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溪然很想打電話,但是事實是,電話信號只有一格兩格,打不通。
即便打通了,也總是忙音。
她緩緩起身,手里拿著手機,冰冷的神情上,嶄露出一抹焦慮到了極致的猙獰,她不自覺的對著手里的手機,失控的問道:
“你不知道我很急嗎?你不知道嗎?你只是一個低級智能,你沒有情感,沒有女兒,你不知道我內心的痛苦與擔憂,我要打電話,我要打電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對著手機說話,就宛若對著一條生命,一個獨立的個體般,她的思維變得很奇怪,看待智能的角度,與以往有著很大的不同。
但是她覺得,她可以這樣做。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猙獰,或許是她的需求太強大,或許,是某些人類難以理解的能力在迸發,手機信號,便是在此時瞬間滿格。
隔壁別墅里,躺在床上的胡奶奶,突然慘叫起來,她發出一種類似野獸的叫聲,雙手抱頭,在床上滾動著,抽搐著,扭曲著。
本來在一樓的胡爺爺聽了,立即沖上了樓,抱起已經滾到了地上的胡奶奶,問道:
“出什么事兒了?老伴兒,你怎了?別叫了,別叫了,你會把人招來的,別叫了。”
他實在是想多了,現在時代基地所有人都接收到了卿溪的命令,知道卿溪然家的卿一一走丟了,大家都知道事兒大概有些大條,所以根本就沒人關心胡奶奶大叫不大叫。
但胡爺爺還是心虛,他伸手,捂住了胡奶奶的嘴,想讓老伴兒安靜一些,卻是恍然看到了老伴兒的眼睛,心中一跳,那根本就不是一雙人類的眼睛,而是一雙豎瞳。
之前,胡奶奶的情況已經很不好了,每天都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只有在餓了的時候,才會睜開眼睛。
所以胡爺爺根本就沒有看到胡奶奶的眼睛。
現下再看,竟然嚇的趕緊縮手,問道:
“老,老伴兒,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手卻是還未縮回去,便被撲了過來的胡奶奶一口咬住了手掌,她宛若野獸般,昂頭撕扯著,在胡爺爺大喊大叫之際,毫無所覺的不肯松口。
這一口,咬得可真是狠啊,胡爺爺的慘叫聲,大得都傳到卿溪然家里了。
卿溪然沒空搭理隔壁那老兩口又怎么了,她看著信號滿格的手機,此刻心頭大喜,立即給洛北打了個電話。
洛北的電話也能打通,只要卿溪然想讓洛北接電話,她就可以把信號牽到洛北的手機端去。
卿溪然吩咐他留人繼續在盲點找孩子,洛北本人則去時代基地二期后門,把12:52分44秒,至13:55分12秒,從時代基地里出去的所有車輛,及開車的司機姓名找給她。
平日里負責車輛進出拉貨與接送傷員的,都是洛北,但是洛北并沒有那么好的記性,可以當場告訴給卿溪然。
每一輛進出的車,按照卿溪然的要求,都需要有司機的簽字,卿溪然要這一個小時內,所有開車出時代基地的司機名字。
從卿一一進入卿溪然的盲點,到洛北帶人進入盲點搜尋,這一個小時的時間里,時代基地一共出去了三輛大卡,兩輛小貨車。
這五個司機里,肯定有一輛車,或者多輛車,帶走了卿一一、洋洋、顧小玨和韶夢璃。
洛北被卿溪然的邏輯思維完全牽著鼻子走,說實話,現在這種情況,自家孩子掉了,多數家長估計只剩下了哭與四處亂找的份兒,卿溪然還能條理這般清晰的,分步驟指揮著洛北去一步一步的擴大搜尋圈,已經相當令洛北佩服了。
都是為人父母,洛北對卿溪然,除了嘆服,還是嘆服。
于是,在卿溪然說完之后,洛北掛了卿溪然的電話,趕緊跑到二期小區門口,去翻車輛出入登記資料。
這些大卡車與小貨車的類型都不一樣,有的是駐防的車有的是民間用來拖貨的貨車,分別為緒佑、顧鈺和譚石三方提供,用來給時代基地拖貨之用。
而且為了防止在路上的時候,被有心人盯梢,車牌號都被卸載了,車身也經過了各種改裝,教人根本看不出這些大卡車和小貨車都是來自哪里。
所以管理起來有些復雜。
但是,還不等洛北摸到二期后門處,卿溪然的視頻就發過來了。
她料想洛北可能看東西會有些慢,于是吩咐洛北拿著手機,攝像頭對準登記冊,自己看。
她看登記冊的速度比洛北快得多,直接在視頻里吩咐洛北,“翻頁,翻頁,翻頁……”中間沒有停頓。
一本登記冊看完,卿溪然已經完全掌握了這五輛車的歸屬,12:53:34出去的那一輛車,開往緒佑的北門營地,是去送藥的;12:54:56出去的那一輛車,去的是開北街,顧鈺的地盤兒,12:55:25出去的那一輛車,去的是譚石的箭藝協會,同樣位于開發區的北面。
13:24:54出去的那一輛小貨車,去的是南區,給顧鈺留在那里的一支隊伍送藥;13:40:12出去的那一輛小火車,去的是西區,給譚石的在那邊的一支隊伍送藥。
從門口的監控來看,三輛大卡車,是同一個方向,兩輛小貨車,一輛往南區,一輛往西區。
卿溪然立即掛了視頻,給登記本上五個司機打電話。
前四個電話,統統沒有人接,不知道是外面的信號不好,還是什么別的原因,最后一個開往南區顧鈺分隊的司機接了。
卿溪然簡單的在電話里說明了一下情況,那司機趕忙將車子停在了稀爛的馬路上,下車,進了小貨車車斗里尋找孩子,他對著滿滿一車子的車斗喊了幾聲,“卿一一,卿一一”,沒人應他。
便只能對電話里的卿溪然說道:
“卿小姐,卿一一不在……”
話還未說完,本來給顧鈺分隊送物資的那司機,抬頭間,便是看見一大堆的,瘦若皮包骨的人們,正從側方道路,朝著他沖來。
那司機急忙喊道:“卿小姐,不好了,卿小姐,我好像被南區的民間團體發現了,我,我先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