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的最上面飄著幾片切得薄薄的臘肉，有肥有瘦。
剩下的是豆腐，牛皮菜，還有土豆片。
份量不算多，吃飽是不可能的，也就勉強能混個水飽吧。
秦婠還在發愣，李愛國已經麻利地夾了一片臘肉放在她碗里：“快吃！”
孫紅娟看在眼里，有些不高興。
飄著的肉本來就不夠多，根本就不夠分的。
李愛國是家里的主要勞動力，這肉理當有他一片。
他給了婠婠，自己怎么辦？
盡管心里不樂意，孫紅娟還是夾了一片肉放進李愛國碗里：“你吃我這份。”
他們家總共十個人，而盆里就只有八片肉。
兩個老人肯定得有，每人一片就還剩下六片。
四個大人，每人也該有一片。
就只剩下兩片肉。
他們家四個孩子，李文斌已經是半大小子，平時干的活比較多，也該有一片。
這就只剩下一片肉。
李文博才三歲，還沒怎么干活。
李愛軍的女兒李文英已經八歲，平時干的活不少。
徐婠六歲，雖然也在干活，可她的戶口在城里。
剩下的這片肉，理當是李文英的。
李愛國把自己那份給了徐婠，總不能去搶李文斌和李文英的那份。
她這個當妻子的，只能把自己那份讓出來。
孫紅娟做不出讓孩子活活餓死的事情，可是眼睜睜看著李愛國把自己的肉給了外甥女，心里難免對外甥女不滿。
誰知就在這時，秦婠突然夾起碗里的肉，放在孫紅娟碗里。
“舅媽你吃，我年紀小不用吃肉的。”
她的聲音軟軟的，配合著說的話，就讓人覺得特別乖巧懂事。
孫紅娟本來滿肚子怨氣，看到碗里的肉片后，她怔愣了片刻，抬頭一看，剛好看到秦婠那雙格外大的眼睛。
因為太瘦，她的腦袋顯得格外大，給人一種畸形的感覺。
眼睛也格外大，看起來并不好看。
反而有些嚇人。
孫紅娟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徐婠剛來的時候。
那時候徐婠才三歲，看起來玉雪可愛，漂亮極了。
哪想到才過了三年，當初那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就瘦得脫了形。
變成了現在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孫紅娟突然就羞愧起來。
她覺得心里發酸，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猛地抬起手抹了抹眼睛，她夾起肉片就要給秦婠放回去。
哪想到秦婠直接端起了碗：“大舅媽你吃，你干活多，我不吃。”
她這樣，孫紅娟既欣慰又愧疚。
李愛國皺起眉頭，卻不好多說什么。
孫紅娟也要干活，他總不能讓孫紅娟把她那份讓出去。
他又夾起孫紅娟給他的那一片肉，打算給秦婠。
這時李愛軍說：“大哥你就別添亂了，讓英子和婠婠分吧。”
張淑芳一聽，就氣得踩了他一腳。
李文英是她唯一的女兒，李愛軍不心疼她還心疼呢。
就那么薄薄一片肉，居然還要分出去。
李文英抿了抿嘴，也有些不樂意。
她還小，不懂那些大道理。
她只知道自己很餓，想吃肉。
秦婠哪里好意思去搶一個小孩兒的肉？
她趕緊說：“我不用的，英子……姐姐干活比我多，她吃吧。”
張淑芳滿意地看了她一眼，怕李愛國和李愛軍還要再說，趕緊說道：“快吃吧，吃完還要去干活呢。”
說完碰了碰李文英的手肘：“快吃飯。”
李文英立刻夾起肉塞進嘴里，生怕有人跟她搶。
看得秦婠一陣無語。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看起來像是會搶食的嗎？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有人叫了一聲：“快看啊，那個地主崽子又來了！”
“哪兒呢哪兒呢！我去打死他！”
“地主崽子是要來搶我們的食物嗎？”
“打死他打死他！”
一群熊孩子開始起哄。
大人們有的埋頭吃飯，有的眉頭緊皺。
還有的聽見孩子說得過分了，就訓斥兩句。
總之都不太想管熊孩子們口中的“地主崽子”。
秦婠暗暗搖頭，有些好奇那人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誰知就在這時——
任務：阻止賀明熙繼續黑化，讓他當個好人。
秦婠：“！！！”
辣雞系統居然這個時候給她來任務！
難道說……
她趕緊跳下條凳沖了出去。
“婠婠！”
“你去哪兒？”
“快回來吃飯！”
秦婠來到食堂門口，正好看見一個小男孩被推倒在地上。
他瘦得嚇人，幾乎只剩下皮包骨頭。
被推倒后，他突然抬起頭，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推他的人。
那是一個半大少年，長得有些痞氣。
然而被賀明熙看了之后，他突然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害怕。
秦婠嘲諷地勾起嘴角，正覺得這人沒用，突然就看見他一腳踹了出去。
那一腳踢在賀明熙肚子上，把他踹飛出去兩三米遠。
賀明熙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縮著身子暈了過去。
緊接著，他緊閉的嘴角突然流出血來。
顯然受了內傷！
所有人都安靜了。
秦婠看得暗罵了一聲，趕緊跑去要了碗水，端著走到賀明熙身邊。
這時才有人反應過來。
“山子，你怎么打人呢！”
少年不滿地說：“他一個地主崽子打他怎么了？誰讓他跑到這兒來的？”
“哎，他肯定是餓狠了。”
“看他都餓成什么樣了。”
“一個孩子而已，就算他家里以前是地主，也不能這樣打吧？”
“地主的崽子死了也活該！以前這里都是他們家的，餓死了不知道多少佃戶，現在就是報應！”
周圍的人議論不休。
有覺得賀明熙可憐的，也有覺得他活該的。
就是沒人想到救人，把人送醫院。
大概是怕麻煩。
秦婠懶得理會他們，她捏開賀明熙的嘴，正要給他喂水，誰知賀明熙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像是一頭小狼，死死瞪著秦婠，那兇狠的眼神，仿佛要從她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追出來的李愛國看到這一幕，瞬間嚇了一跳：“婠婠你快回來！”
那可是個狼崽子！
要是咬傷了婠婠怎么辦？
“他被踢傷了。”秦婠淡淡地說道，又問賀明熙，“你要漱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