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第296章
秦挽依突覺頭皮發麻,正要往身側躲避。
“無緣的嫂子,我來幫你。”一聲清嘯,鐘流朔騰地從馬上躍起,手中一把如葉的飛刀射出,重新落回到駿馬之上。
叮的一聲,飛刀準確無誤地射在箭矢上,箭矢咻的一聲,落在她的腳邊,差一點,她就要邁出那一步,那是她方才要躲避的地方。
若是鐘流朔遲一點開口,她就被鐘流朔的好心幫忙給害死了。
“無緣的十叔子,要幫忙,能不能早點開口。”秦挽依灰頭土臉地站起身,劈頭蓋臉一陣指責。
鐘流朔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膀,眼神不停地閃躲。
“十弟,你不在江州呆著,也跑來沽州湊熱鬧嗎?”鐘濟潮一火未平,一火再起,現在來誰也沒有任何意外了。
瞬間,鐘濟潮的手指上,又多了三支,就在開口的瞬間,已經三箭齊發。
看來,鐘濟潮是恨死了她,非要殺死她不可了。
秦挽依盯著三支箭矢,余光瞥向鐘流朔,仿佛在等他出手。
“無緣的嫂子,我的飛刀不夠了,六皇嬸太吝嗇了。”鐘流朔雙手各持一把飛刀,瞄準三支箭矢,卻怎么也射不下三支,只能先打下兩支箭矢再說。
秦挽依頓時崩潰,這是來幫忙的嗎,這讓她怎么分辨三支箭矢到底哪兩支能夠被他打下。
“依依,趴下,看老娘的。”說時遲那時快,孫雯先范燁風一步,一步當先,兩只雙手,夾滿十支飛刀,說不出去的霸氣,她一邊朝著箭矢飛射,一邊朝著鐘濟潮射去,兩不耽誤。
頓時,天空之中,漫天飛舞的銀色葉子,說不出的絢爛。
這還是秦挽依第一次看孫雯出手,這么一手,果然厲害,也不知道她的身上怎么可以藏那么多暗器。
鐘濟潮側身避過,彈跳而起,站在他身邊的人,躲閃不及,紛紛被射中。
孫雯拍了拍手,一陣得意,回頭想要與鐘彥凡眼神交流時,哪知鐘彥凡被一群人圍著。
“阿凡,我來幫你。”說著,孫雯從腰腹掏出一個長形竹筒,不知她怎么一按,竹筒之中,噴射出細小的銀針,立刻將一群圍攻之人射殺。
就當眾人為孫雯這一手吶喊之時,本以為只是躲避的鐘濟潮,不知何時,他的手中早就搭上弓箭,翻身之時,卻也是射殺之時,他還未在地上落定,手指一松,又是三支箭矢,并排飛射而出。
今晚,他指定了秦挽依一般,箭箭都想要取她性命。
眾人不妨這么一招,想要蜂擁而上,哪知被擋住了。
“嫂子。”鐘流朔撲了上去,只來得及擋開最后一支箭矢,便撲落在地上,回望秦挽依一眼,前邊兩支,無法阻止。
秦挽依只感覺自己胸口處的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一樣。
“依依。”鐘九處處受制,手中軟劍一揮,旋轉而起,劃過圍攻之人的脖頸,鮮紅的血濺上了他的白衣。
鐘九不管不顧,瞬間踩著快要倒下的士兵,身影猶如驚鴻一現,向著秦挽依而去。
然而,仿佛知道鐘九想要怎么做一樣,更不會讓他得逞,鐘濟潮一早棄了弓箭,重拾銀劍,抓住瞬間,滕然躍起,直刺鐘九而來。
保全自己還是要救秦挽依?
無論怎么做,總有一人無法保全。
鐘九眼眸一凜,手中驟然一松,軟劍猶如飛刀一般,盤旋著飛向第二支箭矢。
鐘濟潮揚起一笑,銀劍果斷一揮,在鐘九的胸口,劃下狠狠的一刀,頓時,鮮紅的血跡,乍然浮現。
“九王爺!”
眾人驚呼一聲,圍聚上去,連帶著秦挽依,都被驚動,僵硬的身體,瞬間有了反應。
白色的身影,驟然從半空中跌落下來,他的眼神,卻還望著秦挽依的方向。
而他揮出去的軟劍,截斷第二支箭矢,崩斷的箭頭撞上第一支箭矢的箭尾,第一支箭矢雖然偏離胸口,卻還是無法避開。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投在鐘九的身上,卻忘了真正危險的人,不僅僅只有鐘九。
正當箭矢快要沒入秦挽依的身體之時,范燁風踩著尸體,猛然一撲,直接將秦挽依撲壓在地上,卻還緊緊護著。
只聽得箭矢刺啦一聲,似乎劃破了什么,直接刺入地上,箭尾還在微微擺動。
“少將軍!”賀升一身高吼,大嗓門仿佛能震裂大地,他一刀砍死擋在眼前的士兵,帶著滿身的血跡而來。
范燁風松開手,想要撐起身體,可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四肢無力,撞在了秦挽依的胸口。
“抱……歉……”范燁風晃了晃頭,卻只感到一陣黑暗襲來,眉頭緊蹙,像是在承受著什么。
“燁風,你怎么了?”秦挽依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慌忙爬起身,伸手想要扶起范燁風的時候,掌心一片溫熱,又濕又黏,這種觸感,并不陌生,她攤開掌心一看,果然是血。
“血?”賀升瞪大了眼睛,“少將軍,你受傷了?”
火光中,秦挽依手上的血,并不是鮮紅的,而是紅中帶著黑色。
此刻,賀升才遲一拍明白過來,這箭上有毒的,他們是親眼看見過死在這些有毒箭矢下的無辜百姓的,他怎么就忘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明知箭上有毒,還要這么做?”秦挽依從知道這是斷腸草的毒開始,就一直擔心,擔心身邊的人中了毒,而沒有解藥,該怎么辦,她擔心藥王谷的人,也擔心韓承續他們,卻獨獨忘了范燁風他們。
如今,活生生的一個人毫無生機地躺在她的懷里,讓她該怎么挽救他的命。
“上次讓你受傷,這次不會了。”范燁風說完,捂著腹部,疼痛不已。
箭矢浸入的毒液果然厲害,一刻鐘沒到,范燁風已經腹痛難忍了。
“秦大小姐,還愣著干什么,快救救少將軍,你不是連瘟疫都能治嗎,這毒你一定會解的,對不對?”賀升充滿著期待,這里有醫圣,有韓太醫,還有藥王谷這么多人在,總會有人有辦法的。
秦挽依解開范燁風的衣服,他的肩胛骨,有一道箭矢擦過的痕跡,上邊,烏黑一片。
“這是斷腸草中鉤吻的毒,我們這邊雖有藥方,可這兒沒有藥材。”秦挽依漸漸感覺到范燁風的生命在流逝,曾經是多么意氣風發的一個人,一句命令,有多人赴湯蹈火,即便在方才,也是如泰山一般,穩重不倒,如今卻是這副虛弱的樣子。
“怎么可能呢?難道你們身上就沒有帶著解藥嗎?”賀升一臉焦急,“少將軍絕對不能出事的,否則,我怎么向將軍和夫人交代?”
“解藥?”秦挽依一怔,忽然想到什么,“把鐘濟潮拿下,問問他身上有沒有帶著解藥。”
若是死士,身上必定沒有解藥,但若是鐘濟潮,不可能不會給自己留條退路,所以,鐘濟潮的身上,一定有解藥。
賀升一聽,當即呼喝一聲:“兄弟們,跟我來,抓住七王爺。”
“燁風,你一定要撐住。”秦挽依握著范燁風的手,緊緊的,亦如方才他護著她時的樣子。
范燁風似乎還有意識,只是,迷迷糊糊,說不出話來。
頓時,穿著勁裝的蒙面人,立刻將鐘濟潮圍在一起,然而,鐘濟潮的士兵,很快將賀升等人圍在中間。
“你們別再助紂為虐了,七王爺殘害百姓,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圖謀不軌,必死無疑,你們還想成為他的功臣嗎?”秦挽依的眼眸,迸射出寒意,甚至帶著殺意,“不可能,你們只能成為他的墊腳石,看看孔伯的下場,這就是幫著他的下場。一個遠在沽州的王爺,還能名正言順地回到京都嗎?做夢,人在做,天在看,別以為憑他一張嘴,就能掩蓋這場血腥的殺戮,真當皇上是擺設嗎,任由他顛倒黑白。若非看出你們的七王爺是這副蛇蝎心腸,皇上真會將他流放到這里當王爺,別以為這兒沒有一雙眼睛盯著。到時候,你們都要為今日的屠殺付出慘痛的代價。”
“你們都放下武器吧,我可以替你們向皇兄求情,說你們都是受七王爺所迫。”鐘彥凡勸說了一句,秦挽依這副濃濃的恨意,看著實在令人難以安心,平常這么一個時而風趣時而迷糊時而又有點壞心思的人,說到底,還是有顆善良的心,否則不會一心考慮他人,把這種人逼到如此絕境,實在不該啊。
士兵毫無主見,明明自己這方占了優勢,可被他們一說,為何沒有一點勝利在握的感覺,反而更像敗兵一樣。
“你們放聰明一點,現在猶豫,必死無疑,不用等到以后了。”鐘濟潮手中握著銀劍,眼神狠辣,鐘九受傷,范燁風中毒,就憑剩下的幾個,能成什么事情。
“臨陣倒戈之人,休怪我劍俠無情。”廣沖喝道,手中佩劍舉起,似乎誰投降誰就會血濺當場。
雙方的言辭,刺激著鐘濟潮的士兵,正當他們猶豫之時,通道之中,響起噔噔噔的聲音。
“本王的兵馬來了,你們還猶豫什么。”鐘濟潮哈哈一笑,他還有一百的精兵在外邊,對付剩下的幾個,綽綽有余了。
話音才落,一支隊伍,趁著火光而來,個個像是浴血奮戰一樣,臉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血跡。
這支隊伍通過木門,逡巡一眼懸崖上邊的人,卻并非跑向鐘濟潮,反而立刻鎖定了撲在地上手中還握著箭矢的男子。
“王爺,屬下來遲了,你有沒有受傷啊?”單膝跪地的是一名與鐘流朔年紀相仿的男子,個子稍矮,身體纖瘦,五官精致,俊俏中帶著一抹俏麗之色,一雙眼睛大大的,烏黑而又靈動,看著有幾分女子的婉約,他的嘴角還帶著一抹笑意,只是笑得有點詭異,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大刀,就那么直插入草地上,立在鐘流朔的頭頂前。
“不可能,怎么會這樣?”鐘濟潮仍然不信。
鐘流朔抬起頭,抹去臉上一片雜草泥土,看到來人,揉了揉腰,抱怨道:“潘驍,你看我像是沒受傷的樣子,怎么來得這么慢,沒吃飽飯還是怎么了?”
俏麗的男子擦了擦臉上的血水,認認真真地回道:“王爺,我們是真的沒吃飽飯啊。”
從聽得命令開始,眾人便從江州日以繼夜趕路到沽州,如今又經過一場廝殺,再好的體力也受不了。
眾人聽得兩人的對話,差點暈厥過去。
大戰在即,兩人竟然還有心情說笑。
“好,你們都給本王上,哪幾個兔崽子不放下兵器,統統格殺勿論,殺了他們,給你們好吃好喝的,敢傷我九哥傷我無緣的嫂子傷我的朋友,活膩了你們。”鐘流朔一把折斷手中的箭矢,恨恨地道。
俊俏的男子豎起大拇指:“王爺,你好英勇啊,屬下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么霸氣的一面,完全把這個趴著的不雅姿勢給蓋過去了。”
聽得稱贊,鐘流朔忽覺哪里不對,忽然之間,他仿佛瞥到什么,心中一顫,驚呼叫道:“潘曉,怎么是你?”
“王爺,你終于認出我了。”潘曉揪著鐘流朔的衣袖,激動不已,因著激越,聲音顯得有幾分女子特有的清麗。
“你哥呢?本王明明叫你哥來的!”鐘流朔瞪著眼睛爭辯道。
“王爺,是你太不夠仗義了,明明知道這段時間我娘忙著給我哥相親,把人家門檻都踏破好幾處了,好不容易定下了一人,我哥卻想著逃婚。為了逃婚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法子,你倒是好,關鍵時刻來了命令。所以我聽了我娘的意思,為了留住他,直接下藥放倒他,就代他過來了。”潘曉一股腦兒全盤托出,沒有半點隱瞞,完全是光明磊落的樣子,沒有半點耍心機,仿佛被自己母親和妹妹算計的人,不是她同胞哥哥一樣。
鐘流朔一拍額頭,竟然也有失策的時候,這對兄妹,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尤其是這個妹妹,也不看看現在什么情況,都不懂得察言觀色,不知道大伙兒心情不好嗎。
如今木已成舟,潘驍遠在江州,潘驍近在眼前,只能靠她了,只希望她不要亂來就行,潘驍的這個妹妹,完全不知輕重。
“行行行,先把他們滅了,再把解藥搶來,其他再說。”鐘流朔借著潘曉的力氣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