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是巳賢隨著丁內監來到了添禧宮。
他被解除禁足之后,皇上特意許他跟著太子一起讀書。
因此徐貴妃想要見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母妃,兒臣給您請安了!”三皇子躬身施禮,言語溫和態度謙恭,和以往沒什么不一樣,可徐貴妃就是覺得他和之前不一樣了。
“我已經有兩個月沒見你的面了,這些天你雖然每日過來請安,但早上太早我還沒起,夜里又太晚了我已經歇下了。”徐貴妃含笑道,她的態度和以往也沒什么大的區別,但三皇子也覺查出不同來了。
“是兒子不孝,”三皇子連忙說:“只是因為這些日子課業繁多,兒子又愚笨,學起來頗為吃力,所以只能趕早晚來給母妃請安了,還請母妃不要怪罪。”
“這有什么,自然是學業最重要,”徐貴妃笑意藹然:“你有出息了,母妃臉上也有光呢。”
“兒臣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只是想要多讀些書,遮掩遮掩自己的蠢笨罷了,并不奢望有什么建樹。”三皇子解釋道。
“你是皇家子嗣,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我看你就好的很。”徐貴妃慢慢地看了他一眼,陡然發現自己似乎從未仔細端詳過他,也許自己忽略了一些事情,不過應該還不晚。
三皇子身穿藏青色綿錦袍,腰束錦瀾帶鑲白玉,外罩石青緙絲披風,面容俊秀身姿頎長,他的長相很像他的生母。
這樣的面相生在女子身上很是清秀,換做男子便顯得有些陰柔了。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總是微微瞇著,像是在窺探什么。
“叫你來也不為別的,就是這梅花開了,想著你天天苦讀也該透透氣,我已經叫人準備了午膳,博兒也能下地了,咱們母子三個一起吃餐飯,也算是給你接風了。”徐貴妃道:“外頭冷,先進去吧!跟博兒玩一會兒,你們兩個也好些日子不見了。”
“多謝母妃記掛,兒臣一直都想要和四弟好好說說話呢!”三皇子笑得很開心,宛然不諳世事的少年。
丁內監一直在旁邊站著沒說話,等到三皇子進去了他才問:“娘娘,這一位怎么樣?”
“不怎么樣,”徐貴妃閑閑的說:“連同那個姓衛的丫頭,只要看著點兒就行了。”
“奴才知道了。”丁內監答應了一句不再說什么了。
三皇子在徐貴妃這邊用過了午膳,略坐了片刻就告辭了。
孫茗茗一個人來到御花園,在每次和三皇子“偶遇”的地方徘徊。
此時雖然已經是冬天,可她穿著大紅羽緞的披風,頭上戴著貂鼠觀音兜,額上勒著狐腋昭君套,所以一點也不冷。
自從三皇子被放出來之后,她每天都會上這里來散步,已經七八天了。
從一開始的滿心期盼到如今的略感失落,孫茗茗的心事沒有對任何人講過。
身后傳來一聲輕咳,孫茗茗頓時喜上眉梢,這聲音一定是三皇子。
“孫姑娘,真巧。”三皇子含笑上前:“多日未見,一切都好吧?”
“謝三皇子垂問,我一切都好。”孫茗茗努力壓抑著滿心歡喜,可臉上的笑意還是出賣了她。
“我被禁足的這些日子無事可做,于是就抄了許多的詩和文章,這一本送給你吧。”三皇子從懷里珍重的拿出一本書來遞給孫茗茗。
孫茗茗雙手接過了,是抄的滿滿一整部詩經,一看字跡就是三皇子的。
開篇第一首便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孫茗茗的心頭猶如落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小喜鵲,嘰嘰喳喳的想要把歡喜散布得人盡皆知。
“這么用心的禮物,真是多謝三皇子了。”孫茗茗深深看了三皇子一眼,又很快地低下頭去,一副小兒女害羞的情態。
“孫姑娘,你千萬不要對我說謝字,應該是我謝謝你才是。”三皇子說著鄭重地向孫茗茗行了一禮。
孫茗茗嚇得趕緊避過,說道:“三皇子折煞我了。”
“巳賢覺得姑娘當得起,”三皇子正色道:“我知道是姑娘救了我,否則我現在一定還在禁足中,更不可能因此得到父皇的賞識,陪伴太子讀書。”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孫茗茗聽了頗感意外:“是誰同你說的?”
她的確在積極營救三皇子,但從來也沒有向他邀過功。
“沒有誰告訴我,可我知道就是你。”三皇子低聲說道,聲音有些喑啞,蓄滿了感激。
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在孫茗茗聽來,卻好像是驚雷從心頭滾過。這世間有許許多多的情話,可和這句話比起來都不禁黯然失色。
沒有人告訴,也不需要誰告訴,認定了是你,也只有你。
這需要多大的信任和默契?
孫茗茗的眼角不由得濕潤了。
“孫姑娘,我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想要對你說的話,都在這本書里了。”三皇子說這話的時候似乎也有些緊張,勉強說完后,甚至都忘了告辭就落荒而逃了。
孫茗茗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中甜蜜無以復加,只覺得天是那么藍,鳥叫聲是那么悅耳,甚至連風都是香的。
仔細的看了看周圍的確沒有人,孫茗茗開懷大笑了好一陣,等到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之后,才鄭重地把那本三皇子親手抄的詩經放進了懷里,然后慢慢的回到了住處,但一顆心依舊雀躍不已。
她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聰明過人,經過一番籌劃,徐知惜已經被她利用去針對衛宜寧,并且她已然攀附上了曾婉侍,最最重要的是三皇子已經對她傾心。
孫茗茗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鮮花著錦般的未來,一想到在未來自己會被人稱呼為王妃,孫茗茗就激動的睡不著覺。
“千萬不能懈怠,更不能得意忘形。”孫茗茗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為了自己也為了孫家。”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三皇子正獨自在書房里對著一頁書發呆。
那書上有一個“卿”字,令他想起了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