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周小姐送。”方錚一手握著馮輕的手,一手扶著她的腰,他并不多看周小姐一眼,便沉聲拒絕。
娘子的朱釵首飾自然由他來買。
女掌柜才知道來她鋪子里的這一對璧人竟然是近兩年在在京都聲名鵲起的方大人跟方夫人。
京都小道消息傳得最快,各種酒樓茶樓又是傳播主要聚集地,至于她這鋪子,平日人不算多,卻也是不少的,她多少也聽了幾耳朵。
方大人晉升之快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短短兩三年便從翰林院升至內閣,還極受皇上看重,方大人還不到而立,為人處世比那些浸淫在官場幾十年的老臣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是方大人的潔身自好,據聞方大人從未有過通房跟妾室,后院自始至終只有一個方夫人,且對方夫人極為敬重跟愛護。
女掌柜還聽客人說過,方大人下值后隔三差五就要去排隊給方夫人買她愛吃的點心。
莫說是達官貴人,就是一般百姓人家也沒幾個人能做得到的。
因此種種,方錚在京都的好評如潮,尤其是受婦人的推崇。
她們也想知道方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讓方大人愛重如此,有見過方夫人的說過,方夫人長得跟天仙似的,比那宮中的貴妃還要貌美。
“方夫人若是喜歡,這鳳蝶鎏金鏨就一百兩賣給夫人。”女掌柜最欽慕手藝人,方夫人繡技了得,又親和有禮,她干脆開口。
“這不成。”既是鎮店之寶,二百兩都少了,一百兩是萬萬不成的,馮輕不能占這便宜。
方錚已經掏出銀票。
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兩。
他將銀子放在柜臺上,對女掌柜說:“勞煩掌柜的包起來。”
馮輕視線落在那兩張銀票上。
哪怕與旁人說話,方錚的注意也都是一直落在自家娘子身上的,都不用馮輕問,他忙解釋,“這銀票——”
馮輕捏了捏方錚的手,“相公——”
她并不想相公在外人面前跟她解釋這銀票的由來,她方才只是心疼又好奇,相公的所有銀子都給了馮輕,馮輕再將大部分交給方蔣氏收著,至于方錚自己,都是馮輕悄悄給他荷包塞一些。
若是這二百兩都是相公存下的,那相公這些日子豈不是一直省吃儉用?
馮輕越想越心疼。
她又不愿外人知道相公這么拮據。
方錚自己卻不怎么在意,他附在馮輕耳邊,低聲解釋,“這是皇上賞的。”
方錚來京都才不過幾年,根基還淺,就連住處都是皇上賞賜的,一家吃穿用度,及平日的人情來往若是靠方錚的俸祿是遠遠不夠的,皇上交給方錚的事他件件辦的利索,皇上自然要賞。
君臣好幾年,皇上自然知道方錚最需要什么。
方錚付了銀子,女掌柜也不敢拒絕。
心里對方大人一家越發的有好感了。
周小姐也不是個沒眼色的,待女掌柜將首飾盒雙手遞給馮輕后,這才說,“小女就不打擾方夫人,這便告辭。”
“周小姐慢走。”
本以為周小姐已經走遠了,等馮輕跟方錚從鋪子里出來時,卻見周小姐正不遠不近地站著,她一直朝這邊看,顯然是在等馮輕。
“相公,你在這里等我,我區區就來,周小姐像是有話要與我說。”恐怕周小姐有話不想讓方才那女掌柜聽到。
方錚卻不放心馮輕一人面對不知底細的周家小姐,他仍舊虛虛握著馮輕的手,“為夫陪娘子去。”
自家相公向來將她的安危放在前頭,馮輕拒絕不了,甚至都沒多想一刻便點頭,“好。”
不用兩人過去,周小姐讓自己的丫鬟等在原地,周小姐自己一人朝馮輕跟方錚走來。
三人往旁邊走了幾步,沒擋在鋪子門口。
周小姐先是往周遭看了幾眼,三人皆是相貌出眾的,自是引來不少路人的注意,周小姐斟酌片刻,說道:“方大人,方夫人,你們要小心些。”
“此話怎講?”馮輕奇怪地看著她。
周小姐又掙扎片刻,而后下了決心,開口,“我有三個表兄,二表兄他,他不太務正業,喜歡去——”
周小姐抬頭看了馮輕一眼,臉色微紅,讓她一個姑娘家說出‘青樓楚館’幾個字實在是有些為難。
“我知道周小姐的意思。”馮輕笑著接了一句。
周小姐臉色更紅了,她飛快地接著說:“前段日子我去外祖家,在園中遇到二表兄,當日二表兄有些醉了,這才與我多說了幾句,他說在怡紅樓遇到桑家公子,桑公子說了些不好的話。”
他二表兄不過是商戶之子,他認識桑公子,桑公子不認識他,二人也不過是正好同時下樓,錯身而過時聽到醉酒的桑公子大言不慚地要給方大人好看,說是手中有把柄,會讓方大人老實聽話。
不管是方錚還是桑家,聽到桑公子這話的人都不敢得罪,跟桑公子一起尋歡作樂的幾個紈绔子弟只能陪著笑,卻不敢多說方錚的不是。
雖然方錚比他們年長不了幾歲,可凡是見過方錚的,無不心生怯意。
“二表哥也不敢多聽,只說了這幾句,那位桑公子還說方大人棄養親父。”周小姐本也不確定二表哥醉酒時說的話,她不好貿然跟馮輕說,可是臨上馬車,她還是轉了回來。
“多謝周小姐提醒。”原本馮輕單單知道桑貴妃要拿竇家的事威脅相公,沒想到桑家比她想的還卑鄙無恥。
周小姐福了福身,跟馮輕告辭。
望著周家馬車離開,馮輕抓著方錚的手有些用力,“相公,這該如何是好?”
方老頭做的事都不是一個親爹能做得出來的,可外人卻不知道,他們只會看到如今方錚飛黃騰達,方老頭卻奄奄一息。
不管真相如何,世人總更容易同情弱者。
方錚卻不見一絲著急,他甚至笑了一聲,將馮輕攬著靠在自己胸前,說:“皇上在重用為夫之前已去東留村查過,恐怕連為夫少時一日吃幾頓飯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