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哥兒卻是微微頓了頓。
而沈珺,她原本也并沒將桌子的事當回事的,但當一家人坐下之后,她卻突然就懂得了衛芙那極為隱秘的關心。
這張桌子有些大,衛芙和姜珩自然是坐了主位,姜珩在左,衛芙在右。
姜珩的左下首是韜哥兒,接著是沈珺,而衛芙的右下首則依次是略哥兒和甜姐兒,坐下六個人之后,甜姐兒和沈珺的中間剛剛好就還有差不多兩個座位的距離空著。
看到這里,沈珺又哪里還有什么不了解的呢?
想來……
這是衛芙知道她不喜與人接近,所以特意換了這張桌子,讓她不至于那么不自在。
沈珺的心中生出些感動來。
她覺得,在這個全新的家里,她許是能生活得很好。
衛芙就像是沒看到沈珺那滿臉的感動一般,笑了笑,道:“珺珺,雖然你才進門,但咱們以前也是有過接觸的,以后這也是你的家了,你如何自在就如何來,可不要客氣。”
沈珺連忙點頭。
接下來的這一頓早膳,氣氛倒也挺不錯。
用完早膳,姜珩去了外院的書房,韜哥兒跟著一起,略哥兒則是要繼續完成今天的訓練,甜姐兒被衛芙留了下來跟著一起理事,沈珺則回了新房。
新房仍沿用了韜哥兒之前住的院子的名字,就叫暉日閣。
先前在主院的時候,因為姜珩和衛芙的態度都很和善,沈珺一時倒是忘了還有元帕的事沒有解決,但現在這一回到暉日閣,她立即就想起了這件事。
進了正房,見著四名丫鬟迎上來,沈珺帶著疑問看向她們。
如今正房里也就只有沈珺和四個陪嫁丫鬟而已,有什么話自然也就可以直說了。
含朱搖了搖頭,道:“主子,這一早上都沒有人過來。”
幾個丫鬟都很是詫異。
在沈珺跟著韜哥兒離開之后,她們甚至都已經想好了,若是有人過來收元帕,她們要怎么辦,要如何替沈珺說上幾句話,可讓她們意外的是,她們想象中過來收元帕的人卻是根本就不存在。
是夫人那里忘了吩咐?
丫鬟們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了。
可這也說不通啊,收取元帕這種事,又有哪個做婆母的會忘了呢?
畢竟,哪個做婆母的也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媳婦貞潔的象征。
沈珺想起之前在主院時,衛芙那讓她覺得心中溫暖的笑容,不知道怎的,心中驀地就是一松。
雖然只是直覺,但沈珺覺得……
這,也許仍是衛芙對她的善意。
壓在沈珺心口的那塊石頭,就這樣被搬開了。
她再一次慶幸起來,若不是她有一個這樣明理,甚至是大度的婆母,以她的性子,成了親會過上什么樣的日子,簡直是一眼就能看得到的。
在這樣的年代,嫁了人的女子能過上什么樣的日子,取決于她的娘家是否足夠強勢,她在娘家的地位如何,也取決于她的夫君是不是愿意維護她,更取決于她的婆母能不能看她順眼。
萬幸的是,沈珺雖然娘家不夠強勢,但她的娘家人是真的疼愛她,韜哥兒也愿意維護她,甚至連衛芙這個婆母都待她這般好。
這是何其幸運的事。
沈珺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這才抬頭看向幾個丫鬟:“沒事了,不用再為著這件事擔心了。”
幾個丫鬟對視一眼,齊聲應道:“是。”
雖然幾個丫鬟心中還有些疑惑與擔憂,但她們也知道,她們的主子雖然話少,卻也并不是一個會信口開河之人,她既然有了這樣的判斷,那必然是有理由的,她們只需要按著主子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而沈珺,在聽到幾個丫鬟的聲音之后,面上卻是現出了些許的猶豫之色。
不過,很快,重新浮現的堅定之色就將那猶豫給壓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吩咐道:“你們四個……靠近我一點。”
靠近?
含朱四人的面上都現出驚訝之色。
她們四人與沈珺雖然不是自幼的情分,但也是沈珺被迫與韜哥兒定了親之后,就被余氏精挑細選了出來,準備將來作為陪嫁丫鬟被沈珺帶到夫家來的。
余氏心疼沈珺,更擔心沈珺將來嫁人了會吃苦,所以這四個陪嫁丫鬟不僅各有拿手的一面,也對沈珺極為了解。
不了解沈珺,她們又如何能服侍好沈珺呢?
也正因為了解,含朱四人這會兒才會如此驚訝。
她們都知道,沈珺不喜人近身,除了余氏,其他人與她相處,都是要隔著至少三尺的距離的,含朱四人也不會例外,她們自從到了沈珺的身邊,都一直謹守著三尺這個距離,從不敢逾越一步。
可現在……
沈珺竟然讓她們靠近一些。
是因為她們得到了沈珺的認可,可以更靠近她一些嗎?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沈家,也只有余氏一人可以走近沈珺三尺之內,連沈家的幾位姑娘都不可以,含朱四人自然不可能認為自己等人會比沈家的幾位姑娘還與沈珺更親近一些。
那么……
這是為何呢?
含朱四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見沈珺不像是與她們說笑,這才極為小心翼翼的往前試探著挪了一點點。
她們都打算好了,只要沈珺流露出任何的不適,她們就立即退回三尺之外。
不過,讓含朱四人都覺得驚訝的是,在她們接近那一點點的時候,沈珺確實第一時間就有些不適的擰起了眉頭,但還沒等她們退開,沈珺的眉宇就又重新舒展開來。
沈珺當然能看得出來,含朱四人在想些什么,但她卻什么都沒有解釋。
會讓含朱四人靠近一些,并不是沈珺一時心血來潮,而是她仔細考慮過之后才作的決定。
她覺得,自己需要改變了。
過去的這些年,因為當年的事,沈珺一直被困在其中走不出來,也不敢讓人靠近自己,在沈家時,沈家的一眾人都憐惜她當初差點被拐子拐走,所以對她有著諸多的包容,沈珺便也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