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劉羽恩見謝景衣說話客氣,笑容多了幾分,“關姐姐同謝三娘子這邊請。”
關慧知抬腳要走,卻發現謝景衣腳步甚小,于是又憋足了一口氣,學了她去。
“祖母,這便是我同您說過的關慧知……”
劉老夫人挑了挑眉,“剛才你喚那么大聲,我都聽見了。永平侯府最近名聲大噪,老身在家中都有所耳聞,謝三娘子的名頭,也是知道的。”
劉羽恩臉色一白,“祖母,是孫女失禮了。”
劉老夫人沒有接話,“來者是客,羽恩你好好招待你的朋友。”
謝景衣瞇了瞇眼,拽了拽關慧知的衣袖,她的手中還拿著一個錦盒,手指節有些泛白。
“走了。”謝景衣低聲說道。
關慧知捏著錦盒的手一用力,竟然將那錦盒摳出了個洞來,她將那錦盒往桌子上一擱,朗聲說了一句,“霍清修的外祖母,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長命百歲。我說話聲音是大,不太好,但是謝三很好,永平侯府的爛事,同她一點干系都沒有。”
她說著,牽住了謝景衣的手,“走了。”
劉老夫人笑了笑。她身邊的婆子忙說道,“關小娘子誤會了,我家老夫人,時常夸謝三娘子聰慧得體呢。恩娘今兒個一早,便盼著小娘子來了,老夫人體恤她的心情,讓你們同齡的孩子一塊兒說說話,總比跟在長輩身邊,來得暢快不是。”
謝景衣聞言,拱了拱手,“京城誰人不稱贊劉老夫人乃是女德典范,今日能被劉老夫人夸得體,晚輩委實恨不得立馬出去炫耀,實在是感激不盡。我們雖然是小輩,但也是帶著賀禮誠心誠意來賀壽的,這不您沒給留說壽詞的機會,我們一時著急,快言快語了,還望老夫人莫要怪罪。”
“祝老夫人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劉老夫人深深的看了謝景衣一眼,“嗯,都是好孩子,去玩罷。”
謝景衣也懶得同她糾纏,拽著一臉黑的關慧知,走了出去。
劉羽恩提了提裙角,也跟了出來。
“關姐姐,謝三娘子,不若先到那邊喝喝茶,吃些點心,我去叫人拿些解悶的東西過來,不知道琴棋書畫,兩位想要玩兒哪衣項?”
關慧知擺了擺手,“霍清修什么時候來?”
劉羽恩看了看門口,“表兄向來不緊不慢的,不會早來,也不會遲到。關姐姐尋他可是有事?”
“我喜歡下棋,勞煩劉小娘子替我拿副棋子來。”謝景衣插話道。
劉羽恩被岔了話,點了點頭,“我也喜歡下棋,一會兒咱們來一局。”
謝景衣點了點頭,劉羽恩見她應了,高興的提著裙子走開了。
謝景衣尋了個石凳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給關慧知斟了一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你干嘛說那些假的要死的場面話,擺明了看不上咱們,不如走了算了。”關慧知惱道。
謝景衣笑著喝了口茶,“你想的事情若是成了,可是日日要說這樣的話。關姐姐聰明,不是說不來。”
關慧知暴躁得想抓頭,一想到今日梳了復雜的發髻,又懊惱的松開了手。
“說得來,不代表喜歡說。瞧不上我沒關系,瞧不上我的朋友,那不行。雖然謝三你生得不太好看,脾氣又差,嘴又損,但就是丑差損,那也只能我來說!”
謝景衣差點兒沒有被她嗆死,“只說前面那句就行了,后面那句請你收回去。不然我會以為你柴祐琛附體了。”
關慧知嘆了口氣,“可我出了一時之氣,得罪了劉老夫人,霍清修又要惱我了。”
說話間,劉羽恩拿著棋盤走了過來。
“我從小學棋,可表兄總不耐煩同我下,今日可算是有人,愿意同我下棋了。”
謝景衣笑著幫她拿棋子,通常說這種話的人,要不就是棋藝高超,要不就是爛棋簍子,不知道劉羽恩是哪一種。
“我也從小學棋,師從抱水散人。我們師門有一個規矩,棋藝乃是博弈,既然講究對戰,就必須有彩頭,不然的話,就不準出手。劉小娘子放心,賭博我們師門也是不許的,左右不過一些花兒朵兒,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象征性的就行了。”
謝景衣說著,拔下了頭上的一朵絹花,放在了棋盤旁邊。
劉羽恩一愣,笑道,“倒是更雅致了些。她說著,取下了自己腰間掛著的香包。抱水散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謝景衣毫不猶豫的下了子,“哪里哪里,師父閑云野鶴,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認識他的人已經不多了。劉家果然是書香門第,見多識廣。”
一旁的關慧知無語的撇了撇嘴,屁個抱水散人。
謝老三乃是土生土長的杭州人,來京城之前,兩浙路都沒有出過,若是有個什么厲害師父,她會不知道?
分明就是信口胡謅。
劉羽恩見謝景衣信誓旦旦的,不由得有些心虛起來,這一心虛,布局便有些亂了。
謝景衣觀望了幾顆子,試探出了劉羽恩的深淺,心中立即有了盤算,“哎呀,哎呀,就差半個子,就差半個字我就輸了。這絹花給你了,下一局,你可要小心了,我絕對不會再大意失荊州了。”
劉羽恩得了頭彩,高興不已,周圍的小娘子,聽著聲兒,有幾個都來觀戰。
謝景衣從頭上拔下一根小珠釵,笑道,“這是新彩頭,難得棋逢對手,再戰再戰!”
劉羽恩一愣,看了看自己的香包,又看了看謝景衣的珠釵,“謝三娘子,我怎地好占你便宜,不若你也拿香包來做彩頭。”
謝景衣搖了搖頭,“劉姐姐仔細看,這不過是小簪,不值當什么,說不定還不及姐姐的香包值錢了,算來是我賺便宜才對。我繡工太差,好不容易繡了一個能夠戴出門的,你可給我留著罷。”
她年紀小,說這些話時嬌憨可鞠,十分讓人信服,周圍有不少人,都笑了起來。
劉羽恩仔細一瞧,見那簪子不過是一根細簪上墜了一顆珍珠,乃是最常見的頭花,幾乎每個小娘子都有,也松了一口氣。這簪子瞧著倒是眼熟。
她想著,啊了一聲,從頭上拔下了自己的珠釵,“那我也換這個。正好是單數,咱們不管誰贏了,都能湊個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