,時間怕趕不上了,不如,你進城去找鄭國公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