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道理,蘇晝失敗了,他沒有邁出封印,而與此同時,執筆者的聲音才出現在蘇晝的意志中,重復著之前的話語。
蘇晝微微瞇眼,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思道:“道轉篆?”
執筆者平靜地說道:正是道轉篆
因為我寫下了你的宿命,所以你不能離開
宿命的至高神通,道轉篆——除卻天命譜,注劫書外的第三個至高神通。
以無限力推動的道轉篆,可以為任何事物寫下宿命之書,其內容絕對會實現,無視一切可能性,忽視一切因果概率。
就像是剛才,蘇晝很難說明剛才他遭遇了什么,他明明都已經一步邁出,要走出封印,但是下一瞬,他感覺整個多元宇宙都在震蕩,而后,自己的動作被打斷,緊接著就沒有離開封印。
而他畢竟是洪流,他很快就從發覺到執筆者的把戲,不禁啞然失笑:“你給我寫劇情?”
“既然道轉篆這么強,那為什么不寫我沉淪永劫,再也沒辦法從這無限飛升的輪回中走出來?”
至少現在不行
執筆者如此說:你畢竟是洪流,我如果這樣寫,那就不合理了……畢竟,倘若我寫一位持有諸多偉大存在傳承的洪流,居然無法掙脫兩位洪流設下的無限封印,那就反而不是宿命,而是奇跡了
而就算是奇跡,也有超展開和寫崩之分,我覺得這次是寫崩占比較大
既然有一位宿命洪流時時刻刻與自己同在,蘇晝也知道自己暫時是沒辦法走出去了,畢竟執筆者也不需要干其他,只需要在他想要走出去的時候找個合理的理由干擾一下就行。
故而他道:“不管怎么說,能為我寫下我未來的命運……你這是快要抵達超越者的地步了嗎?”
當然不是,差得遠呢
留白者如此道:但是,就算是超越一切試煉和故事,宿命和歷史的超越者,其特性也不是說不能被模仿的
想一想吧,就算我只是洪流,并非是超越者,還是書中人,難道我就完全沒辦法影響書外的人嗎?當然不是
祂輕笑著,仿佛在搖頭:我的想法,我的意志,我的信念——我的堅信,我的相信以及我的愛,本來就是可以超越一切隔閡與時空,乃至于文字與讀書人之間的聯系的
讀書之人,會被書中的故事影響,會為了書中角色的選擇而思考憂心,無論是開懷,喜悅,贊嘆,期待;亦或是惡心,無聊,厭惡乃至于憎恨,這一切都是有反饋,有感悟的
正如同書中人可以改變書外人,即便不是超越,我等也可以憑借種種手法,具備超越的部分性質
“你這話說的不對。”
而蘇晝抬杠挑刺道:“這本質上是寫書之人,借用角色之口,與讀書之人的交流……本質上和書中人并沒有什么關系。”
執筆者坦然承認:但是
祂道出真理:那就是‘宿命’
而‘道轉篆’,不就是用來書寫,可以‘轉換命運’的文字嗎?我運用這神通,就可以撰寫出那樣的宿命,一如‘執筆者’
道轉篆這一神通,會讓修持者逐漸成為超脫世界之外的撰寫者。
以無限之力催動,足以成為預言書的作者。
達成絕對,無限與永恒后,就是一個多元宇宙的故事撰寫者,換而言之,也就是超越者了。
這也是為什么執筆者沒有任何實體的原因,因為祂的確已經沒有實體,祂就是一種思想,一種文字,一點筆墨。
用來書寫故事的‘執筆之思想’與‘留白之空段’!
——因為已經超脫了虛無,所以,才能塑造一切!
如此聽來,似乎非常無解。
但是蘇晝卻敏銳地察覺一點。
“合理。”
他笑道:“和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不同,執筆者,你為我寫下的宿命,需要合理。”
“你寫下的宿命,或許的確是注定的,但那并非是隨心所欲的注定……因為,寫書,需要講邏輯。”
“而那些‘無限可能’,不需要邏輯。”
真正的多元宇宙,不需要邏輯。
但是寫故事的人需要……除非寫書的人,沒打算給其他人看自己寫的故事。
“寫了故事,就要被人評價,執筆者,你的故事遇到了我,所以我就要詢問。”
如此說道,此時此刻,蘇晝抬起手,登時,一團明晦不定,無法形容,沒有顏色的光暈便浮現在他的掌心。
黃昏至高神通,明虛始的力量開始閃耀。
甚至,亦有慷慨激昂的歌聲響起,在虛海中泛起潮汐。
宿命至高神通,天命譜的神樂正在響徹。
“執筆者/留白者,一本書合理不合理。”
蘇晝道:“真的有意義嗎?”
“一首歌的旋律只要悅耳,誰又會在意那符不符合什么樂理呢?什么西方傳統,什么東方傳統,何須管什么搖滾經典,什么爵士藍調,什么土嗨古風,只要好聽,就是一曲樂章啊!”
在明虛始的光輝中,在天命譜的交響中,留白者退避了,祂笑著道:就好比現在,我就沒辦法寫下你的宿命了……因為假如我寫下‘執筆者/留白者傾盡全力,正面對抗蘇晝的兩大至高神通,再次將原初燭晝囚禁在無限囚籠中’的話,后面我就必須要接上一句‘但是,執筆者/留白者雖然成功,但卻被重創,導致接下來的合力缺少一人,至此定下了原初燭晝大獲全勝的契機’
這一切當然不會發生。
執筆者不能隨意寫下內容,正如同祂不能隨便將蘇晝撰寫成支持祂們的計劃,因為倘若那樣寫的話,蘇晝的人物特征就崩潰了。
可蘇晝是洪流,哪怕是多元宇宙崩潰,他也不會崩潰,以無限力推動的道轉篆反噬,足以令執筆者自己被重創,甚至波及無盡的多元宇宙,讓多元宇宙崩壞一部分。
所以,祂留白,留下無限的可能性,等待著再次寫下必勝之宿命的時機。
“你拖延了我的時間啊。”蘇晝注視著執筆者/留白者退避的方向,他不禁嘖了一聲,而對方也哈哈一笑:正是如此,我之所以一切都不對你加以掩飾,正是因為我不說,你也會自己想到
我需要的,也僅僅是拖延你這么點主觀意志的精力罷了
所以,下一瞬。
在執筆者/留白者退下的瞬間,蘇晝的眼前,就又浮現出兩個幻影。
而這頭一個幻影出現的瞬間,就令蘇晝大吃一驚:“藍色貍貓?!”
不,并不是藍色貍貓,而是妄心造物主。
而妄心造物主也并非是藍色貍貓的形象,而是對方的形象本身就是無限的鏡子,無限的倒影,蘇晝在知曉妄心造物主這個概念后,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就是童年漫畫中的某個藍色貍貓,故而在那一瞬間他看見的也是藍色貍貓。
但實際上,妄心造物主就是無限的妄心,誰心中都會有的無限狂妄幻想。
——睡前夢見自己中了五千萬,自己應該怎么花呢?
——如果我得到了如果電話亭,那么我會把世界怎么改變?
——如果我有了藍色貍貓的百寶袋……
——如果我喜歡的人也喜歡了自己……
——如果那個人知曉我的心意……
——如果,如果……
一切不可達念,皆為妄念;一切不實在心,即為妄心。
那是最無恥,最真摯的想象力。
而‘妄心造物主’,可以將這一切都化作真實!甚至衍化出無窮無盡的真實宇宙,作為這一切妄心支撐的力量來源!
至于第二位出現的存在……就更是重量級。
名為真界的存在,僅僅是將注意力集中在鏡子上。
真界承認道:那是真的
然后,祂又轉頭,看向蘇晝:那就是你的力量
于是,在這剎那。
妄心造物主的力量,以及真界的力量,就化作難以言喻的偉力,降臨在蘇晝之身。
所有狂妄的幻想,所思即所達,甚至不需要思考也完全滿溢的偉力都化作真實——無限眾生的妄心和現象,滿足和欲望,全部都化作一種滿足,一種流溢,成為了蘇晝的一部分,讓青年登時感覺自己無所不能,為所欲為,簡直就像是無限宇宙的造物主一般,可以隨心所欲。
——此時此刻,五位洪流針對蘇晝合力構成的封印,終于初具雛形。
太一混元,構筑真實與虛妄,無限與一的舞臺。
無限永洄,將這一切化作無限的輪回,構筑成永劫的囚籠。
執筆者/留白者,定下蘇晝停留在此地的宿命,并留下五位洪流繼續施力的可能性。
妄心造物主,以鏡倒映蘇晝的妄心,展開他最不可思議,最匪夷所思的想象。
而最后的真界,將這一切,化作‘真實’,化作‘真實的多元宇宙’。
而蘇晝,就是這個多元囚籠的造物主。
五位洪流聯手,塑造出了一個斷絕和外界一切聯系,內部無限輪回,蘇晝可以隨心所欲的多元宇宙——就在妄心造物主出現在蘇晝身前的瞬間,蘇晝就已經進入了這個他可以隨心所欲的多元宇宙中。
在那里,會出現五位真實不虛的洪流,那也是太一混元,無限永洄,執筆者/留白者,妄心造物主和真界。
正如同原初燭晝有蘇晝和燭晝天兩個本體,甚至更多個本體那樣,其他洪流也可以無限地分化出自己具備無限力的本體,而在那個多元宇宙中,蘇晝可以隨自己的心意,戰勝五位洪流,戰勝五至圣,然后去對付那個多元宇宙中的禁忌。
他可以成功,也可以失敗,就像是人在睡前妄想自己中了五千萬那樣,無論他妄想的怎樣的結局,不去買彩票的話,這一切事實都不可能達成,即便達成,也不是在‘現實宇宙’達成那樣。
接下來,無論是發生什么事情,是蘇晝察覺到自己其實已經被隔絕在封印多元宇宙之外,還是怎么回事,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這段時間,原初燭晝是無法干擾祂們的。
因為這一切,都是借‘原初燭晝’自己的‘妄心’所作,乃是蘇晝自己的妄想,真界不過是讓妄想化作真實,反過來讓妄想吞噬了青年而已。
妄心造物主和真界,就具備這樣隨意調控妄想和成真的力量,任何大道,任何生靈,任何心智,任何技法,任何事物,任何境界,任何所知所想,萬物萬象,都是祂們的鏡中倒映,以及承認之真。
理論上,的確如此。
但是,下一瞬,蘇晝的‘妄心’就直接破壞了妄心造物主與真界設下的多元囚籠。
怎會?!
這一下,是實打實地嶙兩位洪流震驚了:祂這是什么大胃口,一個多元宇宙都不夠祂折騰嗎?!
想要打破妄想,就必須要有一個更加狂妄想法,令妄想的主人都覺得,這個妄想太不可思議,以至于有些傻逼了才行。
普通人做夢夢見五百萬,夢見五千萬,都是還算能想象下去的妄想;喜歡的人突然喜歡自己,亦或是做夢改變整個世界,也不是說不能達成,大致還處于‘不算那么離譜’的夢。
但是,讓普通人去想象成為國家領袖,成為頂級大富豪,他也想不出國家領袖要怎么工作,頂級大富豪要怎么享受,故而只能以皇帝的金扁擔的方法實現。
如此一來,一開始還好,時間久了,哪怕是妄想者自己都會覺得傻逼和離奇,故而放棄這個妄想。
‘不相信’的開端,便是‘妄心’斷絕的初始。
但是,蘇晝可是洪流啊!
越是強大的人,越是難以脫離真實妄心囚籠的囚禁,因為越是強大的人,越是有可能真的達成自己的妄想——而蘇晝是洪流,祂在這個多元宇宙中除卻對付其他洪流外幾近于無所不能,甚至可以說,只要沒有其他洪流,任何洪流都能達成相對的全能覺醒,達成相對的全知全能。
他無論做到什么,哪怕是全知全能也都非常合理,都非常正常——故而也不可能逃離這個囚籠才對!
但是,蘇晝就是走出來了。
甚至,一臉吃到蒼蠅的表情,顯得很是惡心。
“其實一開始都還好,我是真的被困住了。”
蘇晝一臉吃了發臭螃蟹一樣的表情,他眉頭緊皺,右手前揮,仿佛要趕走什么不好的東西:“但是后來,我成為偉大存在的時候,發現雅拉居然沒抬我杠,黃昏也跑過來慶賀,而不是說什么‘沒意義’,哇,這也太……嘔嘔嘔!”
干嘔一聲,蘇晝神色惡心道:“在那瞬間,我就知道這也太離譜了,真的是太惡心了這個妄想——我是傻逼嗎,怎么能想出這種東西?!”
哪怕是多元宇宙全知全能,也不可能讓雅拉不抬杠,不可能讓黃昏不發表無意義的評價,更不可能讓平衡不當均衡黨,不讓宿命在那里自言自語。
雖然蘇晝又是犯惡心又是干嘔,很難理解他看見的場景究竟有多龐大,乃至于一個多元宇宙都不夠折騰……但實際上,此刻對于五洪流而言,已經算是相當危險的情況了。
因為蘇晝已經解開了所有的謎題,他已經掙脫了五位洪流對自己施加的所有影響,接下來,五位洪流無論是施展任何神通,對于蘇晝而言都毫無用處。
好在我們是用最高規格,和應對禁忌一樣的手法對付這家伙的
最初出手的太一混元嘆氣道:所以也料到了這點
是啊無限永洄也淡淡道:幸虧我們沒有小看這原初燭晝,認定他也是禁忌一級的禁忌
五位洪流沉默,但是就在此時,蘇晝卻突然抬起頭。
他感應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危險感,與一種極致的‘機緣’,正如同山崩海嘯一般,朝著自己猛沖而來。
與此同時,五位洪流讓開了道路。
而后,出現在睜大眼睛,驚愕無比的蘇晝眼前的,便是駕馭著渾天,正攜裹著‘封印多元宇宙中心’這一位格,朝著青年撞來的‘五至圣’!
原初燭晝,嘗試接下來吧!
能聽見,以乾元道尊為首的至圣怒吼:渾天的全力,吾等合力的至強洪流一擊!
一個多元宇宙的全力撞擊——接下來吧!
孕育了多元宇宙真靈,時刻位于多元宇宙中心的渾天之界,此刻在五至圣合力的洪流之力推動下,簡直就是帶著整個封印多元宇宙化作泥頭車一般朝著蘇晝隆隆飛馳而來,而青年毫無閃避的可能,只能硬接!
“這接個屁啊!”
蘇晝忍不住爆了粗口,五位洪流的囚籠和封印仍然套在蘇晝身上,雖然他可以掙脫,但五至圣絕對沒有留給他掙脫逃脫的時間:“我要能接下來,早就一手鎮壓渾天,背負多元宇宙,無敵于偉大封印了——”
但就算如此,現在喊‘雅拉救我!恐怕也沒啥意義,蘇晝咬牙,他開始全力催動自己所會的全部偉大傳承,自己更是雙腿化作神木,扎根于虛空。
哪怕是多元宇宙的撞擊,也不可能重創,甚至是傷害到蘇晝,但就像是一泥頭車水泥撞在一輛小汽車大小的合金鋼板,固然不會把合金鋼板怎么樣,但卻足以將其撞飛那般。
五至圣這最為樸實無華,也最需要技術含量的‘渾天一擊’,究竟會造成什么后果,別說是蘇晝,就連祂們自己也都不知道。
于是,下一瞬。
———轟轟轟轟轟轟———
就在弘始大帝和太始圣尊駕駛著燭晝天,趕到渾天之界周邊時,兩位震驚無比的合道強者看見的,便是足以記錄在封印多元宇宙歷史,銘刻在多元宇宙基盤上的偉大一幕。
那就是,整個渾天和五至圣,乃至于其中的所有封印和神力,甚至是渾然不覺的禁忌本身,全都化作一道無色的光輝,撞擊在蘇晝身上的那一幕。
多元宇宙虛空,乃至于多元宇宙屏障,破碎了。
這是足以破碎多元宇宙根本的一擊,即便是太一混元塑造的虛空膜高山也無法承受,開始崩塌潰滅。
洪流戰爭的余波本應會朝著無盡彼方席卷,破滅無窮世界,但此刻,由五洪流締造的,環繞著蘇晝的無限囚籠和封印,就這樣被渾天一擊直接轟的破碎坍塌,化作毀滅的浪潮,然后開辟了一條裂縫,將這無限的力量導向‘外側’。
無限的神力震顫澎湃著,它破碎了多元宇宙的根源,但卻又被洪流們導出,不讓這股足以摧毀一切事物的可怖沖擊,影響到多元宇宙中的其他無辜世界。
當然,順著這股無限之力,同樣被導出的‘垃圾’,還有蘇晝。
——他被渾天一擊,直接給撞出了封印多元宇宙。
——泛無限多元衍生軸——
“這里是……”
此時此刻,從沖擊中回過神來,蘇晝察覺到此刻的不對:“泛無限多元衍生軸嗎?把我趕出多元宇宙,倒也的確是個好封印的辦法!”
這就是五洪流與五至圣,原本最終打算用來對付禁忌的方法。
以多元宇宙本身的力量,讓渾天破碎多元宇宙的虛空與隔膜,直接脫離封印多元宇宙——如此一來,多元宇宙真靈就被直接扔出了多元宇宙,再也無法干涉封印多元宇宙了。
畢竟,多元宇宙真靈再怎么強大,也是多元宇宙的真靈,就像是一本書的故事主宰者,倘若將其趕出故事,那么也就是沒什么意義的虛無罷了。
但是,這個想法,有個致命的缺陷。
“假如我不知道也就罷了,說不定真的就被趕出去,理論上來說,一般的多元宇宙真靈被這么趕出去,也的確是毫無辦法。”
嘆息一聲,蘇晝喃喃道:“但是感謝雅拉,我還沒開始修行的時候就知道這玩意了。”
“泛無限多元衍生軸啊……正確之戰,偉大封印……以及,封印多元宇宙。”
他沉默了一會,然后嘆息:“這一切。仍然是‘封印多元宇宙真靈’的‘故事’范圍之內啊。”
“果然,五洪流和五至圣的封印方法,有致命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