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中?
周圍的議論聲變得越發的大了,“哎呀,回春堂對不對?我聽說過,里頭有一位姓李的郎中,我閨女前些日子不慎被栗子卡住了,叫那女郎中一拳給捶出來了!”
“女郎中?女醫都是裝神弄鬼,除了接生還會啥?還一眼能夠瞧出中毒來,怕不是想要夸大一些,好訛錢吧?”
“不對啊,她都說人要死了,不給治了,還怎么訛錢啊!”
一時之間,紛紛擾擾的宛若集市。
謝景衣不屑的撇了撇嘴,看見沒有,這世間就是如此。
男子做了正確的事情,那么就是權威,值得信服;同樣的事情,換做女子,便要被質疑,受到嘲諷。
男子升官發財,那是自身本事;換做女子,那定要被說,靠著裙下之臣,方才有今日。
這次不等黃青天拍那金堂木,齊老夫人便提高了聲音,“我同諸位想的是一樣一樣的,但并不因為那李杏乃是女子。而是我們看了那么多的郎中,別人都沒有瞧出來,怎么她就能夠瞧出來中毒了呢?”
“于是我耗盡家財,請了京城民間最有名的擅長解毒的四位郎中,分別是保和堂的趙郎中,保芝堂的王郎中,永和堂的李郎中,以及永春堂的柳郎中。除了柳郎中之外,其余的三人,都證實了李郎中的話。”
“我家孫兒齊光耀,的確是中了毒,已經無解了。”
齊老夫人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雙手高舉,說道,“在這里頭,有這五位郎中親筆所書的診斷詞,以為證據。”
黃青天一驚,示意師爺將證物提上,若能證明齊光耀不是病死,而是非正常的死亡,那么這個案子,開封府必接無疑。
黃青天手中拿著信,這幾位郎中,他都聽說過,因為審案子的關系,是經常同開封府打交道的,的確是整個京城中,最擅長解毒的四位郎中了。
尤其是那為首的保和堂趙郎中,早在四十年前,便以一手解毒之術,名動京城了。
這證詞之上,都蓋有印鑒,不似作偽。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黃青天還是給了衙役一個眼神,那衙役點了點頭,快速的出門去傳喚證人了。
齊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又扔下了一個驚天之語,“我兒齊宇,死前同我孫兒齊光耀癥狀一模一樣。他們兩人都是突然病重,病重之前,都喝了張姚玲燉的雞湯。不光是如此,幾乎每隔三日,張姚平準時會給他們喂雞湯喝。”
“為了搞清楚我兒子,同孫兒死亡的真相。老身今日請族中長老掘我兒墓穴,起棺前來,我孫兒齊光耀,停靈數日,今日同來,懇請開封府的青天大老爺,為我兒我孫,開棺驗尸!”
她說著,轉過身去,直直的看著大門口。
此刻圍觀的百姓,自發的讓開了一條道兒,順著她的視線,所有的人都能夠瞧見,一群人披麻戴孝,抬著兩口棺材,打頭的那棺材上,還沾滿了新鮮的泥土,棺木已經有些陳舊,邊緣的木頭微微有些腐爛,可見年代久遠。
而另外一口,則是漆光亮堂的新棺。
齊老夫人身形晃了晃,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站定了。
黃青天瞅著她,眼神復雜起來,這老夫人不是一般人物,她今日絕對是有備而來。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將自己下葬多年的子孫刨出來,開棺驗尸的勇氣。
原本這種開棺驗尸的時候,都是要疏散百姓的,可如今看熱鬧的人,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齊家人披麻戴孝一路灑紙而來,陣仗極大,這案子關起門來審,是行不通的了。
她選在春闈頭日擊鼓,已經引人注目,再又抬棺而來,更是轟動京城,這案子若是不速戰速決,怕不是要驚動了不得的人物了。
“先停棺,這開棺驗尸,并非一時半會兒之事,得由仵作先行準備。”
黃青天說著,看向了一旁的仵作,仵作點了點頭,朝著門外走去。
正在這時候,兩名衙役領著一名婦人走了過來。
那婦人眼眶紅紅的,生得唇紅齒白,好一副年輕相貌。
謝景衣瞅著,勾了勾嘴角,不怕她來,就怕她不來。
“奴,張氏姚玲,拜見黃府尹。”婦人說著,行了個大禮,她聲音嬌滴滴的,聽上去猶如夜鶯。
黃青天面無表情的拍了一聲驚堂木,“張姚玲,你的婆母齊劉氏,狀告你毒殺夫君齊宇,兒子齊光耀,你可有話說?”
張姚玲一聽,慌忙擺了擺手,“冤枉啊,冤枉啊!小婦人實在是太冤枉了。我嫁去齊家多年,吃苦耐勞,信守本分,奈何夫君對原配夫人尤氏一往情深,待我十分冷淡,連個孩子都不愿意給我留。”
“從小我父親便教導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即便受到苛待,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齊家沒落,我掌中饋,毫不猶豫的拿嫁妝填補,想著遲早有一日,能夠打動夫君同婆母,將我當做一家人看待。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尤姐姐竟然還活著,夫君迎了她回來之后,府中哪里還有我的立錐之地?”
“雖然心中難過,但尤姐姐原本就是原配,是以我提出同尤姐姐效仿那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我待在府中尷尬,那段時日,還去了我姐姐家中小住,可不想接到府中傳信,尤姐姐就留下了一封遺書,懸梁自盡了。”
“婆母因此責備于我,怪我害死了尤姐姐。我這個人嘴巴不討喜,不得夫家歡心,可也從未做過這等喪盡天良之事。我那會兒都不在府中,如何逼死尤姐姐?簡直是天大的冤枉啊!”
“至于毒殺夫君和光耀,那就更加是無稽之談了!我嫁到齊家,夫君便是我的依靠,我沒有孩子,光耀便是要給我養老送終之人。我好端端的,為何要殺夫殺子?”
“青天大老爺啊,請您憐憫我婆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太過悲慟,處處疑心,方才有了今日之事,不要對她問責。我敢對天發誓,我不是兇手。婆母,你不喜歡我可以,但我張姚玲,對齊家問心無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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