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這話一出,現場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劉光看著顧晨,也是用耐人尋味的語氣回復道:“沒錯,就目前這個項目來說,我們兩個屬于競爭關系。”
“而且,這個項目的創意,是我們兩個很早之前,在大學時期就提出過的。”
“當年我們還在學校一起討論過,所以當我們都有意啟動這個項目時,可以說,注定我們就成為了競爭者。”
“難道你們就不能成為合作者嗎?”這邊劉光話音落下,顧晨便趕緊問道。
畢竟從頭到尾,劉光都在闡述自己與劉文之間的競爭關系。
可要知道,兩人曾經是中學同學,也曾是大學同學。
按理來說,兩人之間的關系應該是非常緊密的,可現在似乎是哪里出了些問題。
劉光沉默了一秒后,也是緩緩說道:“警察同志,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劉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會中毒?”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盧薇薇一聽,似乎感覺到劉光話里有話。
而劉光則是扶了扶眼鏡,這才不由分說道:“劉文很早之前,身體就不太好。”
“當然,我也是聽說,就是不能生育。”
“不能生育?”聽到劉光這話說的,盧薇薇整個人都愣了一下,趕緊又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聽說,他老婆懷孕了。”劉光扶了扶眼鏡,也是不由分說道。
此時此刻,顧晨似乎是聽懂了意思,于是趕緊問劉光:“所以,這個孩子并不是劉文的?”
“我不知道。”劉光似乎并不想回答這些,也是故意撇開話題道:
“我只是聽說,他們兩夫妻最近的關系很微妙,當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劉文堅持了這么多年的科研,最后開始自暴自棄。”
“你可以理解他這么多年郁郁不得志,沒有得到一個賞識他的平臺。”
“可人在極度失望的環境下,或許會想要放棄一些東西,而這個東西,或許是他之前一直想要卻無法得到的東西。”
“當然,劉文的情況,我也只是聽說過一些,但是他的死,我覺得有些蹊蹺。”
“怎么說?”顧晨也是眉頭一挑。
“劉文跟我是好友,我們是同學,但是畢業后因為理念不合,所以沒有在一起發展。”
“有的時候,我們甚至會因為做同樣的項目,而形成一種競爭關系。”
“但是現在,我想說的是,劉文已經死了,我突然感覺很失落。”
抬頭看向顧晨,劉光繼續說道:“劉文在他參加這次機器人峰會之前,曾經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你們聊了些什么?”顧晨聞言,也是認真聆聽起來。
而劉光也是緩緩說道:“就是聊家常,聊我們之前在學校的一些事情,總結一下,就是回味一下我們當年的大學生活。”
“就跟你聊這些?他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袁莎莎越聽越不對勁。
而劉光則是咧嘴笑笑:“可以這么理解吧,我剛開始,也是這么想的,后來我發現,他更像是在跟我交代后事?”
“交代后事?”袁莎莎聞言,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而顧晨則是緩緩說道:“也就是說,劉文有些想不開,所以在臨死前,跟你回味一下曾經的校園時光?”
“對。”聽聞顧晨如此一說,劉光也是默默點頭,不由分說道:
“我當時就是這種感覺,總感覺劉文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但是他神神秘秘的,搞得我也很納悶。”
“當時的我,甚至根本就沒聽出哪里有問題,可是現在聯想起來,劉文最近發生的事情,我感覺,他好像是預感到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而且我的這種感覺很強烈,并不是空穴來風,這種熟人之間的微妙感覺,可能你們不會懂。”
“我明白你的意思。”顧晨聽著劉光的講述,當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劉文在死之前,似乎就已經預感到了什么,所以才會選擇做出一些曾經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包括幫助朱偉,讓朱偉公司的機器人,能夠在機器人峰會上博得眼球,成為絕對的頂流。
以前這種錢,或許劉文不會拿,或者說,他不屑于拿那種錢。
可現在他不僅拿,甚至還對自己的聲譽毫不在乎。
顧晨剛開始并不能理解,可是在聽到劉光的解釋后,似乎這些都可以說的通了。
那就是劉文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所以才開始破罐子破摔。
至于是什么?顧晨感覺,他應該是遭受了某種打擊。
而后來接受高峰的20萬,跟高峰見面,或許也是他妥協的開始,只要有錢賺,他甚至可以放下面子。
這要放在之前,似乎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這就好比圈內的某位大佬,之前你連見他面的資格都沒有,可現在你只要花點錢,人家就能跟你見面聊天吃飯,甚至談合作。
這對于大部分圈內的人工智能機器人公司來說,是絕對物超所值的存在。
顧晨開始對劉文的身體狀況感到疑惑,于是趕緊問劉光:“你還知道些什么?”
“劉文最近的狀態本來就不好,我能看出他的微妙變化,但是我不能肯定,他遭遇了什么。”
輕嘆一聲,劉光又道:“所以,我能知道的只有這么多。”
“好的謝謝。”
在跟劉光交流的過程中,顧晨也開始重新審視劉文的狀態。
回到芙蓉分局,顧晨給劉文的妻子肖麗麗打去一通電話,也是緩緩說道:“肖麗麗女士,你丈夫最近是不是有過身體不舒服?”
“啊?”在面對顧晨的疑問時,電話那頭的肖麗麗也是一愣。
“我是問你,你丈夫在生前,是不是有過身體不舒服的情況?尤其是最近?”顧晨又問。
“這個……好像是有。”肖麗麗說。
“那他有沒有跟你說起過?”顧晨又問。
電話那頭的肖麗麗也是思考著說:“最近?好像沒有跟我說起過,因為我們最近吵過架,所以一直在冷戰。”
“所以交流什么的比較少,但是他的身體,的確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那他有沒有去過醫院做檢查?”顧晨問。
“應該……有吧?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丈夫去哪,我管不了。”肖麗麗說。
顧晨思考了一下,又問肖麗麗:“你丈夫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決定賺外快的?”
“是我懷孕之后。”肖麗麗說:“我丈夫因為這個,所以想賺點奶粉錢,可是以他當時的情況,是根本賺不到這些錢的,所以他才想過去賺些外快。”
聽到這里,顧晨忽然停頓了一下。
畢竟在劉光那里聽到的情況是,劉文根本就沒有生育能力,可肖麗麗懷孕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這些,顧晨感覺沒必要現在跟肖麗麗說明,免得造成肖麗麗的排斥和反感。
于是顧晨又問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這才掛斷電話。
“怎么樣?”盧薇薇見狀,也是靠近顧晨問道。
“肖麗麗懷孕之后,劉文才開始出去賺外快,可按照劉光的說法,他這個老同學劉文,是沒有生育能力的,可肖麗麗懷孕是怎么回事?”
“那會不會是劉文去醫院治療好了呢?然后肖麗麗才有了孩子?畢竟這種情況是可以治療的。”一旁的袁莎莎說。
顧晨也是默默點頭,思考著說:“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肖麗麗那邊,好像感覺不到任何異常,這點我們還是要從劉文所在城市醫院著手。”
雙手十指交叉,顧晨也是繼續思考:“這樣吧,何師兄,你幫忙聯系一下鵬城那邊的同行,讓他們幫忙查詢一下,劉文最近的就醫記錄。”
“可以,沒問題。”見顧晨都這么說了,何俊超立馬開始打開通訊錄,尋找起鵬城那邊的同行電話。
不多時,何俊超那邊開始聯絡起來,而顧晨這邊也依舊在思考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何俊超的電話也是接了一通又一通。
“什么,找黃主任對吧,好的,我知道了,電話多少?好,我記一下,你那邊已經說過了對吧?好的謝謝,非常感謝……”
何俊超在跟對方寒暄了一陣后,這才掛斷電話,趕緊將寫在便簽紙上的電話號碼交給顧晨。
“這是劉文就診醫院的那個主任醫生的電話,劉文就是在他那里看過病,而且,一直都是這個黃醫生在給他治療。”
“而且,鵬城那邊的警方,也已經跟這個黃醫生溝通過了,我們只要打電話跟他溝通就行。”
“非常好。”見何俊超已經處理好這些,顧晨便按照便簽紙上的電話,直接撥打了過去。
不多時,電話那頭接通,一名中年男子緩緩說道:“喂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江南市芙蓉分局的顧晨,之前鵬城這邊的警方已經跟您溝通過嗎?”
“哦哦,對,之前我們這里的警方已經給我打過電話,詢問過一些事情。”
在聽到顧晨的來意后,黃醫生似乎也變得客氣起來。
于是顧晨便開門見山,將自己這邊的情況解釋一下:
“之前在您這里就診的劉文,死在了江南市的一場酒席上,中毒身亡。”
“目前我們正在全力調查兇手,也想了解一下劉文這邊的具體情況,包括他曾經就診過的情況。”
“哦,了解。”聽到顧晨如此一說,電話中的黃醫生也是顯得格外客氣。
于是顧晨又問:“所以黃醫生,您能跟我們說明一下,劉文在你這里就診的情況嗎?”
“沒問題。”見顧晨這么一問,電話那頭的黃醫生也開始配合起來:
“這個劉文,這段時間,的確是在我們醫院接受治療的。”
“他是什么情況?”顧晨問。
“就是……沒辦法生育。”黃醫生說。
顧晨停頓了幾秒,又問黃醫生:“他之前知道這個問題嗎?”
“不知道。”黃醫生緩了幾秒,繼續解釋:
“他來我們醫院的時間不長,也就最近一個月。”
“之前我問他什么情況?他說因為工作繁忙,所以一直沒要孩子。”
“想著搞科研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所以一直沒覺得那里有問題。”
“可是后來聽說他愛人有了孩子,他很高興,原本以為這是一件喜事,可當他那天身體不適,來醫院做檢查,卻發現他壓根就沒有生育能力。”
幽幽的嘆息一聲,這個黃醫生也是繼續解釋:“所以那個時候,我感覺劉文整個人是懵的,他好像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畢竟在他自己的認知里,他就是個工作狂,將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科研當中。”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問題,可當檢查出他沒有生育能力時,他感覺天塌了。”
“是因為他妻子懷孕的事情嗎?”顧晨問。
“沒錯。”電話那頭的黃醫生附和一聲,也是緩緩說道:
“因為按照劉文的情況,他的愛人是不可能懷孕的,可卻突然有了孩子,這明顯不太正常。”
“所以呢?當時的劉文什么反應?”顧晨問。
“很沮喪,也很絕望,他在我的辦公室里,緩了很久才說話。”
“我當時勸他想開點,他沒說什么,只是讓我不要告訴別人,包括他的家人。”
幽幽的嘆息一聲,電話中的黃醫生也是不由感慨:“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他的家庭可能要破裂了。”
“畢竟那個孩子肯定不是他劉文的,查出這個問題,那可不得出問題嗎?”
“然后劉文問我,他那種情況還能治療嗎?我說可以,只要積極的配合我們治療是可以治好的。”
“但是他沒說什么,只是跟我簡單的溝通幾句后,就離開了。”
“那后來呢?后來劉文有沒有跟您聯系?”顧晨問。
“沒有。”黃醫生回答的很快,也是繼續解釋:
“他臨走前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的家人,然后說了一些感謝的話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