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第303章
卞進的眼神,微微轉動:“草民……”
“想清楚了再回答,本王可沒有耐心聽你的胡言亂語。”鐘彥凡一改和氣的神情,態度冷漠的很,震怒的樣子,嚇得卞進瑟瑟發抖。
“和親王,草民實在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事……”
“別把自己當聰明人,聰明人在這個時候就該老實交代。”鐘流朔威脅了一句。
“若是想知道毒箭一事,當日只有七王爺、孔伯、廣護衛、鐵護衛和草民,對,還有丁縣令,至于其他人,草民真的一無所知。”怕幾人不信,卞進保證道,“草民說的話,句句屬實啊。”
丁縣令?
方才商討的三人神色一凜,鐘濟潮生死不明,孔伯和鐵虎已死,廣沖還懸在生死邊緣,居然忘了還有那么一個人。
“賀升,把人帶下去看押,容本王想想,再做懲戒。鐘彥凡抬手一揮,賀升一把拽起卞進,拖了出去。
他只是負責盤問而已,至于最后如何處置,還看鐘九的意思。
“和親王,草民……”
卞進的聲音,被隔絕在門外,只聽得沉悶的聲音,似乎被堵住了嘴,發不出一個字。
床上的白衣男子,驟然睜開雙眼,神色冷漠。
“九哥,怎么做?”鐘流朔摩拳擦掌。
“卞進此人,實在無法信任,本可以留下,他日或許還能指認生死不明的七哥,但今天這番說辭,他日總會輕易改變,只要受到威脅,就能改變說法,他所帶來之人,已然參與全部,一個也不能留。”鐘九的眼神,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如果投降的三十人只是單純的奉命行事,那么,他是明知道卻還是選擇這么做而已。”
“早該這么做了。”鐘流朔眼中帶著興奮,“藥王谷拜師儀式看到他的那天,就覺得很礙眼了,頤指氣使,倚老賣老。”
鐘彥凡對此沒有任何異議,畢竟,卞進很有可能成為絆腳石,甚至禍害其他人,如果連投降的三十人都留不住,又何以讓他們安然無恙離開,若投降的人是幫兇,卞進就是主謀之一。
想必如此,孫遙才會沒有出面,就把卞進交由鐘九處理了。
這條路,本就是鮮血鋪就,犧牲,在所難免。這些犧牲,換來的是更大的安寧,如今這還只是開始,如果連這點犧牲都猶猶豫豫,那么,往后面臨更大的犧牲時,或許就會萬劫不復吧。
正因為做不到這點,這條路,只能交給鐘九了。
“阿九,丁縣令呢?”
“這還用說,卞進都留不得,更何況一個縣令。”鐘流朔替鐘九回道。
“丁縣令此人為人圓滑更狡猾,此刻猜到他的話,或許可能已經有些晚了。”對于沒有了主帥的棋子,雖然不足畏懼,但絕對不能大意。
“什么意思?”
“今日動靜如此之大,丁縣令一定早已聞到風聲,他參與的絕對不會比卞進少,不可能沒有發現異常,肯定會有應對之策。”鐘九道,“當日他的立場已經表明,是站在七哥那邊,此時前往,他不會大意地在縣衙坐等我們,倘若真發現異常,早就到王府查探了。”
“那能跑到哪里去?再快也跑不出沽州吧?他可是這兒的縣令啊。”鐘流朔問道,“不過,出逃的縣令也不是沒有,橫州掌管木家村的縣令,聽說已經跑了,正被追捕呢。”
“看來京都遲早要陷入一場風云。”鐘彥凡嘆道。
“七哥若是死了也罷了,就憑五哥那樣,肯定不是太子的對手,父皇可是站在太子那邊的,還能鬧出什么風浪,若是七哥還活著的話,就不一定了。”鐘流朔談起鐘濟潮的生死,沒有任何一絲手足之情,仿佛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在鐘九的眼中,也看不到。
“濟潮和定奚往來頻繁,怕就怕這次太子會觸怒皇兄,最后孤立無援。”皇家的冷漠,向來如此,鐘彥凡已經習以為常,他所擔心的,只是整個大興朝將來會如何,“阿九,眼下只能確保沽州的事情萬無一失,才能應對京都即將掀起的風浪。”
“除了生死不明的七哥,不就只有丁縣令了嗎?”鐘流朔不知道鐘彥凡在擔心什么。
“卞進想要逃回盤州,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而丁縣令能躲的地方,只有沽州,他還想在這個位子上退下來,若是逃了,就全毀了,他參與的雖比卞進多,但依七哥的性子,絕對不會將最隱秘的事情告知,他應該躲在沽州某個地方,等這一切結束后,才出來。”鐘九斷定道。
“沽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能躲到哪……”
正當此刻,房門被一腳踹開,鐘流朔的話,戛然而止。
聽得這陣動靜,鐘流朔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頓時有種挫敗的感覺。
“九王爺,我把戚少棋找來了。”潘曉歡呼道,一臉的激動,說話還帶著喘,她進門之后,倒了幾杯水下肚。
門口,戚少棋的身影,顯得蕭條許多,他喘得說不出話,捂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
“九……王……爺……”
宋王府離東門有多遠,這才審問卞進的功夫,潘曉就把人給弄來的,看來路上,戚少棋被折騰的夠嗆,好歹他也是文官出身,潘曉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鐘流朔對戚少棋報以同情之心,是他沒有管教好下屬。
仿佛覺得實在愧對戚少棋,鐘流朔紆尊降貴,親自將戚少棋從門口扶到床邊。
鐘彥凡更是貼心,站起身,將位子讓給戚少棋。
兩人的舉動,令戚少棋受寵若驚地更加說不出話,十王爺攙扶也就算了,還讓和親王讓位,他哪敢啊。
“坐下說話吧。”鐘九倒是覺得沒有什么,讓一臉蒼白的失色的戚少棋安心坐下。
向來淡定從容的戚少棋,這一晚,真是被折騰的夠嗆,身體和心里受到雙重壓力。
“沒想到你的面子這么大?你是什么來頭?”潘曉只認得鐘彥凡、鐘九和鐘流朔的關系,其他人,一概不知。
“問什么問,大好的人才,差點被你粗魯的摧殘了。”鐘流朔斜睨一眼,“在一邊乖乖呆著別說話,沒看到你家九王爺受傷需要靜養嗎?”
“九王爺,你好點了沒有?”潘曉這才關心起鐘九的傷勢,能說話,能思考,應該不是很嚴重,雖然當時的傷勢,也把她給嚇著了。
“你試試被劃上一劍,然后駕馭黑鷹往返于齊明山,看看是什么感受?”鐘流朔射了一眼。
潘曉縮了縮頭,嘟著嘴:“沒劃臉上就好了,不然,九王爺的俊臉就毀了,那樣,以后就不能欣賞了,誒,不對,那個房間還有一個長得俊的人呢。”
潘曉說的人,自然指范燁風,鐘流朔一聽,不管潘曉是男是女,抬起一腳,直接踹了過去。
潘曉一個翻身,扛著大刀,還能輕盈地躲過,站穩后怒瞪。
“王爺,說好動口不動手的。”
所以說,還是溫柔一點的女人比較討人喜歡,即便蠻橫無理,也不能明目張膽,吵得面紅耳赤。
“你們兩個先到外邊,不管動口或者動手,完事后再進來吧。”鐘彥凡好心地道。
“潘曉,你可以到那個房間跟任何人告別,過了今晚,你帶兵回江州,就沒有這個機會了,想要多看幾眼就趁現在。”鐘九的話,也不知道是介意還是不介意,不過潘曉完全聽不出來。
“說的也有道理,我這就去,不然以后就看不到了。”說完,潘曉一溜煙兒,沒了人影。
“九哥,這么大方讓她去,會不會鬧出事情,無緣的嫂子可是在……”鐘流朔說著說著,仿佛想到了什么。
“聽聞潘曉的曾祖父和燁風的曾祖母似乎師出同門。”鐘九雖然面色虛弱,但說話并無虛弱之態。
“這么巧!我怎么不知道?”鐘流朔一臉茫然,茫然之后,又猜測著鐘九說這話的意思。
“十王爺,潘曉姑娘的曾祖父曾經也是赫赫有名的將軍,告老還鄉之后,一直呆在江州,你未到江州之前,江州的州府就是潘曉姑娘的爺爺,潘曉姑娘的父親則因為志在山水,并未有一官半職,到了潘曉姑娘這輩,潘家怕一代不如一代,便將潘驍送到王府做了侍衛,至于潘曉姑娘為何也成了王爺的護衛,想必王爺應該知道的。”戚少棋已經緩過這口氣,說話流暢了不少。
潘驍和潘曉是同胞,長得一模一樣,早先根本認不出來,兩人輪流當值,也沒有被發現。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鐘流朔一驚,他身邊的人,怎么別人知道的還清楚一些,而且,這人是鐘九也罷了,哪知是鐘九的屬下,一個屬下都比他這個王爺知道的清楚。
“你只要動手動腳就好,動腦的事情,還是留給別人吧。”鐘九的話,直接地有些打擊人,不過鐘流朔一點兒沒有放在心上,這要是換了人,就不是一笑置之。
“九王爺,不知讓潘曉姑娘找我有何急事?”趁著鐘流朔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還嘴的時候,戚少棋問道。
說起正事,眾人誰也沒有揶揄誰,這才回歸正題。
“少棋,你立刻擬一份奏折,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京都,交到父皇手中。具體如何措辭,我已經與六皇叔商定,他會告知你的,但必須以你的口吻。”鐘九叮囑道。
戚少棋聞言,知道有什么新動向,點頭應道。
“六皇叔、十弟,皇祖母七十壽辰在即,借此機會,你們即刻北上,分兩路,十弟暗中護送送信人,確保奏折內容傳到宮中之前交到父皇手中,這樣,無論七哥是生是死,那么,該向世人解釋的不是我們而是他自己。”
鐘流朔一聽,眼中泛著驚喜的光芒:“這招好,簡直把七哥的活路都給堵死了,無論他是生是死,只能成為死人。”
對鐘流朔的夸贊,鐘九置若罔聞。
“六皇叔,你與六皇嬸一道,暗中將范燁風安然無恙送回京都,不能有任何閃失。”
“好。”也是時候該回皇宮一趟了,“那你呢?”
燭火幽幽柔柔地跳動中,燭臺上邊的蠟油,漸漸溢出,順著燭臺邊沿留下,繼而凝結,垂掛著,像是淚滴一樣。
融化的蠟油,發出滋滋的聲音,時而傳來一道輕微的爆破聲。
秦挽依坐在桌邊,雙手托腮,直視著床上的男子。
然而,她的雙眼,仿佛定格一般,不知道模糊了誰的視線,她的神思隨同飄搖的火焰飄遠,隔了半天,才眨一下。
燭火倒影在她的眼底,清晰可見。
房門發出吱呀的一聲,似乎有人推門進來。
秦挽依機械地轉過頭,看到是賀升,又仿佛沒有看到一半,機械地轉了回去。
“秦大小姐,少將軍情況如何?”賀升近前詢問。
“賀大人,你是三十而立,不是四十不惑,更不是五十知天命,這才隔了多久,又開始詢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與燁風是什么不能告人的關系呢。”秦挽依挑眉看著賀升。
“秦大小姐,少將軍對于將軍府對于……”
賀升忙著解釋,秦挽依抬手阻止。
“我知道,將軍府的希望,國家的棟梁,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了,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秦挽依捂著雙耳,隔絕著賀升的噪音。
這才隔了多久,秦挽依就能開起玩笑,方才可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開玩笑?
“秦大小姐,這么說來,少將軍是不是沒事了?”賀升驚喜地道。
“有事沒事,還得等他醒來之后再說,不過,即便有什么后遺癥,我也能把他治好。”秦挽依說的狂傲,然而,論岐黃之術,孫遙都對她刮目相看,他還能不相信她嗎?
“最好是這樣。”賀升儼然一副死馬當活馬醫的樣子,把范燁風全權交給秦挽依了。
“對了,方才外邊在吵什么?我怎么好像聽到卞師叔的聲音了?”秦挽依隨意地問道,似乎不怎么關心,否則,依著她的性子,早出來湊熱鬧了。
賀升不知道卞進與藥王谷的關系,解釋道:“方才我追著醫圣出門,看到卞進和他四個弟子從藥庫出來似要逃跑,醫圣說抓了人交給九王爺處理,后來聽了和親王他們的對話才知,原來斷腸草的毒,是卞進下的,若非有和親王他們在,我非得揍得他哭爹喊娘,后悔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