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無語地看著李愛國：“……”
大舅喂，你到底想哪兒去了？
再說你跑這么快干什么啊，又沒人追！
她扭過頭，看向茅草棚的方向。
棚子上坑坑洼洼的，有不少破洞。
可惜李愛國跑得太快，如今已是離得遠了。
秦婠什么也看不到。
但她知道，賀明熙肯定正守著他媽的尸體。
他人那么小，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才能把尸體安葬了。
就他那小身板兒，挖坑都嫌力氣不夠。
秦婠靠在李愛國懷里：“大舅，那個女人死了呀。”
李愛國身體一僵，飛快說道：“別瞎說，她只是睡過去了，快把這事忘掉，不許多想聽到沒有？”
秦婠又問：“村里會有人去幫忙嗎？”
“……”李愛國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這是大人的事，你現在還小，不用管這個。”
秦婠軟軟地說：“大舅，賀明熙好可憐的，他的爸爸媽媽都沒了。”
李愛國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忍：“這事村長會管的，你小孩子別想那么多。”
秦婠沒再多說，只是扭頭看著茅草棚的方向，嘲諷地笑了笑。
要是真有人管，那個女人哪里至于親手毀了臉，還被逼得上吊呢？
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誰愿意去死啊？
不過這也不能怪村長。
村民們都不喜歡他們一家，這是民心所向。
村長總不能跟所有村民唱反調。
如果不是鬧饑荒，他們的日子就算艱難些，也是能過的。
說到底，還是天意弄人。
那女人要是不急著上吊，有她幫忙，哪里會活不下去呢？
大約是命該如此吧。
李愛國急匆匆抱著秦婠回了家，想到她什么都沒吃，又忍不住心疼：“婠婠你餓不餓？”
秦婠乖巧地說：“我不餓，大舅你不用擔心我。”
事實上她都快餓死了！
只是當著李愛國的面，實在不敢拿東西出來吃。
李愛國心疼地摸著她的腦袋，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有說出讓老爹老媽分一些口糧給秦婠的話。
他想了想說道：“要不你等會兒去找點野菜，煮點野菜湯吃？”
秦婠點了點頭：“嗯。”
她打算等會兒就找個借口偷溜，躲到山里去加餐。
不過這事可不敢讓李愛國知道，會把他嚇死的。
到了李家，其他人已經回來了。
孫紅娟擔心地問：“怎么樣？沒人說什么吧？”
李愛國輕輕一嘆：“賀家媳婦走了。”
孫紅娟愣住：“什么走了？她跑路了？”
李愛國趕緊說：“她上吊了。”
“什么！”孫紅娟嚇得驚呼了一聲，趕緊捂住嘴，“那你回來干什么？趕緊去跟村長說一聲啊！”
“我把婠婠送回來，馬上就去。”
李愛國說到這里頓了頓，又接著說，“那什么，你看看家里有沒有什么吃的，給婠婠弄點兒吧？她還什么都沒吃呢。”
孫紅娟一聽，就覺得秦婠沒事找事。
要不是她非要瞎湊熱鬧，把自己那份口糧讓給了賀明熙，哪里會有這么多事？
現在好了，李愛國就是去送個吃的，居然遇到了賀家媳婦上吊！
這事傳開了，還不知道其他人會怎么說呢。
“你快去找村長，把這事說了！婠婠這里不用你操心！”
孫紅娟把他推出去，催他去找人。
這事必須得立刻說，不然要是別人以為賀家媳婦的死跟李愛國有關怎么辦？
李愛國也知道這事拖不得，就急匆匆走了。
孫紅娟看向秦婠，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心里是有些埋怨的，不過看著秦婠瘦骨伶仃的模樣，到底還是沒忍心責備她。
“跟我來吧，給你弄點吃的。”
“不用了，我去撿點蘑菇摘些野菜回來。”
秦婠找了個借口，就提著一個小籃子急匆匆跑了。
她跑得挺快，等孫紅娟回過神，已經跑得沒影了。
孫紅娟想去追，張淑芳走了出來：“剛剛大哥是不是帶著婠婠回來了？人呢？”
孫紅娟想著該把賀家媳婦吊死的士跟她說一聲，就沒顧得上去追。
再一想，婠婠不是剛來的，已經在村里跑熟了，出不了什么事。
她就把這事放下了，跟張淑芳說賀家的事：“剛剛愛國回來了，說賀家媳婦上吊了。”
“啊？”張淑芳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孫紅娟一陣無語：“愛國都跟我說了，你說真的假的？”
張淑芳張了張嘴：“怎么……怎么就上吊了？這也太想不開了。”
“哎，大概是活不下去了吧。”孫紅娟嘆了口氣，覺得賀家媳婦挺可憐，“他們家你也知道，村里人都不喜歡。
去年開始又鬧饑荒，她男人早死了，留下她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日子怎么過啊。”
張淑芳同情地說：“這也太可憐了。其實說起來，她也沒什么錯。”
人就這樣。
一些人活著的時候，有的人會覺得他們十惡不赦，怎么不去死。
可真死了吧，又覺得其實罪不至死，死了太可惜。
張淑芳和孫紅娟倒沒那么惡毒。
可是村里人集體針對賀家的時候，她們難免隨波逐流，不敢站出來替賀家說話。
怕被針對。
她們也同情賀家，只是為了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得不隨波逐流。
如今聽說人死了，兩個女人都心軟，自然同情不已。
然而日子還是要過。
她們也只能私底下嘆口氣，感慨一番罷了。
秦婠溜走后，一路跑去山林里，打算找找蘑菇。
可惜去了才發現，林子里的蘑菇早讓人采了。
只能往更深的地方走。
村子就在山腳下，挨著一座大山。
平時村民們是不敢深入的，都只敢在外圍轉轉。
偶爾會集結起人，一起進深山，采藥或者打獵什么的。
大山深處可能會有大家伙，不過更讓人忌憚的還是毒蛇。
這年頭一旦被毒蛇咬上一口，小命都得丟掉。
除非餓得很了，沒多少人愿意冒這個險。
果然，秦婠走得深了些，就看到了蘑菇，木耳和地耳菜。
她看得眼睛一亮，趕緊挑著沒毒的采了裝起來。
確定這里沒人來，還拿出草莓開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