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順手一幫,與張吉恒來說卻是大恩,得知恩人孩子病了,張吉恒頓時焦急,他又不好貿然開口要上門去看望一番。
一行人隨著伙計進了客棧。
這客棧不算大,不過桌椅都擺放的整齊,客棧也沒有裝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看著也讓人心情舒暢。
午飯就是在牛車上應付的,晚飯肯定是不能再啃干餅子了。
鄭家賢胖手一揮,決定請客。
能考上秀才,在縣學讀書,這幾個書生多少都有些傲氣,他們身上銀錢雖算不上富足,但是吃頓飯還是有的,幾人連連拒絕。
“我說諸位兄臺,咱們能一起趕路,那就是緣分,你我同窗幾載,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讓我請幾位吃頓飯,你們可得給我個面子。”鄭家賢不光人長得圓胖,做人也足夠圓滑,他這話一落,那幾位心里頓時舒暢不少,幾人相視一眼,最后還是年紀最長得張吉恒開口:“如此,就多謝鄭兄了。”
“不謝不謝。”
這客棧不光干凈,飯菜價錢也不貴,鄭家賢點了一大桌子,也不過才二兩銀子。
幾位都是不沾酒的,鄭家賢便沒點。
這會兒客棧人不多,加上他們這一桌統共不到十個人,上菜速度很快。
難得聽同窗吃飯,鄭家賢點的全都是客棧的招牌菜。
因著只有馮輕一個女子,方錚便跟馮輕坐在另一桌,其余人坐在同一桌。
鄭家賢本想給方錚跟馮輕點一桌一樣的菜,要知道,這所有人當中,他最想請的就是方錚了,方錚從不跟他們這些同窗有過多交談,每日下學都早早的回去,其他同窗偶爾還會出門參加個詩會啥的,方錚卻從不出現,因著方錚是案首,又得先生青眼,同窗當中有人對他羨慕嫉妒,也有人不忿憤恨,可方錚似乎從不將旁人對他的觀感放在心上,仍舊我行我素。
方錚越是這樣,鄭家賢對他就越是崇拜。
沒錯,跟旁人對方錚的感情不同,鄭家賢對方錚只有崇拜。
鄭家賢自己學業一般,考上這個秀才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他知曉自己有幾斤幾兩,便特別崇拜方錚這種得天獨厚的。
在縣學時,鄭家賢也會時不時跟方錚請教,方錚雖冷淡,卻對他傾囊相授。
能在縣學讀書的,在清豐縣百姓眼里,那都是天之驕子,學子們都是憋足了勁,準備在鄉試時一展身手,若是不想旁人超越自己,他們不光要鉚足了勁,還得有自己的獨特學習方法跟見解。
這些都是無價之寶,無人愿意跟旁人分享。
鄭家賢起先也是試探著詢問方錚,卻沒想到看起來比旁人都難相處的方錚卻對并沒找借口拒絕。
鄭家賢知曉方錚對他并無藏私。
哪怕心里再崇拜方錚,鄭家賢也沒有失了分寸,是以,到目前為止,無人知曉他的心思。
“方兄,你可別嫌棄,咱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可得嘗嘗這里的招牌菜。”不顧方錚反對,鄭家賢給方錚跟馮輕點了五菜一湯,另外還有兩盤這縣城的招牌點心,是專門為馮輕點的。
方錚一直沒有多余表情,直到兩盤點心上來,馮輕吃著喜歡,他這才朝鄭家賢拱手,“多謝鄭兄。”
方兄喚他鄭兄了!
這是不是就表示方兄對他比之前更親近了?
若不是還有旁人,鄭家賢肯定要蹦起來,他竭力壓制住嘴角的笑,連連擺著胖手,聲音都有些抖了:“方夫人喜歡就好。”
鄭家賢點的兩份糕點可謂是色香味俱全,一份是荷花酥,模樣顏色像極了盛開的荷花,聞著還有一股清香,吃到嘴里也是酥軟香甜,再配上茶水,馮輕半瞇著眼,悄悄給方錚也喂了一口。
另一道則是蕓豆卷,這個糕點馮輕前世吃過,據說是慈禧的御前御點,這蕓豆卷色澤雪白,質地柔軟細膩,餡料也是香甜爽口,跟荷花酥又是另一種口味。
馮輕說不上來哪一種更合口味,只是覺得味道跟后世的類似,又有些不同。
味道好,馮輕不禁多吃了幾塊,眼看盤子見了底,方錚攔著她,“娘子莫要吃的多,若是喜歡,明日帶些路上吃。”
馮輕也知道吃多傷身,只要依依不舍地放下最后兩塊。
方錚將一碗綠豆湯放在她面前,“娘子喝些湯。”
綠豆湯解膩,又消暑。
馮輕一口氣喝了半碗,而后咂嘴,她湊到方錚耳邊,小聲說:“相公,我怎么覺得這家客棧的東西味道都很好?”
這個縣城的口味似乎更合馮輕的意。
方錚若有所思地環顧了一圈客棧,沒有做聲,只是催道:“娘子再嘗嘗別的菜,味道應當也不錯。”
是新鮮,味道也是真不錯,馮輕一不小心又吃多了,她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面前空了的碗跟盤子,悄悄揉了揉胃。
很快,馮輕手上一暖,是方錚替他輕柔按揉。
自打方錚看了醫書后,馮輕覺得自家相公更是無所不能,同樣的位置,力道也差別不大,可方錚看似隨意按揉幾下后,她竟然覺得舒服很多。
這邊動靜很小,并沒驚動旁邊的幾位。
等馮輕胃部不再難受,另一桌上的人也吃完了。
幾人再次跟鄭家賢道謝。
一頓飯的功夫,幾人之間的氣氛比早上好了許多。
臨近鄉試,每一刻都是極為珍貴的,幾人道了謝過后便上樓繼續看書去了。
張吉恒跟金亮三年前一同趕考過,兩人平日在縣學交流的也多,他們便合住了一間,性子爽朗的吳興主動跟靦腆的江飛住一間,謝家賢便跟書童住一間,而方錚自然是跟馮輕訂了一間。
其余三人都回了房間看書,吳興則頭一次出遠門,對外頭有好奇,他跟鄭家賢一拍即合,兩人與其他人打了招呼后,結伴出去逛街,大堂內便只剩下方錚跟馮輕了。
馮輕是牢記方蔣氏的囑咐,為免節外生枝,她不打算跟方錚出門。
就在她準備跟方錚上樓,早些休息時,張吉恒從樓下下來。
他一臉愁容,方才晚飯其實也沒吃幾口,跟方錚擦肩時,跟方錚打招呼,“方兄,方夫人。”
這畢竟不是后世,馮輕也不想讓自己顯得過于驚世駭俗,在清豐縣時,她能跟方錚并肩走,到了這外頭,她總會跟方錚錯身半步,每每這時,方錚都會不容反駁地將人拉到身側,與她并肩站著。
“張兄。”
方錚不欲多談,跟張吉恒頷首后,長袖下,牽著馮輕上了樓。
走到二樓樓梯口時,馮輕無意識地往下看,只見張吉恒正跟方才領他們進客棧的伙計說話,聽伙計說完,張吉恒臉色比先前更差了些。
“娘子?”方錚低聲問了一句,“怎么了?”
“沒什么。”馮輕搖頭。
兩人回了房間,這房間不算大,擺設也簡潔,桌子床鋪皆是一塵不染。
如此良心的客棧,在哪個時候都不多。
沒人看著,馮輕放松地靠在方錚身上,她困倦地打了個哈氣。
在車上睡過,可吃完飯,又看到床鋪時,就總想躺一躺。
“剛吃了飯,娘子莫睡。”方錚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
馮輕嗯了一聲,卻沒睜眼。
“娘子可要去外頭轉轉?”眼看著馮輕呼吸越來越輕緩,方錚開口。
馮輕雖不好動,不過到一個新地方,尤其還是這古代,自然是想見識一番的,不過現在不是時候,她搖頭,“不去了。”新八一m.x81zw
“方才為夫看到街上有幾家繡品鋪子。”
這一句話就讓馮輕來了精神,她睜開眼,目光灼灼地看著方錚。
隨即又嘆口氣,搖頭:“還是算了,相公你看書,我不睡。”
反正馮輕是打定主意了,在方錚考試之前,他們盡量少出門。
不是她迷信,實在是每回出門總會有這事那事,馮輕不愿方錚考試之際還有別的意外,她說:“等相公考完了,咱們回來還有時間,到時候相公可要陪我好好轉轉。”
刮了刮她的臉頰,方錚沒堅持,他點頭:“好。”
麻煩是沒惹上兩人,卻惹上了旁人。
方錚看書時,馮輕也找了一本這古代名人傳記來看,她如今已經能認識大多數繁體字了,正看得津津有味時,樓下大堂內傳來一陣喧嘩聲。
兩人放下書,“相公,我好像聽到那位吳公子的聲音了。”新八一https://https://m.x81zw
方錚顯然也聽到了。
畢竟是同窗,又是一路結伴而行,方錚也不能坐視不理,他說:“娘子你休息,為夫出去看看。”
“相公小心些。”
不光是方錚,胳膊幾位同窗也聽到了動靜,他們都出了門,準備下樓看看。
“方兄,我們一起?”金亮問。
方錚點頭,“請。”
幾人下樓時,客棧幾個伙計正焦急地轉圈。
張吉恒一直在樓下大堂內,先一步探聽到了方才的事。
“鄭兄該怎么辦?”吳興抱著頭,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都怪我太沖動,害了鄭兄,若是鄭兄有個三長兩短,我該如何跟鄭兄的爹娘交代?”
“發生了何事?”一陣喧鬧中,方錚冷淡的聲音竟讓幾人冷靜下來。
吳興鎮定了些,他又說了一遍兩人在街頭的遭遇。
原來今日西街恰有集會,是這縣城的特色,西街每月會有一日古玩集會,當然,這里頭不光是有古玩,也有些精巧的小玩意。
鄭家賢跟吳興是無意中逛到了西街,鄭家賢對這些小玩意向來有興趣,就拉著吳興去湊熱鬧,本來也無事,只是兩人到了一個賣陶瓷的小玩意攤位前,正看得起勁,突然一股大力推向兩人。
那力氣將吳興推了個趔趄,手就碰碎了一個精巧的小瓷人。
吳興雖性子爽朗,可也是個有脾氣的,他回頭就找推人的那年輕人理論,且讓那人陪這攤子主人的損失。
對方囂張跋扈慣了,非但不打算賠,反倒怪吳興弄臟了他的衣裳,讓吳興賠他銀子,并言及那一身衣裳要千兩銀子,吳興起碼要賠百兩。
吳興哪里有百兩銀子?
他怒極,就跟對方吵起來。
可對方人多勢眾,吳興根本不是對手,吳興接連被踹了好幾腳,整個砸在哪瓷器攤子上。
鄭家賢看不下去了,上前理論幾乎。
可那人見鄭家賢穿著跟自己不相上下,一時更氣,那人指著瓷器攤子,讓鄭家賢陪萬兩銀子,不賠不能走。
可憐那瓷器攤子攤主,這些東西倒沒有多貴重,都是他自己燒出來的,他本想說不用賠了,可那年輕人卻兇狠地瞪過去,揚言道不賠不行。
別說鄭家賢根本沒帶這么多銀子,就是身上有,他也不會做這冤大頭的。
雙方越鬧越兇,最后都動起手了。
鄭家賢胖,力氣比對方大,扭打中,他就將對方壓在身底,那人倒在一片瓷器上,臉上被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這下可不得了,對方帶來的下人直接將鄭家賢綁了起來,帶走了。
他們本來也想抓吳興,吳興趁著混亂,推開人群跑了。
他想著回來找人幫忙。
“方兄,怎么辦?那人兇狠,鄭兄落在他們手里,肯定是兇多吉少了,都怪我,要不是我沖動,就不會連累鄭兄。”吳興垂頭喪氣,也很后悔,若是重來一次,他哪怕是借銀子,也會賠那人一百兩的。
“可打聽到那人的來歷了?”方錚問。
吳興搖頭,隨即眼睛一亮,他說:“我似乎聽了幾句,這人是街頭霸王,好像跟本地縣令有幾分關系。”
吳興越說越絕望。
誰都知道縣令親戚不能惹。
方錚沒繼續問,而是轉頭看向客棧的伙計,“二位可知曉此人?”
那領著他們進來的伙計名喚二牛,二牛臉色有些白,他同情地看著吳興,問:“那人是不是總喜歡穿一身紅衣?頭上還帶著一朵紅花?”
吳興連連點頭,“是,是,且身材矮小,手上還提著個鳥籠。”
“是了,諸位還是多保重吧。”二牛嘆口氣,“此人應當是咱縣令夫人娘家侄子,這位朱公子是縣令的小舅子,上頭有六個姐姐,就他一個獨苗,縣令夫人比這弟弟大了足足十七歲,她幾乎是把這弟弟當兒子養的,這位小舅子在縣城都是橫著走的,誰見了都退避三舍,你們怎么就惹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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