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是施恩不圖報,偏偏笙歌不走尋常路。
李白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這幾年來他跟杜子美經歷這么多共患難是好是壞。
但凡子美有求于他,就會如數家珍般開始掰著指頭叨念。
“本來不是好哥們兒。”
李白拿過笙歌擦完汗的帕子,整齊的疊好,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緊接著遞給笙歌一杯冒著涼氣的新釀果酒,然后手執扇子,輕輕的扇著,驅散笙歌周身的悶熱。
這一系列動作做起來行云流水,一看便知早已習慣成自然。
“李白,我就知道咱倆感情淡了,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你難道忘了你仗劍比試我在你身旁搖旗吶喊,你尋仙草我不辭辛苦陪在身側,你醉酒月下撒酒瘋我任勞任怨帶你回家……”
笙歌把李白遞來的果酒一飲而盡,然后一秒入戲,聲音悲戚,眼角含淚。
李白:(¬_¬)
唉,他就知道杜子美就會這一招。
平日里,在外行走,這杜子美看著也是人模狗樣,光風霽月的貴公子。
怎么私下里,就是這么個東西呢,他太難了。
什么叫搖旗吶喊?
那分明是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看戲喊666。
至于尋仙草?
如果一遍遍聲情并茂論證翔實的告訴他天庭就是個浮云也算陪伴的話……
那他認了……
還有月下醉酒撒酒瘋帶他回家?
呵呵噠,分明是醉意上頭,他心有所感靈光乍現,自創了新的劍法,偏偏被杜子美一手刀砸暈扛了回來……
呼……
不能想,越想越氣。
“杜子美,你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嗎?”
“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還有,本少俠是你師父,不是你哥們兒。”
“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得尊師敬長。”
李白沒好氣的戳著笙歌肉肉的面頰。
“原來你想當我爹……”
笙歌恍然大悟道。
“李太白,你這么喪心病狂,我遠在千里之外的老父親知道嗎?”
李白:(⇀‸↼‶)
他就知道,杜子美這個狗東西就會顧左右言他。
又是幾輪交鋒,李太白不甘的敗下陣來。
“李白,你慢慢寫,不著急,明日辰時前抄完就好。”
笙歌拍拍李白的肩膀,笑的人畜無害,善解人意。
李白:好氣哦,偏偏還不能掐死這個狗東西。
“李白,我出去看看今天的集市上有沒有什么新奇的物件兒,給你買回來,你慢慢寫,我不打擾了……”
笙歌一溜煙跑了出去。
唉,與罰抄的李白面面相對,她怕被李白用眼神殺死。
李白幽幽的嘆了口氣,認命的開始替杜子美寫罰抄。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虧他當初瞎了眼還為杜子美學他寫字而沾沾自喜。
哼,那個狗東西分明就是早早想好若是二人字跡相似,就能偷梁換柱了。
他的命實在是太苦了。
笙歌在外一晃便是大半天,待她提著李白最愛的陳釀回來時,已是燈火萬家,月明如水了。
笙歌熟練的翻墻而入,徑直朝書房走去。
李白到書房看似簡陋,實則暗藏精妙。
一顆顆夜明珠營造出柔和自然的光線,取代了燭光的昏暗。
千萬不要問這夜明珠從哪兒來的。
畢竟挖人祖墳這樣到事情不值得提倡。
可天地良心,他們真的是為了尋仙草而去,然后順手牽羊帶回了一些。
“李……”
笙歌看著趴在桌子上小憩的李白,止住了聲音。
桌子旁還放著厚厚的罰抄,以及一首墨跡未干新鮮出爐的詩。
李白要遠游了嗎?
是啊,她都沒有注意到,這座小城,已經困住李白太久了。
李白有鯤鵬之志,亦有文曲之才。
五岳為之震蕩,百川為之崩奔。
她還記得劇情中,李白的那首大鵬賦。
激三千以崛起,向九萬而迅征。
我呼爾游,爾同我翔。
李白的灑脫是杜子美向往的,而李白的郁郁不得志同樣也是杜子美的遺憾。
自己的人生不能做主,是一種悲哀。
可如今困住李白的又是什么呢?
笙歌沉默,放下酒,拿走李白寫好的罰抄,關好窗戶,離開了書房。
灑脫不羈,心中裝著山川四時的李白何需困頓猶豫。
可能,她這個小迷弟過分了。
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李白幽幽醒來,絲毫沒覺得腰酸背痛,反而神清氣爽。
他覺得他的身體越來越奇特了。
嗯,這一切都是子美的緣故。
對了,罰抄……
李白沒有看到放在桌角的罰抄,反而看到了地上的一壇酒。
是他最愛的那種。
子美來過了?
想到此處,李白眼神有些晦澀難懂。
那……
那首詩子美是不是也看到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他的確向往蜀城之外的風景,可也眷戀身邊唯一的羈絆。
這是這些年來,除了家人之外,陪伴他最久的人了。
有了子美,他再也不是月下獨酌,舉杯邀月。
而是秉燭夜談,月下漫步,相視一笑。
是友人,也是知己。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誰說新奇有趣的事物就一定得長途跋涉,翻山越嶺才能尋到呢。
蜀城,天府之國,從來都不缺奇山異水,亦不缺神話傳說。
身邊都風景亦很美,遠方就在那里,不著急,慢慢來就好。
一向都是心隨所至想一出是一出的李白選擇暫時停下腳步等等杜子美。
慢慢來,從來都是很好的一個詞。
子美陪伴了他數年的歲月,如今他羽翼漸豐,可以無所畏懼的闖蕩游歷。
可子美還小,且王老夫子年邁。
子美能盡孝的時日不多了,朝夕相處的知己伙伴,他得換位替子美思量一二。
所以,等等又何妨。
李白拎著酒壇子,一臉的輕松灑脫。
他向來都是想的明白,也做的果斷。
酒可以待會兒再喝,但子美那里不能耽擱。
天知道,子美那善變的性子腦子里會腦補出什么凄凄慘慘的畫面。
唉,他還真沒見過像子美這么奇怪又矛盾至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