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杜應星率領二十幾名官員從營州趕到了饒樂城,郭宋命令他們開始組建遼州刺史府,并留一萬軍隊駐防饒陽樂城,他繼續率領九萬大軍浩浩蕩蕩北上了。
此時李冰率領四萬大軍已經殺入契丹所在的松漠都督府,渤海國率領兩萬軍隊也殺入松漠都督府的東北角,而西北方向,遙輦部出兵三萬,霫族人出兵一萬,可以說迭剌部四面楚歌。
突然出現的被動局面,其實迭剌部大酋長耶律勻德實已經事先想到了,他也知道朱鄴兇多吉少,跟隨朱鄴的三萬軍隊很可能已經全軍覆沒,現在朱氏已經徹底覆滅,那么晉軍的下一個目標應該就是自己了。
耶律勻德實年約五十歲,深目高鼻,一只鷹勾鼻子配著一張薄薄的嘴唇,顯示他的奸詐和無情,而他寬大的臉龐又表現出他野心勃勃的一面。
耶律勻德實確實野心勃勃,按照他的計劃,朱鄴在滅掉新羅后,應該調頭北上,配合他的軍隊攻滅渤海國,然后兩人聯手再征服靺鞨各部,最后朱鄴占據營州和新羅,他得到除營州以外的整個遼東,最后再干掉朱鄴,整個遼東和新羅都歸他了。
只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郭宋親自統領大軍來了,他的一切美夢都破滅了,現在甚至他自己都要滅族了。
耶律勻德實焦慮萬分,負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迭剌部就算征集所有的男丁,還能湊出十萬軍隊,但他沒有那么多兵器了,他們的兵器和戰馬資源都給了朱鄴。
不過就算沒有足夠的兵器,現在已是滅族邊緣,他也要把所有男子都征集起來,拼死一戰,或許他們還有一線希望。
“父親,每家基本上都有刀和簡易皮甲,相信他們都會帶來。”
說話的是耶律勻德實的長子耶律巖木,他是大酋長的繼承人,但現在他也自己的前途深感憂慮了。
“父親,其實兵甲不是問題,問題是最后能聚集到多少軍隊?我估計最多八萬人。”
耶律勻德實負手走了幾步,回頭問道:“新羅奴隸有可能組織起來嗎?”
耶律巖木搖搖頭,“父親,把他們組織起來,我們也沒法武裝他們,何況現在也來不及了。”
耶律勻德實半晌輕輕嘆了口氣,就算組織起來,他們也會在戰場上反戈,真正靠得住的,還是自己的部族。
這時,耶律勻德實的次子耶律釋魯大步走來,在堂下躬身道:“各部落的青壯勇士正從四面八方趕來,現在已經有一萬人趕到了。”
耶律勻德實仰頭望天,眼角有些濕潤了,關鍵時刻,忠誠于他的勇士們終于趕來了。
郭宋統領大軍只行軍了不到一天,便抵達了赤嶺,這是一座暗紅色的山嶺,延綿數十里,含鐵量豐富,這座山嶺也是奚族和契丹的交界嶺,數十萬被擄掠來的新羅人和高句麗人在這里長年累月開礦。
朱鄴和新羅交戰八年,前前后后來這里開礦的奴隸已超過四十萬人,死去一批,又來一批,目前在這里開礦的奴隸還有不到二十萬,大約十八萬人左右,大部分都是契丹的礦奴,而奚人的礦奴則負責冶煉。
就在兩天前,晉軍已經接管了赤嶺,奚人士兵投降,契丹士兵逃跑了,十八萬礦奴都在大營中休息調養,等待遣返回家。
大軍沒有在赤嶺停留,直接從旁邊穿插而上,繼續向三百里外的契丹牙帳挺進.......
這天下午,天色近黃昏,隊伍穿過一條峽谷,來到一片地勢較高的開闊地,這里分布著大片草地,草地中零星生長著幾簇樹林,郭宋下令全軍就地休息,士兵們紛紛鋪上油布坐下,取出干糧和水葫,一邊嚼著干糧,一邊咕嘟咕嘟喝水。
在一片空地上扎下了一座行軍大帳,郭宋在大帳內聽取最新的斥候快報。
匯報者是剛升為斥候中郎將的虞臨海,他統率兩千斥候負責探查遼東各地的情報。
虞臨海單膝跪下抱拳道:“啟稟殿下,耶律勻德實率領三萬大軍在東北部擊潰了渤海國的兩萬軍隊,渤海國軍隊損失慘重,傷亡過半,已經撤退了。”
郭宋點點頭,這個耶律勻德實果然厲害,沒有選擇被動地困守牙帳,而是主動出擊,選擇最軟弱的環節,給自己稍稍打開一個缺口。
郭宋負手走了幾步,又問道:“室韋部以及黑水靺鞨、粟末靺鞨沒有出兵嗎?”
“回稟殿下,室韋各部好像有內訌,沒有顧及遼東形勢,黑水靺鞨和粟末靺鞨沒有出兵,非常沉默,渤海國敗軍撤退,他們也沒有攔截。”
郭宋沉思片刻又道:“盯住遙輦人的軍隊,如果耶律勻德實的軍隊和遙輦部軍隊爆發沖突,你要了解兩軍的作戰實力,尤其遙輦部的裝備,盡量落實每一個細節。”
“卑職遵令!”
虞臨海行一禮,退下走了。
郭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旁邊姚錦道:“殿下,不如緩一點北上,讓遙輦部和迭剌部自相殘殺。”
郭宋點點頭,“我也有這樣的考慮,但虞將軍說,耶律勻德實正在召集各部青壯男子,已經快三萬人了,但青壯還在從四面八方匯集,看樣子,耶律勻德實是想和我們決一死戰。”
姚錦微微笑道:“這樣不是很好嗎?把青壯集中起來,讓我們一舉殲滅。”
“話雖這樣說,還是各個擊破比較輕松。”
其實郭宋還是認可了姚錦的想法,等耶律各部族的青壯集中起來,再一舉殲滅。
郭宋當即下令,大軍繼續休整,兩天后再出擊。
禮部侍郎陳文熙帶著十幾名隨從騎馬一路疾奔,這天上午終于抵達了登州。
陳文熙是奉政事堂的委托,前往新羅請晉王殿下回朝登基,他并不知道晉王殿下已經不在新羅,而是在遼東了。
登州刺史黃楊泰聽話朝廷禮部侍郎來了,連忙出城迎接。
陳文熙可沒有時間和地方官套近乎,他拒絕了黃楊泰接風洗塵的安排,直接問道:“黃刺史,碼頭上今天可有大船去新羅?”
黃楊抬苦笑一聲道:“好像來了一支從日本國回來的商船隊,除了它們,碼頭上就沒有其他海船了,不過,他們去不去新羅,卑職也不是很清楚。”
“那帶我去看看。”
登州的海港內比較空曠,沒有了之前那種千帆如云的盛況,只是稀稀疏疏停泊著十幾艘大海船,正在碼頭上輪流卸貨。
眾人來到一艘正在卸貨的大船前,黃楊泰抱拳問一名管事道:“在下是本州刺史,請問你東主合作?“
管事聽說是刺史,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躬身行禮,“我家東主就在大船上,使君稍候!”
管事連忙跑上大船去了,不多時,一名又高又胖的中年男子跟隨管事出來,陳文熙大吃一驚,“原來是張東主!”
黃楊泰驚訝問道:“陳侍郎認識他?”
“當然認識,他是我們長安數一數二的大商人,實力雄厚,被晉王殿下封為縣公。”
黃楊泰聽說對方是縣公,頓時刮目相看,能封縣公,那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背景肯定很深厚。
來人正是張雷,他剛從日本國回來,他在登州也有一座大倉庫,這批貨物就暫時放在登州倉庫。
張雷聽說登州刺史來了,他倒不敢怠慢,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以后求人家的地方多著呢!
他連忙下船,笑呵呵道:“讓黃刺史久等了,本來想晚些時候去州衙拜訪,還煩勞刺史親自跑來,實在不好意思!”
黃楊泰聽對方頗為客氣,心中也舒服了很多,他微微笑道:“不是我找張東主,是這位陳侍郎,張東主應該認識吧!”
“啊!原來是陳侍郎。”
張雷一眼就認出來,陳文熙做過戶部郎中,負責柜坊審批,和張雷經常打交道。
陳文熙呵呵笑道:“還真是巧,沒想到在這里遇到張東主了。”
“確實巧啊!陳侍郎這是要出海?”
陳文熙知道張雷和晉王殿下淵源很深,便把他拉到一旁低聲道:“我封政事堂之令,請晉王殿下回朝登基,太后旨意都下了,就等晉王殿下回來。”
張雷聽說師弟終于要登基了,不由又驚又喜,連忙道:“那你去哪里迎候晉王殿下?”
“當然是去新羅?”
張雷笑了起來,“我剛剛經過新羅,晉王可不在新羅,現在在遼東,幸虧你遇到我,要不你就白跑一趟了。”
陳文熙頓時滿臉苦澀,晉王殿下居然在遼東,自己還得轉道去遼東?
張雷拍拍胸脯道:“不用擔心,我親自用船從海路送陳侍郎去遼東,就不用那么辛苦跑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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