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一直以為,以前被欺負得夠慘了。
直到此刻,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欺負。
誣陷,這是明明白白的誣陷!
要她們命的誣陷!
那可是先太子的靈位!
朝芳宮里還住著大長公主!
若是報到大長公主處,認定她們就是故意的,小命還保得住嗎?
這計謀極其粗糙,但也極其惡毒。
對方根本不屑于對她們使用心機,就是要她們好看。
可是,她們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宮觀里全是對方的人,說你是你就是!
這時,華玉走了進來。
涵玉一看到她,便叫了起來:“是你!一定是你干的!為什么要這樣陷害我們?我們還被你折騰得不夠慘?你這個……哇!”
后面那句話沒說完,因為華玉走上前,毫不客氣一巴掌扇了上去。
涵玉的臉立刻腫了起來。
“師妹!”青玉大驚失色,急忙攬住了她。
華玉冷冷地看著她們:“誣陷師姐,你想多加一條罪名嗎?”
雖然這些年一直受排擠,可這樣直接動手,以前從來沒有過。涵玉被打懵了,愣愣地看著華玉,反應不過來。
青玉“撲通”跪下了,向凌陽真人喊道:“住持,涵玉不懂事,請您饒了她。這件事,我們真的沒有做,求您明查!”
管事道姑氣憤地說道:“證據就擺在面前,你們還否認!”
青玉口拙,只能反反復復地道:“這怎么能算證據?這怎么算?”
卻說不出更有分量的話。
最后,凌陽真人開口了:“大長公主將先太子靈位供于此處,是對我們的信任。出現這樣的事,本座無法向大長公主交待。掌事說是你們做的,你們卻否認,雙方各執一詞,只能嚴查。在洗脫嫌疑之前,你們二人先去靜室思過吧!”
入了夜,還沒看到人回來。
絮兒總有不好的預感,頻頻去看院門。
眼看到了入睡時分,給她們留的飯菜都涼了,青玉和涵玉還是不見人影。
她進屋稟報。
池韞皺了皺眉:“這么快?”
絮兒愣了下:“小姐說什么?”
池韞沒有回答,吩咐她:“你明天去問問,她們發生了什么事。叫上和露,她細心。”
“是。”
靜室,其實就是朝芳宮關禁閉的地方。
里面空空蕩蕩,除了蒲團與馬桶,別無他物。
涵玉靠在墻上,看著小窗照進來的月光,木木呆呆。
她的臉印著一個明顯的巴掌印,看得青玉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問她:“涵玉,疼不疼?”
涵玉眼睛一眨,眼淚落了下來。
師姐妹倆一起長大,一起吃虧受欺負,幾乎相依為命。
看她這樣,青玉難受極了,卻只能空口安慰:“別怕,事情不是我們做的,不會有事的……”
“師姐!”涵玉嗚咽一聲,哭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這回跟以前都不一樣。惡意玷污先太子靈位,這是多重的罪名,如果真的認定了,我們會沒命的。”
“涵玉……”
“她怎么就這么見不得我們好呢?”涵玉抽噎著說,“才好過了兩天,她就這樣害我們。以前欺負兩下就算了,這回干脆要我們的命。怎么說也是同門,怎么能狠毒到這個地步……”
青玉能說什么?她要是答得上來,不就跟華玉一樣的心思了嗎?
她只能抱著涵玉,給予一點微薄的安慰。
涵玉哭了一陣,問道:“師姐,我們是不是真的死定了?”
青玉過了一會兒才答:“不知道。”
她現在一點也不知道,凌陽真人是個什么態度。
這位師叔,在過去九年里,對她們不聞不問。身為住持,當然不會自掉身份,可也沒有阻止過華玉。
這時,肚子發出“咕嚕”一聲。
自從中午被關進來,她們就沒再進過食。
涵玉想起了前兩天吃到的美味晚餐,不由想起了池韞,眼中燃起小小的希望,小聲道:“師姐,我們沒有回去,池師姐應該會知道我們出事了吧?”
青玉察覺到她的心思,便問:“你希望她來救我們?”
涵玉低下頭,過了會兒,才道:“她之前那樣提醒我們,就是猜到華玉會為難我們,對吧?”
“嗯……”
叫她們不要進先太子的供堂,分明預料到華玉會對她們下手。
“她怎么會知道呢?”涵玉不解,“怎么就知道華玉會做這樣的事?”
青玉緩緩道:“我想,她只是以防萬一吧?那天絮兒姑娘問我們為什么要做這么多的活……大戶人家,宅門里陰私事很多,想必那時就猜到了。”
“那,她知道了,會不會,會不會……”
青玉過了會兒才回答:“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這事,不是小錯。哪怕她有官家小姐的身份,也承擔不起。何況,她憑什么來救我們?住持會聽她的嗎?”
涵玉沉默了。
是啊,這位師姐已是無父無母,無所倚仗,憑什么來救她們?她在師叔面前,和她們都是一樣的,大長公主更是見都見不到。
想來想去,竟是無路可走了。
肚子更餓了。
青玉沒法子,拍了拍涵玉,說:“睡吧。我們累了好幾天,正好趁這個時間休息一下。說不定,住持沒有要我們性命的意思,明天就好了。”
這句話完全沒有說服力,可她們除了這樣想,還能怎么安慰自己?
華玉進入室內:“師父。”
凌陽真人睜開眼,看著她。
華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轉開頭。
凌陽真人問:“她們怎么惹你了,要置之于死地?”
“師父在說什么呢?”華玉矢口否認。
凌陽真人淡淡的,卻沒聽信她:“她們不算什么,但這種事,以后少干。”
“師父……”
“借刀殺人,你也得看看那是把什么刀。”說完這句,凌陽真人語氣一變,森然道,“拿大長公主當殺人的刀,你好大的膽子!”
華玉“撲通”跪了下去,喊道:“師父!”
她把頭伏得低低的,讓自己顯得可憐又弱小,聲音帶著哀求:“徒兒以后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