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滿華明白,那位大掌柜已經讓這位感受到了危險,甚至讓這位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中,方能做出剛從神獄脫險又不管不顧脫身的舉動。
也能理解,一旦真的是那位大掌柜要做出什么不利動作的話,這邊的人手搞不好都要被摁住,老一輩的確是對這邊太了解了。別說其他人,就包括他,真要動他的話,只怕連他目前藏身的百里家族也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而他們,對老一輩的人了解的卻不深,究竟哪些人是老一輩的人手,他們怕是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試問真要出現了翻臉狀況的話,這邊很難是老一輩的對手,借仙庭的手也能把他們給弄殘了。
“唉!”甘滿華忍不住一聲嘆,“大掌柜既然是你師父,既然當初能一手扶持,為何又要對你不利?”
林淵:“不知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二十天后?已經出來了一個多月吧?傷的很重嗎?需要療愈這么久?”
碧波大海的船艙內,面對陸紅嫣的稟報,木難有些疑惑。
陸紅嫣:“他走的匆忙,恐怕真是傷重不想讓我們知道,但有一點是很明顯的,頭發白如銀霜。”
對于這個說法,木難倒沒有太過懷疑,因為林淵搞過一次這樣的事,當初中了封魔鴆的毒,也是隱瞞了傷情躲回了不闕城,這符合林淵的行事風格。
陸紅嫣觀察著他的反應,又試著說道:“大掌柜,不知究竟是何要緊事,若實在是緊急,他不現身,我們再想辦法逼逼他,沒道理在大掌柜面前擺這么大的架子。”
林淵已經交底了,她心中有數了,兩人配合這么多年,有一定默契,她知道如何應對。
誰想,木難立馬抬手打住,遲疑了一陣后,緩緩擺手道:“算了,他傷的事也不好耽誤,既然說了二十天,那就二十天后再說吧,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你告訴他,事態我再撐一撐,讓他二十天后再來找我。”
有些事不需要昆一提醒,他自己也清楚自己那個徒弟,生生死死間玩命那么多年,警惕性的確不是吃素的,為了師徒兩個見面,竟然不惜用手段把人給逼出來,很有可能會引起林淵的警惕。
昆一那邊給了一個月的時間,二十天,他完全等的及。
當然,事到如今,不管是不是因為陸紅嫣的原因,理智下來想一想,畢竟楊真的死是他自己沒有交代清楚,不能完全怪林淵。到了這一步,他也不想和林淵徹底撕破臉,如果林淵還認他這個師父,還能聽他的乖乖把先天神劍交出來,他也無話可說,對那個徒弟也無可指摘。
他更清楚,昆一出手掐住了他的致命軟肋,他已經失去了繼續在臺面上玩下去的資格。
不僅僅是云華的事,昆一也說的很明白,不會給他選擇的余地,不管他交不交出神劍,都會把他的事給抖出來,他注定了要眾叛親離,昆一要逼他退場,也一定不會再讓他手上留有興風作浪的勢力。
大致上也只有這樣,昆一才能放心讓他退場離開。
試問連反賊頭目都被仙庭給收買了,讓一群反賊情何以堪,讓一群本就沒了再戰之心的反賊如何自處?
會不會四分五裂不知道,昆一會不會趁機做什么也不清楚,但局面必然好不到哪去,昆一肯定不會錯過有所作為的機會。
若林淵愿意把神劍給他,他則會把前朝余孽的家底子給托付,把所有人馬交給林淵。
不是要助長林淵的勢力,而是托付。
他畢竟得了厄虛的傳承,如今為一己私情而拋棄了大家,同樣于心有愧,他也不想大家被昆一給趕盡殺絕,希望能盡量有個好的下場,而這些年的事實說明,林淵恰恰是有那承擔能力的人。
至于其它的,他已經不想管身后事是否會洪浪滔天了……
神央殿,車墨已不再顯得狼狽不堪,收拾的干干凈凈地站在了昆一面前。
略打量,昆一笑了,“氣色不錯,傷也好了,吵著要見我?”
車墨則死死盯著他,“聶虹在哪?”
昆一:“見我就為了問這個?你會見到她的。”
車墨:“你說過放我們離開。”
昆一:“你還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就說明我不會食言,但我要確認她說的那些是真是假,我需要時間去核實。這么多年都過來了,難道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
車墨:“我們要等到什么時候?”
昆一:“查明了自然就會放你們離開,還有其它事嗎?”
車墨沒再吭聲,昆一則偏頭示意,慶善過來上手,直接扯了車墨的胳膊帶走了。
目送了人消失在殿門外,姜玄出聲問:“目前這個形式下,還要放他們回去?”
昆一:“他是留給天武和浮幽的對手,想要帶走聶虹,可以,先給我個交代。”
姜玄懂了,只要聶虹捏在手里,這位劍奴遲早要為這邊與天武和浮幽一戰。“木難還沒有回應?”
昆一:“不急,他會給我們滿意答復的。”
轉眼二十天過去了。
察覺到了封凍異常的消失,守在樹上的燕鶯縱身跳落在地,盯著洞口,期待著。
根據時間推算,她清楚,十一顆不死月蘭的果子洞中人已經全部煉化完了。
她期待會有什么樣的結果,期待林淵的修為會到什么境界。
察覺到她的異常,也一直在暗中戒備護法的甘滿華亦閃身出現了,落在了她的身邊,“二十天期滿,他要正式出關了嗎?”
燕鶯:“應該是的。”
甘滿華偏頭看她,“他這次的閉關修煉有些不正常,你好像知道點什么。”
已經結束了,燕鶯也終于露了點口風,“你回頭問他自己吧。”
正這時,兩人突然齊齊回頭緊盯山洞,身上衣裳皆無風而動,感覺到了一股浩大氣息從洞中噴薄而出,獵獵滾蕩不息,涌出山洞,沉悶悶滾蕩開來,給人一種莫名的強大壓迫感。
氣息沖刷之下,燕鶯目中閃現驚喜,甘滿華臉上則浮現驚駭,腦海中閃過“高手”二字,目中更顯驚疑,不知洞中是什么情況,哪來如此強悍的氣息?
地底深處,林淵已經飄然浮空,依然在閉目中,周身流轉的法力隱隱如虹,浩蕩流轉不止。
已經從最后一顆果子的煉化中醒來,也正在感察嘗試運轉自身的法力。
浩蕩流轉于周身的法力越轉越慢,越來越凝練,卻更顯雄渾。
漸漸收縮的雄渾法力似乎遭受了外部空間的巨大擠壓,似在緩慢強行推開那擠壓之力,令其周身漸漸撕裂出黑色的虛空裂紋。
驟然睜眼,目中神采斐然,忽揮袖攪動雄渾法力一掃,一大片扭曲虛空裂縫出現,他一步邁入。
整個人瞬間遁入了虛空裂縫,裂縫如電弧般閃爍了幾下,須臾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地下空間的磅礴氣息也漸漸湮滅消失……
轟!天崩地裂般的動靜突然從遠處傳來。
身在山中的甘滿華和燕鶯同時感受到了腳下的劇烈震顫,兩人一驚,相視一眼,幾乎同時沖天而起,浮在了空中眺望動靜傳來的方向。
遠處天際,有磅礴煙塵橫蕩,宛若跌宕在天地間的沙塵暴一般,遮天蔽日的擴散開來。
遠處的鳥獸皆驚慌逃散。
忽一道流光從浩浩蕩蕩碾壓天際的沙塵中射出,如白晝流星般直射向蒼穹。
流星忽在天穹劃出一道弧線,又在半空拐了個彎,竟朝他們這邊飛來。
兩人皆驚,不知何方高手來到,皆迅速閃沒,落在了樹冠中藏身觀望,高度戒備著。
很快,兩人法眼看清了,有人腳踏飛劍,劍大如船,竟御劍橫跨天際飛來,速度之快,似天涯咫尺頃刻間便至。
燕鶯愣了一下,旋即目露喜色,她先是認出了劍,之后認出了人,立刻閃身冒出,站在了樹冠上。
甘滿華認出人,愕然著冒出時,御劍之人已到上空。
劍上人飄忽而至,輕飄飄落在了樹冠上,落在了二人跟前。
空中劍來勢未竭,唰一聲繞空一圈,以卸沖勢,然帶出的勁風卻在大片林木樹冠上壓迫出一圈痕跡,幾欲令一片成圈的樹木承受不住傾倒。
劍繞一圈,又翻空而起,再翻滾著落向三人,臨近三人頭頂之際已縮小至正常寶劍大小。
林淵揮袖一掃,落至的劍影轉瞬迷失在了揮掃的袖影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四周搖曳的樹木反饋來風,帶動著林淵的一頭垂肩銀發飄蕩出幾分迷離感,這是甘滿華此時看林淵的感覺,從林淵身上感覺到一股別于從前的氣勢,似乎越發沉穩。
也許不算沉穩,是安寧,林淵舉手投足間的味道透著安寧從容。
“久等了。”林淵淡淡微笑了一下。
回過神的兩人卻齊齊低頭看了眼下方的洞口,再抬頭,甘滿華神色不定道:“你…你不是在地下閉關,怎么…”偏頭看了看遠處天際翻涌未停的沙塵暴,明顯在問,人在地下深處,又未見出來,怎么從遠處而來?
燕鶯卻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指了指遠處的沙塵暴,問:“那一聲響的動靜是你弄出來的?”
林淵也看了眼,略搖頭:“初入此境,修為還沒做到收放自如,略試手,未能控制住,還需一些時日適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