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暑熱難當,好在這天午后下了一場透雨。
雨剛停不久,鐘野從衙門回來,見衛宜寧正在窗邊做針線,松松的綰著頭發,穿著一件素紗衫子,不施粉黛,有如清水芙蓉。
“這幾天你一直喊熱,好容易涼快些,怎么還拘在屋子里做針線?”鐘野上前從衛宜寧手里拿過針線放在桌子上說。
“只差一點了,你又沒回來,我就想做完了它再說。”衛宜寧含笑起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低頭的時間有些長,脖子酸了。
“針線活太費眼睛,能不做就不做吧。”鐘野伸出手替衛宜寧揉著頸子說:“外頭可清涼了,咱們出去走走,看看美景養養眼睛。”
“你總是拉著我不務正業,”衛宜寧不禁失笑:“自從嫁過來,又不肯我多讀書,也不許我做針線。時候長了就徹底變懶了。”
“女人就是懶些好,有福氣。”鐘野牽著衛宜寧的手,順勢抬起來放在嘴邊親了親。
“今天衙門里不忙嗎?這么早回來。”衛宜寧一邊隨鐘野往外走一邊問。
“的確沒什么事,況且雨后空氣清新,就想回來帶你在府中轉轉,西院荷花開的正好,雨后賞荷不是件雅事嗎?”鐘野看到地上的積水,怕玷污了衛宜寧的鞋子,便輕輕將她抱了起來。
所幸這時并沒有下人跟著,否則衛宜寧肯定又要害羞了。
那池里的荷花開得正好,荷葉上滾動著水珠,活潑可愛,滿院的清香,伴隨著清涼的微風的確令人愜意。
“餓不餓?我叫下人送些點心過來。”鐘野體貼地問:“你現在還是太瘦了,要多吃。”
衛宜寧搖頭說道:“不用那么麻煩,我看這蓮子正好,吃幾個蓮子就夠了,反正過一會兒就要吃晚飯。這會兒若是再吃甜心反倒壞了胃口。”
“那我剝給你吃。”鐘野高興得伸出手去扯了幾只蓮蓬下來。
衛宜寧也拿過來一只,慢慢的剝開蓮房,選了一只飽滿的蓮子,去了蓮心遞到鐘野唇邊。
鐘野的動作沒有衛宜寧快,他的手雖然大,可不如衛宜寧的手靈巧。
“好甜!”鐘野將蓮子放進嘴中,順便吸吮了一下衛宜寧的手指,惹得衛宜寧的耳朵又紅了。
鐘野隨即將自己剝好的蓮子喂給衛宜寧,看著她整齊的糯米牙嚼著脆甜的蓮子,就覺得這蓮子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一只蓮蓬還沒吃完,冬瓜氣喘吁吁的從前院跑了進來。
還沒等鐘野開口問,他就說道:“公爺,快到前頭去,宮里來人了。”
“這時候宮里來人做什么?”鐘野覺得有些納罕。
“是許公公親自來的,應該是有什么要事。小的也不便細問,公爺還是快去吧。”冬瓜一邊擦腦門上的汗一邊說。
“送夫人回房吧!”鐘野起身說道:“看天氣好像還要下雨。”
衛宜寧什么也沒說,起身回房去了,鐘野走到前邊來,許公公一見他忙說:“圣上叫公爺立即進宮去,有要事商議。”
“好,我馬上就走。”鐘野來不及回去告知衛宜寧,直接騎了馬隨許公公進宮去了。
衛宜寧得知鐘野進宮,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否則不會召得這樣急。
“郡主,晚飯要準備嗎?”廚房管事的過來請示道。
“先不急,等公爺回來再說。”衛宜寧神色還像往昔那樣平靜,見她如此下人們的心也就安定了幾分。
可是衛宜寧從傍晚等到天黑也沒見鐘野回來,窗外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讓人身上覺得涼涼的。
春嬌拿過一件單衣來給衛宜寧披在肩頭,柔聲說道:“郡主不要在窗邊坐著了,有冷風。不如我叫廚房給您先做一份吃的端上來,您從中午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
“我不餓,你們先去吃吧。”衛宜寧說道:“我想公爺應該也快回來了。”
春嬌見勸不動她,只好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又將其余的窗戶都關了,只留一扇開著。
點起了明角燈,把紗簾放下。
“郡主要實在無聊,看看書也成。”春嬌又說。
衛宜寧聽了莞爾一笑,逗她道:“你不是最反對我在燈下讀書的?這會兒又怎么讓我讀了呢?”
春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說道:“這不是怕您沒意思么。”
“你們先去把飯吃了,”衛宜寧推她道:“我再等一會兒。”
春嬌沒辦法只得下去了。
可一直到了夜里,也沒見鐘野回來。
衛宜寧沒情沒緒的吃了口飯,她和鐘野成婚不久,可是卻已經習慣了每天二人共飲共食,同枕而眠。
如今一乍空落落的,竟是十分的不習慣。她長到這么大,還是頭次有這種感覺。
眼看已經到了戌時,春嬌進來說道:“郡主,時候不早了,我服侍您睡吧!”
“也好,”衛宜寧沒有再堅持:“公爺一定是有事忙著,你們也都歇著去吧。”
衛衣寧躺到床上,春嬌給她放下帳子,又吹熄了燈。
衛宜寧卻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不知什么時候聽到動靜,應該是鐘野回來了,帶著一身雨氣。
衛宜寧問道:“公爺吃飯了沒?”
“我吃過了,你不用惦記。”鐘野脫掉了外頭的衣裳,伸手揭開帳子,恰好衛宜寧伸過手去,碰到了他的手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剛從外頭回來身上冷,別撲了你的熱身子。”鐘野忙說。
“皇上叫你去是什么事?”衛宜寧把被子拉高一些擋在自己胸口,還是伸出手去握住鐘野的手。
“西北戰事起了,”鐘野的聲音低沉蒼涼,大手包裹著衛宜寧的小手:“徐敬峰聯合了突厥的人偷襲了云門雁門,皇上收到戰報,便將我叫進宮去商議。”
“徐家人終究還是造反了。”衛宜寧聽了之后忍不住輕嘆一聲:“當初先皇收了徐敬峰的兵權讓他回京,誰想他半路就逃了。半年的光景沒有他的消息,原來是投奔突厥去了。”
徐敬峰是徐貴妃的胞兄,一直掌握西北的兵權,已經十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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