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球脫手的一剎那,拓跋鐘只覺身后有一股氣浪襲來。若不是邀雨壓住他的肩膀,他定是要被氣浪吹飛了。
緊接著,一聲巨響。
等拓跋鐘再壯著膽子斜瞇著眼去看時,只見那石青鬼上面形似頭顱的部分,連同他擲出去的石球,一同被撞個粉碎了!
人群中死一般的安靜。
數息之后,整個漯水河畔都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石青鬼碎了!石青鬼碎了——”
看到數不清的人向他投來的崇拜目光,拓跋鐘突然覺得四肢百骸一陣酥麻。
他心跳極快,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邀雨。
“看把你激動的,真沒出息。”邀雨依舊一臉地嫌棄。
她松開了拓跋鐘肩膀上的手,默默退到一側,讓將軍府的人護著拓跋鐘。
山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鮮卑人素來崇敬勇士,而拓跋鐘這么小的年紀就能擊碎石青鬼,只能說是蒼天賜福北魏,為北地送來了一名神之勇士!
漯水北岸,人人歡欣鼓舞,感謝蒼天賜福。
可河的南岸,卻有一群人,臉上毫無喜色。
“匹婁啊,朕的眼神越發不好了,怎么瞧見那擊碎石青鬼的是個小兒?”
馬車中,靠著婢女的扶持才勉強坐直的北魏皇面如死灰。
絳色的皇袍層層疊覆,卻只襯得魏皇更加老態龍鐘。混沌的眼神只能看清鐘兒的身形,其他的均是模糊一片。
中常侍匹婁立刻差了人去問,不一會便得到了回話。
“稟皇上,您瞧的沒錯,的確是個孩子——”匹婁故意頓了頓,略似玩味地瞄了眼站在一側的拓跋破軍,繼續夾著嗓子道“而且這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咱們拓跋大將軍的公子——”
拓跋破軍聞言腦袋“嗡”地一聲,險些失態。不過他很快平復心緒,即刻單膝跪在御駕之前。
“臣弟教子無方,請皇兄責罰!”
“哦?”魏皇再次看了看遠處的拓跋鐘。
拓跋鐘此時正被人群簇擁著,雙手捧著一個大牛頭,恭敬地放在河邊的供案上。這是無上的榮耀,只有真正的北魏勇士才有的資格。
遠遠地,北魏皇聽到胥吏拉長了聲音吟出的祭詞:
冬至臨,陽氣起,君道長,賀——
“君道長……君道長……”北魏皇喃喃重復著,原本混沌的雙眼中猛然精光劃過,現露殺機。
拓跋破軍此時額角已沁出冷汗,他不敢抬頭,只一味請罪道,“知子莫若父。鐘兒雖有些力氣,卻絕不可能擊碎石球……”
拓跋破軍說到這兒猛然意識到,一定是檀邀雨!除了她有這個本事,再不做第二人想。
可拓跋破軍無法現在就把檀邀雨的事兒說出來,不然就是扯不清的關系。
“逆子頑劣,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民眾,臣此回去,定當重重責罰他!”
北魏皇冷冷道,“即使如此,皇弟真該好好管教管教他了……”
他說完深嘆了口氣,“朕累了。”
匹婁忙宣,“起駕回宮——”
早在數月之前,北魏皇便趁著南宋皇帝劉裕駕崩之際,集結兵力攻打南宋,一路勢如破竹。北魏皇本想借此次親征,重新奪回被拓跋破軍籠絡的民心。
誰曾想,眼看就勝利在望,北魏皇自己卻一病不起,只能起駕回返。
本來病患纏身,加之丟了眼前的勝利,已經讓北魏皇胸中憤懣。
此時才剛一回到都城境地,便看到拓跋鐘帶領民眾祭神。這是什么?這是圖謀不軌!這是謀朝篡位!
什么君道長?誰是君?哪個君!
北魏皇氣得發瘋,卻不能在拓跋破軍面前發作出來。雖然他借親征之名,將拓跋破軍大多數的兵力都控制在自己手中。
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手下不少將領和士兵依舊只聽拓跋破軍號令。
譬如他此時此刻若想以犯上之名處死拓跋破軍,難保他現在護送的隊伍里,會有多少兵士跳出來保護拓跋破軍。
如今若是翻臉,不能一擊致命的話,難保拓跋破軍不會借勢反撲。
拓跋破軍此時心中也是驚濤駭浪般難以平靜。他今日原本是奉旨帶兵出迎御駕回鑾,怎想到鐘兒竟闖了這么大一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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