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蕭敬生早早來接安夏。
“夏夏,吃早飯了嗎?”
安夏動了動嘴,看到蕭敬生眼底的關心,想糾正他稱呼的話到了嘴邊兒又咽下去,輕輕搖了搖頭。
“正好我也沒吃早飯,一起吃吧。”
車上蕭敬生說話的聲音多一些,安夏大部分時間是沉默的,偶爾點頭或搖頭,車子疾馳到東湖賓館,一進大廳安夏就看到坐在大廳沙發上的姑婆。
“姑婆。”
沙發上的老人慢慢轉過身,看到安夏后,不敢面對安夏的目光,卻又忍不住一直看著她走到自己面前,抓住自己的手。
“姑婆,我已經好幾年沒見到你了,你身體好嗎?”
老婦人看了看隨后進來的蕭敬生,“夏夏,你……都知道了?當年是我一時糊涂,對不起!”
老婦人低下頭,垂下眼皮遮住嚴重的淚。
“姑婆,別說了,你一直對我很好。”
“安主任,一起吃早飯吧,安夏還沒吃飯。”
蕭敬生的話打破了難過氣氛,看到安夏依舊親熱地攥著自己的手,老婦人心里不是滋味,這么好的孩子,一輩子被自己毀了,她沒想到楊金英求著自己換了孩子,但對這個換到他家的孩子,并沒有很好地照顧。
東湖賓館是自助式早餐,內容豐富,中式西式早餐都有,還有奶粉沖的牛奶,一進入餐廳,一股食物的香氣放大眾人的饑餓感。
“姑婆,你吃什么我給你拿,你坐著吧。”
“不用,你去拿自己愛吃的,我自己來。”
安夏沒有勉強,接了一杯牛奶,一個煎蛋一些涼菜和熱菜,又拿了一根油條,蕭敬生則是一碗稀飯一個茶葉蛋還有兩個花卷及小咸菜,老婦人也是稀飯咸菜,還有幾塊咸魚。
飯后老婦人拽著安夏的手,剛才吃飯的時候,安夏依舊跟以前一樣,對她十分親近,仿佛自己一直是她的姑婆,可老婦人知道,安夏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自己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坐在車上她再也忍不住了,“安夏,這件事情是我對不住你,要不是當年我的一念之差,你也不會在山坡村過這樣的窮日子,也不會被全村人瞧不起被全村人欺負,其實做過之后我特別后悔,可這世界上沒有后悔藥,我也聯系不上你的親生父母。
好在你的父母終于找到了你,我的良心也能稍稍安穩一些了。”
“姑婆,我想問您,我不是安家孩子的事情,我媽和外公知道嗎?”
老婦人苦笑一下,“哪敢讓他們知道,你媽愛慘了林榮偉,寧愿一個人被全村人戳脊梁骨也要生下孩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輩掉包,那還不瘋掉了,你外公我就更不敢告訴他了。你外公那么正直,怎么會允許你外婆做這種事情,所以你的身世只有我跟你外婆知道。”
“我曾經聽大舅媽跟我說,在我兩歲半那年,我外婆要把我賣掉。”
“什么?你外婆以前動過這個心思。”
安夏的話讓蕭敬生出了身冷汗,繼而大怒,她調換了自己的女兒,最后還想賣掉自己的女兒,當初自己和媳婦看她可憐沒錢,什么東西都給她買了一份,她算計了自家,奪走了自己的孩子,居然還要賣掉她,這個老太婆太可恨了。
老婦人想起此事也氣得心口疼,“確實有這件事情,好在你外公及時得知此事,把你追了回來,事后我得知此事,也私下威脅過你外婆,告訴她如果她不好好對你,我就把她做過的事情告訴你外公,加上每年我都會去村里看你,她才消停了。”
“難怪外公去世后,外婆對我不似小時候那般,甚至為了給安定坤娶媳婦,想把我嫁給女方的瘸腿哥哥,我抵死不從,她就攆我出去,不讓我住在家中。”
“什么?”老婦人吃驚地一把抓住安夏的手,“你外婆怎么這么糊涂!那你現在在哪里住?”
“哼,她不是糊涂,就是黑心,換了我的親生骨肉,還不肯好好對她,不是賣她就是換親,簡直太可恨了。”
蕭敬生不在遮掩自己的憤怒,要不是昨日跟安夏談過,他非要送這個老太婆坐牢,讓她一輩子都在監獄里懺悔自己的過錯。
“我沒地方住,最后就去城里投奔我父親林榮偉。姑婆您知道外公之前救過以為地質大學的教授陸致遠嗎?”
“嗯,堂哥提過,一開始那位陸教授還總跟安家走動,后面日子久了就淡了。”
“不是淡了,是外公受不了各種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求他找陸爺爺辦這個事辦那個事,借錢的找工作的甚至還有人想去陸爺爺家當保姆,所以外公故意跟陸教授不再往來,其實他們一直有書信聯系。
外公和陸爺爺定了一門親事,安家的女孩子和陸家的長孫結婚,安家的女孩子就是我,外婆把外公留給我的信給了我,我才知道這個事情,外公希望陸家能讓我過一輩子衣食無憂平平安安的生活,我去城里也找了陸爺爺。”
蕭敬生聽到這段話,心里一驚,今天讓他受驚的事情很多,自己的女兒可不能隨便嫁給一個教授的孩子,陸致遠?這個名字似乎很耳熟,但是無論如何,如果他孫子不能匹配蕭家和霍家,自己一定不會同意。
想到這他不禁暗暗著急,女兒到現在都不肯認他,也不知道她對這門包辦婚姻是什么態度,現在還是要盡快跟女兒建立感情,蕭敬生急躁地熱出一身汗。
“你外公非常疼愛你,打小安珠就最受你外公疼愛,所以他肯定會把最好的留給你,但是你外婆太糊涂,以前你外公還在,她還不敢折騰,有你外公看著出不了什么大事,現在居然敢做出這些事,今天我就要問問她,當年她是怎么跟我保證的!”
“姑婆!”安夏的聲音有些低落,“以前我還難過,但是最后我慢慢看開了,人的緣分有深有淺,我也許與外婆緣分盡了,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不是安家的孩子。”
老婦人心疼得攥著安夏的手,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能說什么,此刻一切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