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汝南侯夫人就不一樣了。
這只不過是一個外命婦而已,竟敢先是拿了金書鐵券相挾,后來又試圖破壞兩國議和,景文帝又如何能饒她呢?
所以,給李慧灌藥的時候,汝南侯夫人是在場的。
可以說,李慧腹中的那個孩子,就是汝南侯夫人當時心里唯一的一點希望了,那是她給自己的兒子留下一點血脈的最后一絲可能。
而這樣的希望與可能,卻在汝南侯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徹底的化為烏有。
對于汝南侯夫人來說,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重。
而景文帝的憤怒帶來的后果,還不僅僅是這樣。
當日汝南侯夫人回到汝南侯府的時候,曾以為這就是讓她最最失望甚至是絕望的事了,但她后來才知道,讓她絕望的事還在后面呢。
寧輝在李慧的手下受的傷極為嚴重,就算汝南侯夫人把京城最好的大夫都請了進來,甚至宮里也派了太醫過來,但這樣的傷勢卻是讓所有的大夫,包括太醫都只能搖頭。
所有大夫都斷定,寧輝就是將傷養好了,將來也只能是一個廢人。
可寧輝的傷,沒能養好。
汝南侯夫人確實有一腔愛子之心,就算寧輝已經變成這樣了,但汝南侯夫人也沒有任何的嫌棄,每日都盯著下面的人服侍寧輝,在這樣的情況下,寧輝的傷倒也一天天的在好轉起來。
可就在李慧隨著使團前往西夷的前一天晚上,寧輝那原本已經好了許多的傷勢卻不知道怎的突然惡化,連一個晚上都沒能挺過去,寧輝就這樣死了。
汝南侯夫人知道這件事之后立即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卻是已經瘋了。
兒子成了廢人,不管怎么著人總是還在,汝南侯夫人的心里自然也就還能有所寄托,但寧輝卻是死了,這對于汝南侯夫人來說,絕對是讓她無法承受的打擊。
這樣一來……
她會瘋了,也就不難以理解了。
而寧輝明明都已經好轉了,為什么會突然就傷勢惡化而死,只怕,這也與宮里那位天子的震怒脫不開干系了。
就如同方皇后當初給了汝南侯夫人一個希望時一樣,景文帝同樣能洞悉人心,知道怎么樣才能徹底的將汝南侯夫人打垮。
甜姐兒驚訝之后,追問道:“母親,汝南侯夫人不是好端端的嗎,怎么突然之間就瘋了呢?”
衛芙道:“昨天夜里寧輝突然傷勢惡化死了,想來汝南侯夫人也是受不得這喪子之痛,這才會變得如此吧。”
甜姐兒和略哥兒都瞪大了雙眼。
寧輝的死,因為是昨天夜里才發生的事,所以如今知道的人還不多,他們也是聽衛芙說起才知道的。
可是……
“寧輝不是已經好轉了嗎,怎么突然就死了?”略哥兒問。
龍鳳胎這時候對視一眼。
他們都覺得,這件事里只怕是有古怪的。
衛芙道:“聽說是傷勢惡化,這也不是不可能。”
這件事背后的那些事,衛芙是不打算說給甜姐兒和略哥兒聽的,免得污了他們的耳朵。
但略哥兒和甜姐兒如今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過去的,聽衛芙這樣說,兩人有些狐疑地看著衛芙。
“母親,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不告訴我們?”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只這一句話,就將龍鳳胎那天生的默契就表露無遺了。
衛芙屈指在兩人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母親能瞞你們什么,那是汝南侯府的家事,誰也不能扒在侯府外面偷看,還能把人家的家事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略哥兒和甜姐兒捂著額頭,一邊揉,一邊仍有些疑惑。
不過,他們想著,衛芙說的也沒錯,這畢竟是汝南侯府的事,寧家人不說,別人又哪里能知道?
于是便也不再問了。
韜哥兒這時看了一雙弟妹一眼,眼里有著淡淡的笑意。
他這一雙弟妹,到現在都還這般單純,輕而易舉的就被母親拿話給糊弄過去了。
衛芙不欲再說汝南侯府的事,便站起來道:“好了,熱鬧也看完了,咱們這就回府去吧。”
“噢!”
略哥兒和甜姐兒應了一聲,也跟著站起來。
母子四人正準備離開,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的喧嘩聲,似是有人在攔著什么人闖過來。
衛芙示意三個孩子往后面站些,自己則擋在了孩子們的前面。
然后,就聽“砰”的一聲,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用力踹開,再重重撞在了墻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衛芙!”
緊接著,就是這樣一聲厲喝。
還沒來得及見著說話的人,只聽著這聲音,衛芙就知道是誰來了。
除了長寧長公主,這滿京城,又還有人會如此直呼她的名字?
朝著略哥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護著韜哥兒和甜姐兒,衛芙自己則向前邁出一趟,直視著正惡狠狠瞪著她的長寧長公主。
“長公主叫我有何貴干?”衛芙淡淡地道。
長寧長公主的一雙眼還泛著紅,她狠狠瞪著衛芙,似是隨時要撲上來咬上衛芙幾口一般。
“是你,都是你害得我的慧兒要去和親的!”長寧長公主指著衛芙,極為憤怒地大聲吼道。
看著她這副模樣,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指定得以為,真的是衛芙害得李慧去和親的。
相比于長寧長公主的憤怒,衛芙看著卻是極為云淡風輕。
她朝著長寧長公主笑了笑,道:“長公主這說的是什么話,福安公主這是為了兩國的安寧與和平,這才犧牲了自己去和親的,雖犧牲了自己,卻也是成全了兩國的百姓,可以說是大義之舉了,怎么到了長公主的嘴里,卻像是她這是去送死的?”
長寧長公主快被氣炸了。
但她最氣的卻是,她都已經氣成了這樣了,偏偏還沒有辦法怒罵衛芙一頓。
畢竟……
從明面上來說,衛芙說的還真就是對的。
難不成,長寧長公主還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將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吼出來嗎?
若是從前,長寧長公主定是毫不猶豫的就這樣做了,但現在,她卻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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