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眼眶一熱,鼻頭微微有些酸澀,“本就是要同阿爹說的。有阿爹在,可真好。”
謝保林好笑的看了看謝景衣,“哎喲,我家三囡都要嫁人了,怎么還哭鼻子呢?我原以為三囡是個鐵打的漢子,沒有想到,還是個阿爹的小囡囡呢!”
謝景衣立馬正了色,“爹啊,別小囡囡了,聽了怪肉麻的!”
不是,她怎么就是鐵打的漢子了!爹,你從哪里看出來的?從我人見人怕里看出來的么?
想到這個,謝景衣就有些無奈。
上輩子她達成人見人怕的成就,那也是成了大魔頭謝嬤嬤之后,這輩子咋就莫名其妙的惡名遠揚了?
“說吧,怎么回事?”謝保林接連升官,又在外歷練多時,氣場與之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謝景衣瞧著,心中安定了幾分,“大姐姐婆家,怕是惹上麻煩事兒了。不光是大姐姐家,還有您的同門師兄韓明義。有些話我先說在前頭,韓明義的船是鐵定要沉了,撈也撈不上來,這事兒阿爹聽了就過,可千萬不要去趟那渾水。”
謝保林大驚失色,站了起身,走到書房門口,四處張望了一番,見門口無聲,關上了門,壓低聲音說道,“逸天同你說的?”
謝景衣點了點頭,“他自是有數,不能透露的事,也不會隨便同我說。他既然說了,官家定是已經知曉了。阿爹,雖然你如今做著新法的事情,但王公門生這事兒,也未必就是好事,可千萬別被束縛住了。”
“王公門生三千,阿爹算不起眼,早年間太過落魄,同這頭并無聯系。唯獨你大姐姐這事兒……唉,當初我著急想給她說門好親,王公做中人,楊皓瞧著又還行,沒有想到……”
謝景衣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再說無義。現在楊夫人替楊皓推官,重金賄賂韓明義,紙包不住火。大姐姐若是不知,尚能辯解,可您也瞧見了,她怕是把嫁妝給搭進去了。”
“父親同大兄,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一步,二姐姐在宮中,那也是舉步維艱。就怕有人要借這事兒狙我謝家。祖父已經收到風了,文舉人亦牽涉其中,他叫我們學著謝玉嬌的事情,當機立斷,早下決斷。”
謝景衣向來不喜歡嘰嘰歪歪藏著掖著,又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等糟心事兒,有兩種解決之道;一則,讓大姐姐同楊家速速和離,雖然有些不道義,但可保下大姐姐;二則……”
謝保林立馬打斷了謝景衣的話,“阿爹心中明了,你不是你大姐姐,不要給她做決定。從小到大,你們兄妹幾人,不管志存高遠,還是想要活在眼前,阿爹都不干涉,由你們自己決斷。”
“你大姐姐想嫁普通人家,相夫教子,便給她了老實……”謝保林說著,笑容有些苦澀,“算是阿爹看走了眼,楊皓并不老實。”
“你二姐姐……雖然這么說,未免有些太過于厚臉皮,可若是阿爹能夠左右結局,也依舊會任由你二姐姐自己選擇,不管她出于什么考慮,她愿意去,便讓她去。”
“還有你,旁人若是知曉了你的心愿,定是要笑。可是阿爹,好吧,阿爹也笑了,可只要是三囡你想做的事,阿爹也會讓你去做。”
“現在,你大姐姐遇到了難關,這事兒不管怎么抉擇,都是一輩子過去不的檻。可就是再難,那也得自己個做主。”
“是明哲保身,還是同艱苦共患難,都由你大姐姐來做決定。”
謝保林說著,背著手踱了一圈兒,復又說道,“你去叫你大姐姐來,你莫要來了,回去歇著……不,再等上一等,三囡你先回去。一會兒我叫人喚你大姐姐。”
“你且放心,這事兒阿爹心中有數,你莫要管了。今日乃是你的大好日子,就應該開開心心的。可是先有文家的糟心事兒,后又……唉,阿爹心中覺得對不住你。”
謝景衣心中軟得一塌糊涂。
說句大不敬的話,謝保林經歷了這么些風風雨雨,當真是立起來了,是謝景衣可以依靠的阿爹了。
他什么都明白,為兩個女兒都考慮到了。
“阿爹,沒什么,不過是下聘,我今日又不出嫁。再說了,不是正好趕上了么。”
若沒有后頭謝景嫻的事,謝玉嬌的事在她這里,當真不屬于糟心事。
“阿爹,要不我……”
謝保林搖了搖頭,“你總歸要讓當爹的,有當爹的樣子吧。要不然,這個爹換你來做?”
謝景衣見他佯裝惱了,吐了吐舌頭,“那我先回去了。”
謝景衣回了屋,方才覺得累得慌起來,這一整日的,從天不亮,便開始折騰起,一樁接一樁的事兒,晌午也沒有歇。
“忍冬啊,咱把那小金驢給收到庫里去,擺著這兒,跟日頭似的,曬得我眼睛疼。”
忍冬聽了,笑了出聲,“可不是,柴二公子對咱們小娘,可真實誠,奴剛不小心絆了一下,腳趾差點兒沒有踢腫了。而且小娘,你瞧瞧看,我怎么覺得這驢兒在笑。”
謝景衣扭頭一看,可不是在笑,跟青厥一樣傻缺得可愛。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忍冬說著話兒,不自覺的迷迷瞪瞪的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小娘,該起身用晚食了。夫人著大廚房的人把飯菜送過來了,還熱著呢。今晚的雞湯甚好,用山菌燉的,黃澄澄的呢!”
謝景衣一個翻身起了床,“我大姐姐用了么?”
忍冬搖了搖頭,“大娘子早些時候回去了,怕是有什么急事,夫人可失望了,原本還指望著她多住上幾日。”
謝景衣心中一緊,輕輕的啊了一聲,以示知曉了。
忍冬沒有在意,她一邊掛著床帳,一邊說道,“小娘,今日奴瞧著,都為你心焦呢,怎好直接留大娘子住下?一般出嫁了的娘子回家住,那都得先稟婆母。大娘子為人雅正……怕是不好抹了小娘的臉面,這才留了下來。”
“這不,天還沒有黑,便又回去了,也沒有來同我們小娘道別。”
“還是我們小娘好,到時候就嫁到隔壁。若是想回娘家,自己個悄悄的開個月亮門,就回來了。”
忍冬說著,見謝景衣不吭聲,頓覺失言,“小娘,是奴逾矩失言了。”
謝景衣輕輕的嘆了口氣,“是我思慮不周了,以前倒是我看低了她。”
忍冬抬起頭來,驚呼出聲,“小娘,你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