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姐兒回府之后就在院子里休息,而姜珩搬回內宅也并沒有大肆張揚,所以她這會兒還不知道姜珩已經搬了回來。
想到身形高大的父親縮在書房的矮榻上,那看著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甜姐兒就有些不忍。
要不怎么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呢?
雖然衛芙從來沒有說過,但甜姐兒有眼睛,她會看,所以她也察覺到了自己父親與母親之間的氣氛其實是有些不對的。
要不然……
母親又怎么會打了父親,而且還將父親趕到外院去呢?
甜姐兒不想惹了母親生氣,但也不忍父親呆在書房,心中糾結了好一陣,直到想著衛芙說過,自己是她最重要的寶貝,不管什么事都可以直說,她才猶豫著開口。
“母親……”甜姐兒道,“父親那里,要送點飯菜過去嗎?”
衛芙哪里能看不出來甜姐兒心里在想些什么,卻故作不知,還故意木著一張臉看了甜姐兒一眼:“甜姐兒覺得呢?”
甜姐兒訕訕笑了笑,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女兒都聽母親的。”
衛芙忍不住失笑:“好了,你擔心你父親,這也是應該的,母親又怎么會生你的氣?你父親先前已經挪回了內宅,也不會差了他的飯吃,你就放心吧。”
甜姐兒聽了這話,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她抱著甜姐兒的胳膊搖了幾下,甜甜地道:“母親您真好。”
母女倆親親熱熱的摟在一起又說了一會兒的話,韜哥兒和略哥兒才一起過來了。
衛芙一邊吩咐擺飯,一邊又忍不住想起了先前甜姐兒所說的話。
這些年發生的事,并不能說是姜珩的錯,但不管怎么樣,他與三個孩子之間的關系還是生疏了。
這十幾年來,父親與母親在三個孩子的生活里無疑都是缺失的,衛芙自然會竭盡所能的彌補三個孩子,讓他們盡可能的忘掉從前那十五年所承受的冷落與漠視,但若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將姜珩撇開,那三個孩子的心里會不會有所缺憾呢?
想來,定是有的吧。
甜姐兒明明沒與姜珩相處過多久,卻也會關心他,擔心他,這本就已經能夠說明她對姜珩這個父親的期待了。
甜姐兒如此,韜哥兒和略哥兒呢?
若是衛芙自己,她現在想到姜珩都還覺得有些不自在,自然不想在這個時候再見姜珩,但她不能為了她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三個孩子。
衛芙這般想著,先是往三個孩子那里看了一會兒,然后才沉吟著道:“韜哥兒,略哥兒,甜姐兒,你們的父親……你們想讓他一起過來用膳嗎?”
甜姐兒聞言有些驚喜,然后立即點頭:“好呀!”
略哥兒的表現就有些無所謂了:“母親您決定了就好。”
至于韜哥兒,他仍是一慣的沉默。
衛芙見三個孩子都沒有要反對的意思,于是道:“那我就讓人去請你們父親過來了。”
映雪領命退下。
姜珩現在就住在離著汀蘭院最近的院子,縱是鎮國公府原本是王府的規制,面積極為寬敞,但兩個相鄰的院子到底也沒隔著多遠,映雪很快就回來了。
與映雪一塊兒過來的,還有姜珩。
比起下午衛芙見著的時候,這會兒的姜珩明顯要齊整了許多,不僅衣裳換了一套簇新的,頭發也用黑底描金的發箍束了起來,行走之間自然就給人一種氣宇軒昂的感覺,又哪里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受了傷的?
進了正房,姜珩的目光先是在三個孩子的身上稍作停留,然后便在衛芙的面上落定,就像是要在衛芙的臉上盯出一個洞來一般。
衛芙注意到姜珩這有些放肆的目光,再想起之前在書房里的情形,不由有些氣惱,狠狠剜了姜珩一眼,這才招呼三個孩子落座。
“都餓了吧?快坐下用膳。”衛芙道。
家里人少,正房便也沒準備什么大些的桌子,擺飯的桌子是一張能坐下四個人的圓桌,甜姐兒按著慣例坐到了衛芙的左手邊,略哥兒又坐到了甜姐兒的左手邊,再往下是韜哥兒,唯一剩下的一個座位,也就是衛芙右手邊的那一個了。
對此,姜珩是很滿意的。
唯恐再晚一步這座位就要被搶了,他快步上前坐下,然后才算是放心了。
這時,所有的菜色都已經上桌,一家人便也開始吃飯。
甜姐兒和略哥兒一見著桌上的菜色就將其他事都暫時忘到了一邊,韜哥兒仍是每道菜都嘗上一點,衛芙時不時的用公筷給三個孩子夾些他們愛吃的菜,也就只有姜珩心下有些復雜地看著他的妻子兒女。
過去的十幾年,這樣的情景,其實多次出現在他的夢中。
他期待了這么多年的情形,總算是在今日得到了實現。
十五年了,這是他們一家五口第一次團圓。
姜珩絕對不是個軟弱的人,在戰場上受過的傷數不勝數,便是如今,他的身上依舊留著許多的傷疤,但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他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的動容。
但現在,只是看著這妻子兒女坐在一起用膳的情景,他竟就有些壓制不住眼中的酸澀之意。
他不是軟弱,他只是太高興了!
再看一眼妻兒,姜珩提箸夾了面前的菜送入嘴里。
那菜是什么滋味,這會兒的姜珩并不能嘗出來,因為,不管是何等的滋味,在他的嘴里,便都只變成了甜的。
苦盡甘來的甜。
心中高興,姜珩難免就胃口大開。
自他回京,先是被衛芙抽了三鞭,然后又挪去書房,因為前途并不光明,他自然沒有什么胃口吃東西,今天一天也就喝了衛芙送過去的魚湯而已。
習武之人本就胃口大,那點魚湯又能管什么事,因而本就已經是饑腸轆轆了,這會兒心中一高興,風卷殘云般的就消滅起桌上的飯菜來。
最初時倒也沒什么,但隨著姜珩越吃越多,越吃越快,略哥兒和甜姐兒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等到姜珩把最后一塊拔絲山藥也夾走了,便是韜哥兒的手也不由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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