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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緣去了離恨天,將皇孫一事告訴了肖賢。護國天師沒有打算奪走皇孫去搶奪龍脈。肖賢不解,難道護國天師沒有天眼,是他多心了么。
這時,肖賢收到了沈七歡的消息——護國天師沒有修為。
他竟是個凡人?!
長生宮。
謝道年已經康復大半,便跟隨肖賢來到長生宮的畫境卷軸里修煉。謝道年悟性極高,根據顧修緣已經解讀出的坐忘論第四層,延伸到了第五層——真觀。
吾本棄俗,厭離人間。又云:耳目聲色,為子留愆,鼻口所喜,香味是怨。
謝道年道:“佛經有云,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地獄中的鬼,并非外界,是心魔的在外界的象,外界一切諸為內心發念所致,外界有一魔,則心中有一魔,故為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此層和肖賢的斷舍離之觀不謀而合。心魔是貪念,是欲望,是求而不得,都是從人心里生出來的。由此造下業力,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想破除煩惱需要極強的定力,這最好的方法,便是不追求結果,只享受其過程,找到能讓你停下追逐的地方。
顧修緣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肖賢看出了他幾分悵然。顧修緣說,他之所以遲遲無法領悟到這層的真知,是因為他能感受到自己心魔漸生。
就像曾經的一劍西來般,將拯救蒼生為己任,過于執著而最終成為業魔。顧修緣縱然一心為天下著想,可他一路走來,所用的方法是否正確,他已不得而知。
畫境里的層巒疊嶂,花草樹木,猶如天神潑灑的水墨。畫境卷軸的時間和外界不一樣,一年的時間等于外面的一天。謝道年用了短短兩年的時間完成筑基,又一年化嬰。肖賢偶爾因為虛境內力量過強謝道年不堪重負,他才會把他帶出來。如此反復,進出半月之余。他為他細心講解太極劍法的精髓,就像很多年前,謝道年每一次的成長,都被他記在心里。
肖賢時常會在謝道年睡著時凝望著他,看著這個和他自己相像的少年。輕撫著他的墨發。看到他眉目間滿是風霜,再無孤傲涼薄。他的脆弱,不堪,無助,被他盡收眼底。
就像初遇時,他看到的那個骨瘦嶙峋,眸沉如墨的小孩子。總是戰戰兢兢的討好自己,心里懷揣著滾燙的愛,又不敢冒然接近。
看到他纖細的手臂提著重重的青銅劍,他走過去捏捏他的小胳膊,心想著他那么小,何時才會長大呢。
從謝道年再度出現的那刻起,肖賢就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會原諒他。
肖賢笑了笑,自己的心何時這么軟了。
分明自己曾對世間情感那般冷漠,還是卷入了紅塵中不可自拔。
于他這個滿身殺孽的人而言,是上天的偏愛。
相對于讓謝道年繼承自己的意志,他更希望自己能盡最后的力量,完成這件事。此番功成后,眾生再不需要俠者,不需要一劍獨秀,更不需要無上魔尊。
說到底——他還是想讓他們平安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