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開雙手伸了個懶腰,手還沒放下去,眼睛忽然瞪大。
原來她媽竟然是在跟這個女人說話!
“媽,你怎么跟她說話啊?一下午,吵都吵死了!”她皺著眉頭,不滿的嘀咕,“這才一來,就跟麻雀兒似的……”
“怎么說話呢?沒規矩,該叫嫂子!”李淑英笑嗔了自家閨女一句,起身把鞋底收起,“你也起來了,走走走,跟我去你陸大哥家里,你江嫂子才來,咱們去認認門。”
“認什么門呀?她不先來,咱們還先去看她?可得了吧!我不去!”那女人好大的臉,還想讓她主動上門?“果然是鄉下來的土鱉,沒禮貌沒見識!”
“你給我小點兒聲!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咱們家不興那一套!”李淑英進屋,一邊念叨,“你回來還麻煩人小陸了,你還不去道謝,我看你才是沒點規矩!”
“我是你女兒還是她是你女兒啊?你至于嗎?”宋平安翻了個白眼,“那是我陸大哥幫我提的行李,關她什么事兒啊!”
“你嘀嘀咕咕說什么呢?”李淑英提著菜籃子出來,“你去不去?不去就找你同學去,小蘇早就出門了,哪像你,跟豬似的,就知道睡!”
“那她是沒見過山區部隊,我又不是,有什么好逛的?”
“那你也不能把客人晾著,讓人自己出去逛,像什么話?”李淑英說到這點就來氣,“你要帶同學來玩,你就盡點兒心,別還這么不著四六的。”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宋平安無語,“反正是部隊里,我帶進來的人,還能被誰欺負不成?你就別管了!嘮嘮叨叨,嘮嘮叨叨的!”
“我管不著你!懶得跟你說!”李淑英拿女兒沒辦法,也不再說什么了,提起籃子就出門了。
很快,隔壁就響起了李淑英和江若男的聲音。
“若男啊,這是南瓜和絲瓜種子,我還找了點小蔥,這天兒插下去,很快就能長起來……”
“馬屁精!”宋平安咬牙暗罵,這么快就把她媽哄得眉開眼笑了。
這時候已近黃昏,院子里的草已經拔得差不多了,虧得陸振軍一個當兵的,揮使鋤頭上竟然還不錯,拔過草的地方土地都已經平整了。
江若男和李淑英寒暄過,接下了她送來的東西,又約定好第二天早上一起去服務社,看江若男準備做飯了,李淑英就起身告辭走了。
李淑英說是拿豆腐菜過來,其實不止,還掰了兩根自己院子里剛長出來的嫩黃瓜,晚飯就是土豆燒肉、黃瓜炒蛋和豆腐菜湯。陸振軍的飯量不用說,再加上幾個小娃娃,飯桌上的菜都是一盆一盆的,當然,這個時候的農村,還不興用盤子盛菜。
吃過晚飯,收拾完,洗漱干凈,和前一晚一樣,各自進房間睡。
“咚咚!”江若男剛給小寶把了尿,哄得小娃娃睡著了,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大妹還沒睡著,聽到聲音睜開眼睛。
江若男走過去開門:“有事兒?”
陸振軍看了一眼房間內:“娃娃都睡了?”
“二爸!”大妹輕輕喊了一聲。
“噓!”陸振軍看了一眼小寶,“快睡覺了。我跟你媽有點事情要說。”
“你明天不是要去服務社嗎?我把家里的錢拿給你。”
“哦。”江若男本來想,我這手里不是有錢嗎?轉念一想又明白了,陸振軍可能是要交代糧油本子一類的東西給她,也就點點頭,“那行,出去說。”
“大妹,你先睡啊,我跟你二爸說事情,一會兒就過來。”
“嗯。”小姑娘閉上眼睛,江若男關了燈,輕輕帶上門,跟陸振軍去了主臥。
“本來就想著帶你去服務社的,現在李嬸子跟你一起,我也就放心了。”陸振軍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床頭柜的抽屜,取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子打開,先是拿出一個小本子,“這是糧油本,你拿著,家里的糧油,每個月按例領就是。”
他頓了一下,拿出一堆票:“家里人多,幾個小子以后也只會越吃越多,那點糧油不夠的,服務社也有供應,拿上錢票去買就行。”
“我沒怎么管過家,攢的錢不多,也就都在這里了。”他數了數,也就一百多塊的樣子,和票一起遞給江若男。
江若男沒客氣,財政大權嘛,人都給了,該抓住還是要抓住的。
把錢數了放好,她又粗粗看了翻了一下票,這一大堆票里,最多的是糧票和肉票,除此之外,鹽票、布票、煤票、油票……五花八門的,竟然還有煙票。
江若男抬頭:“你要抽煙?”她還真沒看到陸振軍抽煙的時候,潛意識就以為他是不抽煙的。
“有時候抽一口。程雪不喜歡家里有煙味,我也就沒在家里抽過。”陸振軍回答的很老實,“我也沒什么煙癮。”他把兩張煙票抽了出來,打算拿去換成布票。
他現在的語氣很平緩,也許能趁這時間問問?
江若男拿出了一些尋思明天帶上,看看行情再說。她畢竟不了解這個時代的物價,多看多問才是正道,然后就又把剩下的錢票和糧油本子全部收整齊放回到鐵盒子里。
“你和先夫人程雪的感情很好?”她的語氣里帶了點輕微的試探。
談論已逝的人總是不太好,更何況二人如今的關系,就是前任和現任,江若男開口就更加尷尬。
陸振軍沒有回答,江若男看他神情,卻也不是第一次問起的那種生氣,心里給自己鼓了一把勁兒:“你能和我說說你那位先夫人嗎?這樣我以后也好照看孩子,不至于犯了什么忌諱。”
對,她又不是對他們的感情感興趣,只不過為了當好后媽而已,何必要做賊心虛感覺尷尬?
江若男理直氣壯起來:“我覺得我有必要了解這個家中發生過的事情。”
“沒什么好說的。”陸振軍的神情又變得淡漠起來,這更讓人好奇。
“什么叫沒什么好說的?”江若男有些生氣,“你對我的家庭了若指掌,對我的過去清清楚楚,你卻連你那位夫人的事情都不跟我坦白。你覺得公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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