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太浮躁了。”方容季陡地起身,束手而立,圓臉之上泛起慚色,甚而顯得有些蒼白。
;這一番動作很是不小,竹椅被他的衣袍帶動,“格吱”搖晃了兩下,方才停穩,幾上茶壺亦跟著顫了顫,濺出了幾點微黃的茶汁,沿竹案縫隙滴落了下去。
;道袍男子目注于他,唇角勾著一抹淡笑“想清楚了?”
;“是,多謝先生提點,學生此前所言,實謂得失間只知方寸,卻忘了考慮通盤局勢。”方容季的聲音有點發顫。
;他抬起衣袖,拭了拭額角并不存在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氣,又續道
;“泄題案一經查實,明年會考必將格外嚴格,此時押注,風險太大,得不償失;其次,胡秀才被國公府拉上臺面,縱使他會考成績優異,陛下亦是先入為主,絕不可能欽點此人入三鼎甲。”
;說到此處,他微抬起頭,視線掃向廊外昏暗的庭院,語中有了一絲感慨“唯有位列三鼎甲之一,胡秀才方有與國公府一戰之力,而后,才能再論其他。然,國公府如今提前反將一軍,令其沾上了官非。而無論官司是輸是贏,胡秀才其人,已然在陛下跟前掛了名了,且,這個名,還是惡名。”
;他搖了搖頭,神情比方才從容了些“若國公府做得再狠一些,硬生生將官司拖到明年,則胡秀才能不能好生應付會考,都很難講,說不得就會落榜。”
;“誠如君所言。”道袍男子輕輕拊掌,頷首笑道。
;方容季驀地回過神,這才發覺,自己一時說得興起,竟忘了此境非彼景,他早已不是高官府中門客、出入皆是豪英,如今不過是惶惶然喪家犬一只,若非眼前之人收留,他的余生,很可能要在極北的苦寒之地度過。
;且這還是最好的情形。
;依照常理,他是活不到進詔獄的那天的,他的東主不會允許。
;“先生恕罪,學生一時忘形了。”方容季謙恭地彎下了腰。
;道袍男子衣袖一拂,朗聲道“無妨的。我還怕你悶出病來,今見你仍如往常,我也自放了心。”
;方容季澀然笑道“學生無用,教先生費心了。”
;道袍男子笑容溫和,招手命他坐了,一面執壺續茶,一面閑閑而語“誠王已然啟程,不日便將抵京。依你看來,接下來這一步,該如何走?”
;見他竟似是在討教,方容季大是受寵若驚,不安地在座中挪動了幾下,方輕聲道“先生既問了,學生便須直言。學生以為,此乃天賜良機。”
;“何以見得?”道袍男子目注于他,眸光中隱著一些旁人看不懂的東西。
;方容季正低頭沉思,并未察覺他的異樣,很快便道“殿下多年籌謀,卻苦于人在封地,如今卻是陛下召其進京為太后賀壽,殿下此行合情合理,首先腳跟便是穩的。
;其次,陛下所倚重之兩衛,此時尚且羽翼未豐,若由得其一家獨大,則陛下乾綱獨斷之日亦不遠矣,屆時,誠王獨力難支,我等亦將陷入被動的局面,是以學生才會說,這時機剛剛好。”
;說到這里,他略微停頓了片刻,嘴角向下拉了拉,表情有些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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