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猝不及防的受到驚嚇,眾宮人們難免多少會有些失態,失手打翻了東西的、被嚇得哆嗦的、輕聲驚叫的……
不勝枚舉。
在一眾宮人這樣的失態之中,整個坤寧宮的氣氛有那么一瞬間陷入了凝滯之中。
要知道,方皇后雖然和藹,卻也是一個重規矩賞罰的人,在坤寧宮里當差,只要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了,日子自然是好過的,但若是當差的時候出了什么岔子,方皇后就不會有那么和藹了。
也正因為如此,眾宮人因為受了驚嚇而如此失了儀態,若是在平時,必然是逃不過懲罰的。
不過,這一次別說是坤寧宮里的宮人了,就是方皇后自己,也同樣是受到了驚嚇。
不僅衛芙的慘叫,還有衛芙的這一撲,都叫方皇后一時之間不由得懷疑,自己這里不是坤寧宮,而是市井的菜市場。
要不然……
衛芙怎敢這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她的腿就不放?
低下頭,看著衛芙順手將臉上的不明液體往自己的鳳袍上抹,饒是方皇后這樣早就處變不驚的人,心中也不由一時生出了些一腳將衛芙踹出去的沖動。
當然了,沖動也只是沖動而已。
額角的青筋狠狠跳了跳,方皇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總算是壓下了那股子沖動,硬生生擠出一個看著不怎么和藹的笑容來,“鎮國公夫人這是遇到什么難處了?”
話說完,也沒等衛芙有所回應,方皇后便道:“來人,快將鎮國公夫人扶起來!”
說到“扶”這個字的時候,方皇后刻意加重了語氣。
在坤寧宮服侍的宮人,哪個不是最擅長揣摸方皇后的意思,一聽方皇后這話,立即就知道他們應該做什么了。
于是,一群宮女太監一起圍過來,說是扶,倒不如說是拉是扯。
不過,衛芙抱方皇后的腿抱得太緊了,這些宮人又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太用力會傷到方皇后或者是衛芙,因而很花了些時間,才總算是將衛芙從方皇后的腿上給扒了下來。
見著宮人們總算是將衛芙扒開了,方皇后松了口氣,也顧不上衛芙這會兒仍在叫喚,一拂衣袖,道:“扶著鎮國公夫人去偏殿洗漱一番,收拾好了再領著出來。”
宮人們得了命令,一群人簇擁著衛芙,將她強制帶往了偏殿。
而方皇后自己,則是趁著這段時間,趕緊去換了身衣裳。
直到換完衣裳,再看不到衣裳上的不明痕跡了,方皇后才總算是覺得不那么窒息了。
現在方皇后確定,這鎮國公夫人,一定是她這一輩子見過的最最粗俗無禮,最最上不得臺面的人了!
一連用了兩個“最最”,由此可見,方皇后對衛芙有多痛恨了。
這要是別人,敢在方皇后的面前如此放肆,甚至是污了方皇后的衣裳,方皇后肯定立馬就翻臉讓人嚴懲了,可偏偏這個人是衛芙,是鎮國公夫人……
在如今這樣的形勢之下,衛芙有這樣一個身份,哪怕是帝后,對她也是拍不得打不得的。
若非如此,方皇后又如何會這樣強忍著自己的憤怒呢?
換好了衣裳,方皇后深吸一口氣,確保自己已經平靜了下來,再見著衛芙之后,不會因為之前的事就讓人將她攆出去,這才重新回到了正殿。
不一會兒,一群宮人又簇擁著衛芙走了出來。
得了方皇后的命令,就算衛芙再怎么呼天搶地,一群宮人還是按著衛芙給她收拾了一遍,還找了一身方皇后的舊衣裳給衛芙換上。
雖然是舊衣裳,但這可是方皇后的舊衣裳,也不是什么人都穿得的。
衛芙的情緒原本已經平靜了許多,但一見著方皇后,立即就又開始抽抽答答了,要不是左右還有兩名宮人抓著她的手,只怕她又得朝著方皇后那里撲過去了。
方皇后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額頭。
對著這么一個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畏懼的渾不吝,哪怕她是皇后,她也頭疼啊。
“鎮國公夫人這般哭哭啼啼的是何故?”方皇后沉聲問道。
衛芙一邊繼續抽答著,一邊淚眼汪汪地看著方皇后:“皇后娘娘,這次您可一定要替臣妾作主啊……”
說著話,又作勢往方皇后那邊撲,可是將身后的兩名宮女嚇了一跳。
要是真讓衛芙再撲了過去,那她們倆也不要想活了。
方皇后壓下那想往后退的沖動,又溫聲詢問了幾句,卻一直沒有得到衛芙的回應,心中難免也有些不耐,低喝一聲:“不許哭了,好好與本宮說話!”
衛芙的哭聲一頓。
似是真的被方皇后嚇著了,她再不敢大聲哭,只能淚眼汪汪地癟著嘴,過了好一會兒才算是真正的止住了哭聲。
不過,哭是不哭了,但剛剛哭得太投入,這會兒就算是不哭了,卻是接連不斷的打著哭嗝。
于是……
衛芙穿著方皇后的舊衣裳,坐在方皇后的下首,方皇后問一句話,她說著說著就打一個哭嗝……
這樣的情形,是有些好笑的。
不過,殿內的宮人們卻是沒有人敢笑。
這可是當著方皇后的面,鎮國公夫人如此失儀,方皇后對她都沒有任何的懲處,只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如今鎮國公府的地位何其重要。
而方皇后,見著衛芙這會兒雖然還在不斷打哭嗝,但再怎么說情緒也算是平靜了,便朝著衛芙身后的兩名宮女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
兩名宮女應聲退下。
將人都遣下去了,方皇后才看向衛芙,語氣有些慎重地道:“現在可以說說了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方皇后可沒有忘了,衛芙剛剛進來的時候,是嚷著讓自己救她的。
是發生了什么事,能讓衛芙這個鎮國公夫人用到“救”這樣的字眼?
方皇后心中慎重的同時,也確實是有些好奇的。
一聽方皇后提起這個,衛芙頓時就又激動了。
不過,在方皇后的注視之下,她倒是沒像之前那樣哭嚎,而是忿忿的將事情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