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州的夜空灰蒙蒙,從入夜到凌晨,街上的民眾到處都少了。
雖然網絡被嚴管,但這兩天東州的媒體已經在說著,民眾的手機也收到通知信息,最近有一種新型流行性感冒在東州爆發,傳染性很強,致死率很高,如果你突然有肌肉酸痛、精神焦躁、失眠做噩夢的癥狀,一定要及時就醫。
由于新聞說得嚴重,人們已是自發的減少出門,避免前往人多的地方,整座城市籠罩著一層死氣。
顧俊抵達市郊的天機局醫學部時是凌晨時分,時隔一個半月后,他終于回到了這里。
醫學部的各棟樓房仍是燈火通明,但一路可見的同僚們都腳步匆匆,沒有人是在交談,連眼神接觸都沒有,仿佛見不到彼此。秦教授跟顧俊說,現在內部沒禁止卻也不建議有工作外的閑聊。
醫學部內部已經三個病例了,都不是顧俊熟悉的人,是心理組的惡夢病研究人員。
因為要爭分奪秒,顧俊還沒機會見到哪位熟人,第一時間就跟著前去精神心理大樓。他入職培訓時有常來這個地方,但當時沒有那些陌生的行動部人員肅然地駐守,也沒有彌漫四處的陰霾。
“目前這里收治著10位患者。”秦教授又說,“其他患者都在隔離營。”姚世年點頭。
進了大樓后,通過重重的關卡,他們一行人方才進得了設在12樓的惡夢病研究中心。
這里更加絲毫不像是凌晨1點多的景象,從走廊到各個辦公室,到處都有正在忙碌的醫護人員、實驗人員,眾人從神經病學、精神病學、心理學等各個方面去試圖理解這種疾病。
可是他們要不皺著眉頭,要不面無表情,都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秦老,姚組長。”心理組的組長唐志峰快步走來,一看到顧俊有點驚訝,是認識顧俊的。
唐志峰就是當日那場醫學技能大賽的評委之一,還很贊賞顧俊的心理素質。
但后來顧俊疑是“榕樹里的東西”,被異常力量調查組帶走等一些情況,唐志峰也知道。而這里其他人很多也聽說過一些關于顧俊的八卦,主要是說這個明日之星犯事被押走,此時對他的出現也頗為疑惑。
“這位顧俊,自己人。”秦教授提起嗓子向眾人介紹,“他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現在來加入研究工作。”
眾人頓時一片驚奇,能被秦老、姚指揮這么看重,顧俊似乎能帶來點什么?
但顧俊原來不是外科那邊的人嗎?哦是了,嘗試用腦葉白質切除術進行治療的研究方案,明天早上就要進行第一場手術,顧俊是加入手術團隊的吧,不過怎么會引起這般重視……
“大家好。”顧俊剛向眾人打過招呼,秦教授就道:“唐組長,我們帶阿俊去看看病人吧。”
很快,顧俊時隔多天再度披上白大褂、戴上醫用口罩,跟著幾位領導前去樓層的病房區域。
以前嫌戴著口罩讓呼吸悶熱,現在這種久違的感覺卻讓他的心頭多了幾分安寧。
病房區走廊上的守衛更加森嚴,每間都是單人病房,門邊裝有隔音單向玻璃窗,從走廊可以看到房間內。
就是這樣隔著玻璃窗,顧俊第一次看到了惡夢病患者,一位普通身形的年青男性坐在病床上恍恍出神。
“這位患者是昨天剛收治進來的。”秦教授說道,話聲有著老醫者聽似冷淡的一種平靜:
“阿俊,現在我們把惡夢病的發展粗分為三個階段,這位患者還處于初期,臨床表現主要是睡眠功能障礙,每晚入睡后都會重復發那個惡夢,驚醒之后就無法再睡著了。有些中重期患者自己嘗試過晚上不睡,但他們到差不多的點數還是會有幻覺出現,白天沒發惡夢也不能睡好。”
“在初期這個階段,患者的精神會迅速變差,出現肢體遲緩性肌無力,繼而自主神經功能障礙,表現有出汗增多、心動過速、心律失常、體位性低血壓等。還有一個癥狀,是舌頭……進去看看吧。”
當下,兩名行動部守衛打開病房門,先進去吩咐好那患者要老實守規矩,一行人然后才走進去。
那位患者見到他們一群醫生進來,頓時有些神情激動,幾乎就要說什么。
顧俊心頭揪起,看得到患者眼神里的慌恐,與對求生的渴望。
對方就只比他年長個幾歲,不應該在這種二十五、六的年紀就要面臨死亡。
“啊。”那位患者只敢發出這樣低悶一聲,這里的規矩是患者不能自由說話,只有醫生問什么才能答什么,而且要一字一頓的說,稍有不妥守衛就會立即動用電擊槍制止。
“你好,請張開嘴巴。”顧俊聽秦教授說的,拿著個小手電筒,一臉認真地上前給患者做舌頭檢查。
患者非常配合,坐在病床邊抬起頭,張大了嘴巴。
顧俊還沒用手電筒照看,心里頓時就一沉,像被眼前的病理景象猛烈地扯了扯。
患者的舌頭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萎縮舌了,比正常的狀態縮小了近一半,卷成一小團別扭畸怪的形狀,而且舌色有些詭異的發黑,散發著濃烈的臭氣,就好像是尸體的舌頭……
尸體現象是會有舌萎縮的,那種變化與眼前的這條舌頭幾乎一樣。
“可以了。”顧俊沉聲,向患者點點頭。
“啊,啊……”患者發出焦慮的含糊幾聲,似乎在苦苦求救。
但看過舌頭后,一行人就出去了,只剩患者自己茫然的起身站在床邊。
“萎縮舌是初期患者的癥狀。”走廊上,秦教授給顧俊說著,“而且患者會感覺口干舌燥,喝水卻無法緩解這種癥狀,可能是神經損傷。不過在這個階段,患者的精神意志還是沒問題的,只是變得焦躁了些。”
“這位患者據他陳述他是看了朋友的微信信息而感染的。”旁邊的唐志峰嘆道,“他的朋友也在這里,是中期了。”
顧俊聽著只能默然,怎么敢認為自己一定能救到他們,他沒有觸發靈知的感覺……
他從單向玻璃窗又望了望病房里的那位患者,對方已經又恍恍出神的坐在那里了,不知想著什么。
他沉著心,又看了看掛在門口的患者信息牌:
名字:陳文偉
年齡:25
病情: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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