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抓著池韞,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確定衣裳頭發都沒亂,才拍拍胸口,放心下來。https://
“小姐,我們回去嗎?”
池韞點頭:“好。”
主仆倆下樓,寒燈還記得趴在欄桿上喊:“老板,打包好的點心呢?給客人帶上。”
池韞抬頭對他一笑,似乎在表示感謝。
寒燈愣了下,進屋的時候還迷迷瞪瞪的。
心想,這池大小姐跟仙女一樣,難怪石佛一樣的主子,都破了戒……
樓晏仍舊背身站在窗前,身姿筆挺。
寒燈脫口而出:“公子,您這也太快了吧?”
樓晏回頭看了他一眼,神情陰陰的:“你在說什么?”
寒燈適時收住,強行解釋:“小的是說,你們談得也太快了吧?這才多久,就說完了?”
“說清楚了,自然就說完了。”樓晏看了眼窗外。
寒燈領會,上前關了窗,還拉上了厚重的布簾,阻止聲音泄漏出去。
不多時,屋里出現另一個人,俯身跪叩:“屬下夜雨,見過四公子。”
五月初一。
朝芳宮的晨鐘才響起來,山門外就擠滿了人。
待山門一開,這些人跟后頭有狗追似的,爭先恐后往里面跑。
“別擠別擠!”
“我的鞋,我的鞋!”
“哎呀,誰踩我腳了!”
亂糟糟的,甚至還有孩子的哭聲。
凌陽真人站在三清殿前,看著這些人逃難似的跑過去,擠在司芳殿門口。
“仙姑,我來求簽!”
“我先來的,你讓開!”
“我先喊的,應該我來!”
司芳殿的門終于開了。
青玉一身淺青道袍,眉目含笑,神情溫和。
花神娘娘的金身就在她身后,燭光照耀下,仿佛有金光灑在她的身上。
仙氣飄飄。
花神娘娘跟前侍奉的仙姑,果然非同一般。
要不怎么花神簽這么靈呢?
殿門口一下子安靜下來。
青玉雙手合握,施了個道禮,開口道:“諸位善人莫急,求簽講的是緣分,還請慢慢來。”
有人反應快,回道:“仙姑說的是,這么吵吵嚷嚷的,冒犯了花神娘娘,不愿降福怎么辦?慢慢來,慢慢來。”
“是是是,我們排隊。”
青玉再施禮:“多謝諸位善人體諒。”
眾人排成兩行,魚貫入內,老實得不得了。
三清殿下,一名弟子撇了撇嘴,嘀咕:“真是夠能耐的,不久前還在齋堂求人多給一個饅頭,現下就一副高人派頭了。”
凌陽真人陰著臉不說話。
那弟子想討好,就湊趣道:“師父,她們實在太囂張了,搞得整個朝芳宮都是她做主似的,要不要教訓教訓她們?”
凌陽真人冷冷道:“教訓?你拿什么理由教訓?以為我是你們嗎?看不順眼就讓人家餓肚子?”
弟子這一記馬屁拍到馬腿上,很是失措,忙道:“徒兒只是替師父覺得委屈……”
凌陽真人冷笑一聲:“我有什么委屈的?朝芳宮香火鼎盛,聲名遠揚,難道我這個住持,不應該臉上有光?跟個小掌事計較,不覺得丟份!”
說罷,她一甩拂塵,轉身回落英閣。
真是沒眼色!比起華玉來,差太多了!
想到華玉,凌陽真人心情更差了。
花神簽,華玉,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驪陽大長公主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梅姑姑端著藥湯踏上閣樓,卻見她正在眺望司芳殿前的人龍。
“公主殿下,喝藥了。”
大長公主順從地接過藥碗,一口飲盡了,拒絕了宮人遞來的蜜餞。
“那事,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梅姑姑揮手讓宮人退下,獨自伺候大長公主。
“奴婢打聽了,那個商人……”
她細細說了一遍,大長公主越聽眼睛越亮。
“運河清淤,康王妃回京,這兩件事合在一處,才有如此效果,她如何得知?”
梅姑姑笑道:“奴婢先前也好奇,所以派人去司芳殿探了一回。原來她會定期看邸報,這些政令上面都有記錄。”
“原來如此。”大長公主嘆道,“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能耐下心看邸報,十分不易。更何況還能從中看出東西來,甚至運用到實事上去。這樣的本事,若是進了官場,定能平步青云。”
“可不是嗎?這本事,不輸給那些老于世故的官吏了。”
大長公主點點頭,又問:“袁家那事又怎么說?”
梅姑姑道:“聽說袁家少夫人,暗中找過熟識的大夫,事后與自家妹妹斷了來往。”
這種后宅手段,大長公主并不陌生,這一說,便心里有數了。
“奴婢問了譚太醫,他說袁家請過不少名醫,身子應該是沒問題的。懷不上有很多原因,比如心情郁結,也會影響子嗣。袁公子與袁少夫人搬出袁府,在光明寺住了個把月,想來沒有雜事打擾,心情開懷,運氣好可能就懷上了。”
這道理不難明白。醫理上,心情郁結甚至會致病,何況只是懷不上。
大長公主明白了:“所以說,根本與鬼神無關。”
梅姑姑笑著點頭。
她順著大長公主的視線,眺望司芳殿前源源不絕的香客,說道:“殿下現在信了嗎?她是有心人。”
大長公主沉默不語。
明明有真本事,卻弄出一個花神簽的名頭嘩眾取寵,除了揚名還有什么理由?
她一個小姑娘家,為何要這樣的盛名?
“只怕她所求太大。”
梅姑姑道:“還能大到哪里去?天下女子至尊,不過宮里那個位置。現下宮里那幾個,又有哪個比得上她?”
她頓了一下,又道:“若是能去了那個妖孽,殿下也能安心,是不是?”
提到妖孽兩個字,大長公主眉頭皺了皺,低聲忿忿道:“旁的事還好,就是這個……跟中了邪似的!”
梅姑姑平靜拉回話題:“這個賭,殿下可認輸了?”
大長公主默了默,露出笑來:“以后可不能輕易與你賭,沒一次贏的。”
梅姑姑笑了起來:“公主殿下關心則亂,自然要小心再小心,奴婢卻沒有這個煩惱,膽子當然大了。”
大長公主點點頭,終于道:“叫她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