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褲子上,這里這里……”
明浩也是一臉擔心,伸著手指指著彩鳳臀部的褲子,彩鳳則扭頭看著找著,自己也是一臉莫名:“哪兒呢哪兒呢?我怎么沒看到?小寶你別嚇唬人……”
一旁的明軒已經懂了男女之別,即便是自家妹子,也不好意思盯著看,看到江若男過來,眼睛就是一亮:“媽媽你快給二妹看看,二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沒事兒,哪里就是血了,我又沒有怎么樣,怎么會流血?多半是沾上什么東西染的……”
彩鳳不以為然,明浩卻搖頭:“就是血,肯定是血,那么大一團!媽媽你快看,二姐不會”
他住口不敢說,之前他們看到過被野貓咬了的兔子,脖子被咬破了,紅紅的血染紅了白色的毛,然后就那么抽搐著死了。
江若男則是順著他們指的看過去這年頭,自然沒有純白的衣服,而且純白也不吉利。但是大夏天的,江若男還是用盡量淺色的布給幾個孩子做的衣服,彩鳳的褲子原本就是灰白的,是很淡的灰撲撲的顏色,現在,臀部到大腿的地方,卻暈染出了一片鐵銹一樣的深色團漬……
江若男懵了一瞬。
“媽媽媽媽到底是怎么了?二姐沒什么事吧?”明浩抓緊了他的手,滿滿的都是擔心。
江若男終于回過神:“彩鳳!”她一把抓住彩鳳的胳膊,臉上帶出了幾分不知道是喜是憂的神色,“你跟我進來。”
“媽媽?”彩鳳愣了一下,表情和另外三個都是一樣的懵。
江若男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看向明浩幾個:“放心,沒事兒,你二姐沒事兒。”
她伸手摸了摸明浩的腦袋以作安慰,然后微微帶了些笑意:“彩鳳,來,跟媽媽進屋來,媽媽跟你說些事情。”
彩鳳雖然還有些不明所以,但已然從媽媽的神情中窺探出了一些東西,她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一些。
明成端著筲箕,一邊還往嘴里塞著地瓜,發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媽媽,二姐她沒事吧?”
“沒事。”江若男拍拍他的肩,看了一眼地瓜,“你和大哥小寶吃地瓜兒,別擔心。”
說著她就拉著彩鳳往里面走,直接上樓,進了屋后把門關上。
“彩鳳,你把褲子換下來。”她一邊說著,已經飛快地打開衣柜,給彩鳳找了干凈的褲子以及嶄新的月經帶出來,“別傻站著,你把褲子”
“媽媽,我、我是怎么了嗎?”彩鳳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樣。
看到彩鳳的神情,江若男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放松了語氣:“嗯,這是一件大事,應該也是好事。彩鳳別怕,先把褲子換了,媽媽再慢慢跟你說,好不好?”
彩鳳點頭,乖巧地換了褲子,在媽媽面前,她倒不是那么害羞,就是現在冬天冷的時候,媽媽還會來挨著她睡呢!
江若男看到臟了的內/褲,這次是完全確認了。
作為一個過來人,看到褲子上的血跡,又是那種地方,第一時間都會想到大姨媽。事實也確實是。
其實自從彩鳳上了初中,她就一直在等著這事兒。畢竟上初中之前,彩鳳就已經開始明顯的抽條,平坦的胸前也有了起伏,江若男已經開始給她做小衣,對于這件事,她也早有了心理準備。
穿越到這里,她最慶幸的事情就是不痛經了,沒有之一。但是有利就有弊,這個時候,沒有姨媽巾,痛苦也是真痛苦。
她還記得當初她拿這件事兒問過杜嬌嬌,既然她根本就是一個架空出來的世界時代,很多不屬于真正六十年代的東西都出現了,比如九十年代在梁城農村都沒有普及的四大件,都已經這么平常的出現了,為什么沒有姨媽巾?
杜嬌嬌的回答很光棍:“拜托,哪本小說會提這些事兒?沒有人會關心好么?沒有提到,那自然就默認和原本世界時代發展相同,當然就沒有姨媽巾了。再說我這又不是穿越小說,我的女主開局就出國了好吧?而且沒看那些穿越小說里都從來不提這種事的好嗎?反正是小說,誰會在意這種問題啊!大家只用看女主怎么牛比怎么蘇爽就行了,誰會去想這些細節啊!不過你這么一說,倒也真是,你說那些穿越到沒有姨媽巾年代的女人,到底是怎么習慣用那什么月經帶的?還是,那些穿越古代的女人,都不叫女人沒有大姨媽了?我就不信用慣了姨媽巾的女人,能忍受得了一輩子用月經帶!嘖嘖!”
沒有回答就算了,居然還把問題踢了回來。
江若男簡直都醉了。真的是誰穿越誰知道,沒有姨媽巾,只能用月經帶,真的是一種說不出的酸爽。
所以,原本華國,到底是什么時候才有的姨媽巾???
她無數次想這個問題,然后就是無解。因為她一開始就用的這玩意兒,用習慣了,誰會去想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
對于彩鳳,她也早就準備好了干凈衛生的月經帶,又手把手教她怎么用天知道,她自己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即便是有原身的記憶,她都摸索了好久,才真的用順了手。
“彩鳳,媽媽以前呢,跟你們說故事,說古代的女孩子,到了十五歲,便是及笄之年,要行及笄禮,表示可以結婚嫁人了。其實呢,女孩子來月事,就表示女孩子長大了。就像現在,咱們彩鳳,就是長大了。”
彩鳳的神情由萌動逐漸陷入思考,又慢慢的點頭。
江若男拉著彩鳳的手,慢慢地說著:“女孩子來了月事,就更要保護好自己,要注意衛生,勤洗勤換,要注意保暖,不能碰生冷寒涼的東西……”
江若男說得很緩慢,她記得前世她是后來從網絡上從一些雜七雜八的渠道知道的這些,而初中的生物課只會說月經形成的理論,對,她出生的那個小山村窮鄉鎮的學校,沒有所謂的生理衛生課,只有生物課,生物課只有刻板的理論知識,而當時的老師是個男老師,大約是不好意思,就讓他們自己看書,從生物書上,她知道了人是怎樣孕育誕生的,知道了女孩子的月經是怎么回事……可這個時代的學校沒有這些。
男女大防雖然已經不像解放前那般,可對于這種事情,哪怕是半個世紀后,仍然有人覺得羞于啟齒,而那時候所謂思想解放的新時代了,整個華國的氛圍都還是談x色變,可想而知,在這時候大多數思想仍舊古板傳統的人眼里,這些東西,就更不會放到臺面上來說。
江若男想著,說著,視線漸漸定在了彩鳳身上,她看到了彩鳳越長越出挑的臉,看到她屬于這個年紀的少女模樣身段開始抽長,身體各項逐漸發育,第二性征越來越明顯……
她的心里,忽然就有些搖擺不定。
有些話,到底要不要說,該不該說。
她倒不是跟某些人一樣,覺得某個話題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或者覺得“只有思想骯臟齷齪的人才會談x”,她只是有些猶豫,這時候說,會不會太早了點。
“媽媽,我都知道,我會記得的。”彩鳳看她有些恍惚,出聲喚回了她的神智,“媽媽,是不是還有什么要注意的啊?”
江若男回過神,抿唇一笑:“是啊,媽媽問你,有沒有肚子痛或者哪里不舒服?比如腰酸背疼什么的,或者發冷汗,就是胃口不好也要都告訴媽媽,好嗎?”
她前世痛經,屬于后天性痛經,就是保養不好虧損身體導致的痛經。小腹痛的想死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腹瀉,不停腹瀉,讓她根本連躺都不能躺下去,接連跑廁所,經常還伴隨惡心嘔吐,可以說是上吐下瀉,要是哪一次僥幸不腹瀉了,那躺到床上必然會腰疼,疼得轉動身子都不能,只能直挺挺如同僵尸一般躺著,而且每次都是明明都渾身冰涼,卻一個勁出汗……
說起痛經癥狀,她可以說是了解的很齊全了。即便是穿越來了這具身體,有時候想到那些痛苦的記憶,她都還是會忍不住哆嗦。
因而,她并不想彩鳳也受這種痛苦,這幾年,她對彩鳳的照顧是很注意這方面的,不喝生水,不用冷水洗腳,勤加鍛煉……她覺得按道理來說彩鳳應該是不痛經的,但還有一種先天胎里就帶了寒氣的,所謂先天性痛經。
江若男前世有個朋友就是這樣媽媽在生她之前一直痛經,生了之后就不痛經了,而她卻是第一次來大姨媽就痛經,那邊的赤腳大夫都說是孩子把媽媽的寒氣帶走了,而且說來也怪,她那個朋友生了孩子之后,也不痛經了。
所以她還是有些擔心的。
彩鳳聽了直接搖頭:“沒有,媽媽,我覺得還好……就是有點點不習慣。”她不適的扭了扭身子。
江若男笑了,知道她是第一次用月經帶不習慣,拍拍她的手:“以后就習慣了。”
她到底是沒有把那些話說出口,x教育什么的,好像也急了點,至少等彩鳳把這事兒先消化了。該說還是得說,但不急于現在。
江若男尋思著,出來便對三個男孩說道:“彩鳳是女孩子,每個月都會有不舒服的幾天,你們是男子漢,在這幾天內,要保護和幫助你們的姐姐,知道嗎?”
幾個孩子似懂非懂點頭,明浩最高興,雖然說擔心姐姐流血,但是媽媽都說了沒事,他已經放心了,不舒服嘛,就好好照顧就行了,他是男子漢,本來就該照顧女孩子的。
當天晚上,江若男的飯菜明顯就做的清淡了一些該注意的總要注意,后天性痛經,就是平時什么都不忌口不注意造成的,說來幸好這時候還沒有冰棍雪糕什么的,不然更難熬。江若男還單獨給彩鳳熬了個紅棗枸杞湯,溫熱的讓彩鳳喝下去就出了一頭的汗。
陸振軍看著家里這些變化,別看他表面大大咧咧的,其實做他這般職業的,觀察細微,很多事情,不需要細說,便也洞察了。
等到晚上的時候,江若男又要去彩鳳的房間。
陸振軍喚住她:“彩鳳這是長大了?”
他沒有說的那么赤果果,但是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江若男點頭:“你猜到了?我還想著怎么跟你說。”
就是親父女恐怕都很難說這些,何況江若男也不是親媽,要刻意說起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但不說吧,又覺得也不對。
幸好陸振軍自己猜出來了,倒是讓江若男松了口氣:“既然你知道了,那我過去了。”
她揮揮手里的枕頭,沖陸振軍示意一下,就走出去帶上了門。
這一晚,江若男和有些興奮的彩鳳聊到很晚才睡著。
等到彩鳳都睡著了,江若男都還精神抖擻。
其實,她心里的激動,不必小姑娘少,這大概就是一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心態吧。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彩鳳的時候,那是個怯怯的,說話聲音細的跟蚊子似的,開口之前一定會先看人臉色,懂事安靜到令人心疼的小姑娘。
好在,時光飛逝,也許傷口永遠不能治愈,但是時間總能淡化一些過去的痕跡。誰能想到當初那個怯懦無依的小丫頭,如今已經長成了這樣一個活潑機靈的小丫頭呢?
真的長大了啊!
可慢慢的,江若男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絲愁容。
明明一切都這樣好了,過去的陰影,為什么還要出現呢?
她看了看旁邊小姑娘輕松帶笑的睡顏,眉宇間的煩躁愈來愈深。
要怎么做呢?她一手帶到現在好不容易養的這樣好的小姑娘,她可不希望她又陷入泥淖中,甚至是想到她可能會因此悶悶不樂,她都覺得難受。
能瞞就先瞞著吧。
江若男心里默默做了個決定。
之后她找機會就跟陸振軍說了:“上次媽過來說的那事兒,你還記得吧?我想了想,咱們還是先別告訴彩鳳了。孩子畢竟還小,別讓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讓她煩心。你也打好招呼,別讓她再輕易來了,也別到學校里嚇著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