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跟你想的一樣的。要我肯定去機械廠啊，不圖鐵飯碗，總能學到點只是，去農村基本就是簡單的體力勞動，除非是有張老師和付老師那樣的大學老師可以請教，不然那下鄉去不是白折騰嗎？”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又說到了小叔叔的選擇上頭。
江若男聽著不知道是該說什么，這倆孩子，當真是一點少男少女的情懷都沒有啊！
但也挺好，這年紀的孩子，就是該專心學業成長的。
只聽明軒道：“其實我也覺得，那蘇同志不答應小叔叔還好些，那樣小叔叔不管是去荷花村還是留在機械廠，都算是能學到本事和能力了。”
江若男又心道，果然是倆小孩子，都一點沒開竅的，這情之一字，哪有那么容易說得清的？
蘇丹華答應了，兩個人未來的感情說不一定。但同樣的，就算她不答應，以如今陸振興這副鬧騰的架勢來看，只怕以后不管選什么，有關蘇丹華的事兒，只怕都會成為心里的一道坎兒。
不過，這些話也不必跟娃娃們說了，她只是叮囑：“回去可老實著些，咱娘仨在外面自己說說也就罷了，在爺爺奶奶面前可不能表現出來，在你們小叔叔面前最好也都充傻裝楞。”
“行行行。我回去鐵定不說的。”彩鳳抿嘴回應，瞥一眼大哥，又道，“就是不知道有些人的嘴嚴實不嚴實了。”
這還是在說剛剛明軒故意在江若男面前說楊東林的事兒呢！
明軒咧嘴一笑，也不搭理她這話，只對江若男說道：“媽媽，剛我忘了說了，其實學校里，除了楊東林，還有不少小子盯著彩鳳，時不時就總湊彩鳳面前說話呢……不過我陸明軒的妹子，哪里會把那些庸脂俗粉看在眼里，完全沒帶搭理的，媽媽你就放心吧。再說還有我盯著呢！絕不會讓那些人影響我妹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
彩鳳的小拳頭都已經握緊了，聽到最后，又猛地松口，嘴角已經咧得大大的了，卻還是忍不住抬手給了明軒一拳：“說話還帶大喘氣的啊！是不是想挨揍？”
她一比劃小拳頭，眼含威脅，明軒故意把江若男的胳膊抱得緊緊的，裝出一臉緊張害怕：“哎喲哎喲，妹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大哥錯了！”
江若男還聽了明軒的話正看著彩鳳那小臉蛋呢，瞧瞧，這可真是眉不畫而橫翠，唇不點而含朱，標準的鵝蛋臉，鼻子秀挺，兩頰粉嫩，活脫脫一顆泛著粉色開始成熟的小青桃，滿滿的都是青春朝氣，再加上還是學霸，嘖，怪不得吸引狂蜂浪蝶了。
唉，自家閨女生的好啊！
她正這么感嘆著，胳膊被明軒晃了好幾下也終于回過神來：“你看看你，當大哥的還這么害怕妹子？”
這孩子自從上初中后，就很少跟她有這般親昵活潑的舉動，江若男也就抿了唇故意取笑他。
明軒也不羞惱，眼睛睜大：“媽，我是沒有辦法呀！你看看，跟彩鳳比起來，我就好似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
拉長了聲音這么一故意賣慘，聽起來更是搞怪。
把江若男和彩鳳逗得都是大笑，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孩子，真是！噯噯，可真是讓人看著樂呵。
彩鳳已經直接一叉腰：“瞎說什么大實話！”自從江若男懷孕那時候被人沖撞了，彩鳳就狠了心鍛煉自個兒，關鍵時刻總能護住自家媽吧！
結果一不小心練過頭了，別看彩鳳看起來不怎么強壯，表面文文靜靜柔柔弱弱的模樣，要真動起手來，明軒還真不是對手，也就跟著陸振軍重點操練的明成能打得過她，但要知道，明成可是陸振軍當事業繼承人來培養的，所以嘛，彩鳳這戰斗力，委實可見一斑了。
一行人就這么嘻嘻哈哈回了家，當然，回到家后，受家中氣氛影響，他們那松快的心情還是沒堅持多久。
正如彩鳳預料中的那樣，蘇丹華并不答應，也不接受陸振興的幫助和安排。
大概還說了一些比較重的類似于分手之類的話，額，想想兩個人好像也其實一直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啊，算不上分手那更慘了，戀愛的火苗還沒開始，就被完全熄滅了。
陸振興回到家一直不說話，整個人愁眉苦臉，似是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直到陸振軍也探望兄弟回來了，陸父陸母給他的緩沖期也過了，就直接問話：“老四啊，既然小蘇同志那兒不答應，我看你也別下鄉去了，行不？”
陸振興還沉默著，似乎是還猶豫不決。
這讓陸振軍很是不爽，當年的大哥最為忠厚老實，也是個有擔當的血性漢子，小弟這算啥？還真是讓父母給寵壞了。
“陸振興你別動不動就搞你那一套，我看你就是日子過太好了，不知道啥叫好歹，什么都想靠著別人，自以為是，連決定都不敢做，咋的，還想著別人幫你做決定以后也順便幫你承擔后果啊？”
這通話可不輕，在這一刻陸振興竟有種真的被說中了心思的感覺，羞愧的把頭埋得更低，囁嚅著唇不知道該說什么，更不敢看父母長輩的臉。
劉春花看著老二訓斥老兒子，初時還忍著沒說什么，也想著反正自己狠不下那個心，能讓老二把老四罵一罵，罵醒了就最好。
可是看陸振軍那一句句話說的，把老兒子說的那頭都恨不得鉆到地底去了，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嘆息：“算了吧，老二，你也別說你弟了，他、他畢竟沒經歷過那些……”
陸振興一生下來，家里條件就算好了，陸振軍進入營區，他們過去探望，這小孩兒才第一次見到農村是個啥樣兒，能指望他跟陸振興這樣吃過苦的比嗎？
再說，俗話說得好，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大兒早早去了，二兒不是親生，閨女也嫁在別處，唯一的心理寄托就是這個老兒子，能不讓她更疼一分么？
“四兒，既然那姑娘不答應，說明人家姑娘不管是自尊要強還是怎么的，總歸對你沒那么看重和喜歡，你呀，也把這心思放一放，天下的好女孩子還多著呢，自會有那合適的來賠了我兒子……”
如此一番寬慰，才又道：“你拿不定主意，那就爸媽替你拿主意，你就別去那鄉下了，去機械廠，娘的位置給你留著呢，你好好干上幾年，做純熟了，隔兩年媽再給你相看……”
陸振興沒開口，沒答應也沒拒絕。
作為向來一個唾沫一個釘有著雷厲風行作風習慣的陸振軍，越發瞧不上他這樣，皺皺眉還是開口：“媽，你讓他自己做決定，這么大的人了，難道還怕承擔責任后果？”
有很多人就是這樣，他們面臨選擇從來不敢自己去選，只讓別人替他選擇，以后若是有不順或者怎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抱怨別人。反正自己都是沒錯的。
陸振軍眼瞅著陸振興也成了這樣兒的人，心里就覺得挺膈應。不管是大哥是他還是小妹，那都是自己的路自己選擇，對錯都是自己承擔，哪有老四這樣龜縮起來，只想聽人安排的？以前也覺得他就是調皮了一點，怎么越長大越膿包呢？
沒錯，陸振軍覺得他四弟這樣就是膿包，不管是在追求女同學談對象，還是說要下鄉，還是現在不敢選擇，都是膿包一個！
想當初他被他媽念叨著一定要去見江若男，他還不是迅速就做出了決定，發現自己對她的心意，更是從來沒有一絲懈怠，直到她愿意和他好，如今也給他生了一雙女兒，憑的是什么？那就是自己的選擇。
如果他一開始就跟陸振興這樣，娘們唧唧的，被人拒絕了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他跟他家媳婦兒，估計早都散伙了！
“二哥，我、我……”
“咋的？我看你真是腦子進水都不靈光了。”陸振軍罵他一句，“你自己的人生自己走，心里都沒有個打米碗，這里受了一點挫，就趕緊龜縮起來，只盼著有人能替你做決定，把你帶上那康莊大道你說你是木偶還是啥啊？多大個人了腦子不知道動一下，你還指望著誰能扶著你走一輩子啊？”
“我是個姑娘家，我都看不上你這樣兒的！”
“老二！”最后一句話有些惹惱了劉春花，喝止住了他，“你四弟都這樣了，你還說啥風涼話呀？”
可不就是風涼話嘛！瞧瞧她家振興為了那姑娘做了多少事兒，人還一點不領情的。想想振興就夠慘的了，還這么說，那不就是雪上加霜嗎？
陸成安又吼自家老妻：“老二說的不是實在話？你跟著瞎摻和啥？我看老二說得對，老四是該自己拿主意，爹媽能幫他一輩子啊！”
“我可不想以后臨老了還被人埋怨，說我們怎么怎么強迫他讓他不滿意了遭罪了……”最后想了想又加上這句，語氣里顯而易見還是帶著對自家兒子的失望。
劉春花不滿：“老頭子你就是要跟我”
“爸、媽，我想好了。”陸振興卻終于抬起頭來，一臉鄭重，“我想下鄉，就去荷花村。”
“可以嗎爸媽？我會經常給你們寫信。我會在那邊好好的，聽表舅和舅娘的話，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他說得有些激動，還有些語無倫次。
劉春花眉頭一皺：“你還要下鄉？那個蘇丹華不是不答應”
“他要去，就讓他去。”倒是一旁的陸父直接一錘定音，“既然他自己決定了想好了，你們攔什么？都別攔，我看這樣就挺好！”
“老頭子！”劉春花還想說什么，最終卻還是在父子三人的堅持中敗下陣來。
似的，父子三人。
到了這一步，陸成安也有些后悔這些年對老兒子太過溺愛，讓他除了讀書，沒有一點擔當。如果能夠出去歷練一下，就去農村歷練一下吧。
吃些苦頭，人才能真的成長。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知道的山旮旯，是荷花村，總還有人照應著。
就在大家都認定了這一切的時候，忽然，一旁的明軒開口了：“爺爺奶奶，你們別擔心，小叔叔去了荷花村，至少還有我照應呢，你們都別擔心。”
“是是是，明軒啥？”陸成安剛點了一下頭，猛地僵住，“大寶啊，你這啥意思啊？”
這小子總不會要跟老四一樣吧？
“嘿嘿，爺爺，我就是想去荷花村呢，我也下鄉去。”明軒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很是真誠，“爺爺你放心，我跟你說，荷花村牛棚里有兩位大學老師，可厲害了，我不會耽誤高中學業的。”
陸成安還沒說出口，就被噎得一窒，頓了一頓才又說：“可那也不行啊，你好端端的，也跟著下鄉干什么？都瘋魔了不成？”
明軒搖頭：“爺爺，我這不是瘋魔，而是深思熟慮過的。你想啊，現在外面的學校，有幾個正經教書的？我尋思著，還不如我自己自學呢，而且，我也一直都在營區里，用我爸的話來說，就是泡在蜜罐子里長大的也差不多了，總該去看看真正的農村生活，才能真正立得起來。更別說那里還有張老師和付老師兩個大學老師，他們講起課來特別有意思……最重要的是，我跟小叔叔一起去，彼此也能有個照應不是？”
陸成安被說服了。
而劉春花的著重點在最后一句。
多個人相互照應，的確沒毛病。說不定她家小兒子這個當長輩的，以后還得多靠著明軒這個有主意的呢！
明軒的決定很快就得到了大家伙的同意。
完了劉春花才想起彩鳳：“鳳兒啊，你咋想的？以后一個人過來讀高中？”
其實她覺得，孩子們就要整整齊齊在一塊兒最好，但彩鳳畢竟是女孩子，農村生活那么艱難，也就不要這么直接說了。再說，大孫女陪在身邊也挺好的，家里總不至于除了他們老兩口就沒個人氣。
“我跟大哥一起下鄉吧……爸爸，你能給我們都搞定不？”
陸振軍點頭，雖然說這幾年查得嚴，但是所謂上有對策下有政策，華國人的人脈關系，自古以來就有講究，關系到位，啥都好說。而且還是三個主動下鄉的知識青年，指定個地方難道還會辦不到嗎？
江若男尋思著也是，畢竟這都七五年了啊，按照杜嬌嬌的說法，大事上面，還是記憶中歷史的軌跡，也就是說，某個組織猖狂不了多久了，便是走走關系又怎的？
而且幾個孩子去荷花村也好，她得吩咐幾個孩子，去了鄉下也認真學習，別丟下書本。尤其是陸振興，相比在機械廠里，肯定還是下鄉更能方便學習，農村活計還真么工廠那般密集，而且還有倆大學老師在那邊，可不就完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