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明知道孫氏會這般客氣，是看在了衛芙的面子上，但不得不說，聽到這樣的話，映雪的心里也是極為舒坦的。
她朝著孫氏微微欠了欠身，“夫人嚴重了，婢子也只是聽從我家夫人的吩咐罷了。”
兩人這般寒暄了一會兒，孫氏這才問起了映雪的來意，“不知……映雪姑娘來程家，是為了……”
映雪這時候自然不會再提起先前找的那個借口了，因早在她過來的時候，孫氏就已經將屋里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這會兒她倒是不必有任何的顧忌，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包袱里面，將那條汗巾拿了出來。
看到映雪竟然拿出一條明顯是男子用的汗巾，孫氏的眉頭不由擰了起來。
這實在是由不得孫氏不往壞的方面去想。
映雪人都已經來了，自然不會再賣什么關子：“夫人，這是前日表少夫人的嫁妝送往伯府之前，從程家二老爺給表少夫人準備的嫁妝里找出來的……”
只一句話，就讓孫氏的面上赫然變色。
映雪是國公府的丫鬟，而衛南又是衛芙的侄兒，程姣嫁給了衛南，于映雪來說，自然就是表少夫人了。
讓孫氏面上變色的，自然不會是這稱謂的問題，而是映雪的后半句話。
她的意思是……
在程廉給程姣準備的嫁妝里，發現了這條男子用過的汗巾？
像汗巾這種貼身之物，本就帶著一股子私密與曖昧的，也正因為如此，一個還未出嫁的女子的行囊里出現了這樣的東西，本就能讓人浮想聯翩了。
孫氏的第一反應就是，衛芙是不是要因為這件事而沖著程家發難，畢竟衛南是衛芙的侄兒，之前衛南和程姣的婚事能成，也都是因為有衛芙在背后撐著。
但很快，孫氏就否定了自己這樣的想法。
畢竟，衛芙雖然是衛南的親姑姑，但要真是發難，這件事也應該由著周氏出面才是，又怎么會讓衛芙來出面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真是發難，映雪的態度也不會這般平和。
看映雪的態度，不像是來找麻煩的，而更像是單純的要將這件事告知給自己一般。
這樣一想，孫氏的心不由得定了下來。
“這是如何回事？”孫氏緊緊攥著手里的帕子，咬著牙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只這一瞬間，孫氏就能猜到這是怎么回事了。
程廉就算再不是東西，再沒有做丈夫做父親的擔當，孫氏也不會相信他會不盼著自己的女兒好，在給程姣的嫁妝里加上這樣不干凈的東西。
不是程廉的話，會是誰做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這些嫁妝是程廉給程姣準備的，除了程廉之外，也就只有小盧氏這個親手將這些東西帶回來的人，才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動這樣的手腳了。
小盧氏！
孫氏恨得銀牙暗咬。
然后，她看向映雪，想要從映雪這里聽到答案。
映雪又朝著孫氏福了福身：“程夫人，前幾日貴府的二夫人給二姑娘送來了二老爺準備的嫁妝，二姑娘當時沒有多想，是婢子和映嵐覺得不放心，才提議將那些嫁妝都仔細的清理一遍，因為二老爺準備的嫁妝很多，所以一直到馬上就要將所有的嫁妝送往伯府了，才清理到了一個裝滿了新衣裳的箱籠，這條汗巾，就是從一件疊好的衣裳里抖出來的……”
孫氏本就猜測是小盧氏在搗鬼，聽到這里，就更加認定是如此了，她不由氣得眼前有些發暈。
“這個毒婦，毒婦！”孫氏恨聲道。
孫氏是書香世家的當家主母，平時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極為沉著冷靜，但現在卻是當著映雪這個外人的面就說出這樣兩個字來，由此可見她被氣得有多狠。
當然了，小盧氏也確實就是個毒婦。
若不是毒婦，也不會為了肖想姐夫就逼死族姐，更不會想要將族姐留下的女兒推進火坑里去，甚至還做出往程姣的嫁妝里放男人的汗巾這種腌臜事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孫氏才算是勉強將心頭的那股子怒氣壓下。
她朝著映雪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難看地道：“叫姑娘看笑話了。”
映雪道：“夫人言重了，當時找到這條汗巾，原就應該立即將這件事稟報給夫人知曉的，但夫人那兩日正是最忙的時候，再則為了這件事若是壞了夫人的好心情，反倒有些不美了，婢子這才自作主張的先將這件事瞞了下來……”
映雪和映嵐提議將小盧氏送來的嫁妝都好生收撿一遍，因為東西太多，程姣和她的幾個丫鬟也是加入到了其中來的。
當時去檢查箱籠的，是映雪和映嵐。
從那件衣裳里抖出了這條汗巾，映雪和映嵐第一反應其實是想將這件事告訴程姣的，但那時程姣馬上就要成親了，而且映雪和映嵐都能夠看得出來，程廉給程姣準備嫁妝，程姣是非常高興的。
那畢竟是程姣的父親，她對他有所期待，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若是在這個時候將汗巾的事告訴程姣，不僅會毀了她對自己親生父親的期待，也會將她即將出嫁的羞澀與喜悅的心情破壞得一干二凈。
所以，映雪和映嵐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事情瞞了下來。
“回了國公府之后，我家夫人將婢子和映嵐狠狠訓了一通，斥責婢子不該如此自作主張，如何都應該將事情告知給夫人您，由您來做決斷才是。”映雪道。
聽映雪這般說，孫氏連連道：“應該是我要感激兩位姑娘才是，要不是兩位姑娘將這件事瞞了下來，姣姣這會兒還不知道要難過成什么樣，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要是在這之前還知道這樣的糟心事，只怕姣姣一輩子都過不去心里這個坎兒。”
孫氏是明理之人，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來挑映雪和映嵐的理。
要不是映雪和映嵐，小盧氏的毒計就真的要得逞了。
事實上，在知道程姣對這件事毫不知情之后，孫氏就沒打算要讓她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