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寺。
裘安與阿壽立在人來人往,煙火鼎盛的寺前,驚訝道:“這人還真不少啊!”
阿壽笑道:“可不是?我聽說這邊求子特別靈驗才帶你來的。”
裘安臉一黑:他和白棠才不是生不出孩子呢!轉身就走!
“別呀!”阿壽忙拉著他,“來都來了,拜一拜又何防?說不定還能見見班智上師求點靈丹妙藥呢!”
裘安噗嗤一笑:做什么夢呢!這世上哪有什么靈丹妙藥?!
“你不信?”阿壽瞪大眼。
“信信信。”裘安懶得跟他計較,“你給你阿姐求段好姻緣,倒是正事。”
徐增壽在襁褓中受封定國公,上頭只有一個年幼的長姐徐凌。這些年徐凌為了照顧定國公府照顧弟弟,生生耽擱了自己的親事。如今弟弟成家在即,她也算是熬出頭了,也終于考慮起自己的終身大事。
“是!我定要為姐姐求個頂頂好的夫君!”
兄弟兩人并肩入寺,捐了香油錢,求了平安符。準備離開時,裘安的步子卻頓了頓。
“怎么了?”
“這兒的紙——”
“紙?!”
裘安跟著白棠久了,對世面上的各種紙質了解頗深。清遠寺是藏傳密宗,寺里頭不僅擺設與佛像,連抄寫經文所用的紙和中原內地都頗不相同。
裘安正研究著寺內色彩鮮艷的經幡的用紙時,阿壽扯了扯他的衣襟:“那不是工部的潘大人么?”
裘安搭眼一瞧,正是潘佑明!
只見潘大人一臉的驚惶,身邊四個小廝抬著只擔子,擔上坐著個年俞六旬的老婦人,耳邊只聽到婦人的凄楚的痛呼聲:“痛啊,痛死我了!兒啊,我是要死了啊!”
“娘,班智大師就在里頭,您讓他看了再說——”
“這不是病……我早告訴過你們,這不是病!我就是被人毒害的……唉喲喟……”
身邊的人皆是一臉的無奈,潘大人抹了把臉,忍怒道:“您諱疾忌醫,才受了這大罪!再不讓大夫診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潘老夫人沒敢再胡言亂語,依舊呻吟聲不斷。
裘安起了好奇之心:“班智上師擅醫?”
“是啊!”
“走,瞧瞧去!”
一名紅衣喇嘛聞訊而出。身邊的人一起驚呼:“上師來了,上師來了!”
裘安咦了聲:“這是班智上師?年紀不大啊?”
班智四十不到,膚色黝黑。五官鮮明,一雙深遂的眸子幽深似海,嘴唇及下巴的輪廓如刀削般堅毅。身形高大健壯,竟是個十分英俊的出家人。
“上師,還請救救我母親!”
班智察顏觀色,瞧老夫人面色青白,氣若游絲,沉聲道:“快進我禪房!”
徐三和阿壽緊跟著進了禪房,班智怔了怔,對潘佑明道:“那兩位不是令公子吧?”相貌骨骼看著并不像父子。
潘佑明這才發現徐三倆人,驚訝道:“定國公,徐三爺?!”
阿壽拱手道:“潘大人不必管我們,救治令尊要緊!”
潘佑明愕然:什么意思?
班智笑了笑:“禪房狹小,客人過多不利病人診治。兩位貴人請外邊等候。”
徐三與阿壽灰溜溜的趕到了外間。好在外間也聽得清里面的談話。
“上師,大約半月前,家母后背當起了只硬包。侍候的丫鬟說,當時只有栗子大小。上面還有個綠豆大的白頭。母親沒當回事,癢得厲害了就讓婢女搓揉。后來流過幾次膿。母親以為流了膿就好了,沒想前幾天背部像火燒一般紅腫起來!”
解開潘老夫人的衣衫,后背上的瘡腫直徑半尺多!濃液橫流觸目驚心!
老夫人還在念叨:“毒,一定是有人毒害我!”
班智皺緊眉頭:“城里的大夫怎么說?”
“之前還沒這般大時,都說腫毒已經成形,光靠藥物是不中用了。必須動刀子才行。但是我娘不肯,硬說自己是中毒!”
班智面帶薄責的對老夫人道:“這毒瘡由內而起,怎會是外毒所致?老夫人錯過了最佳治療的時機啊!”
“現在大夫都不敢給她動刀了!上師,您看——”
班智點點道,笑道:“恰巧我擅治外傷。”
潘佑明大喜,深深一揖:“多謝上師!”
班智立即命人燒水備刀,又親自到園中折了許多小竹枝。
裘安忙扯了阿壽跟在他后邊,好奇的問:“上師,您折這些桃竹枝作什么?”
班智淡聲道:“自是治病所用。”他取了隨手的藏刀,刮去細竹枝上的青皮,只余白嫩的竹芯竹膜。
裘安見他用力揉搓竹芯成棉花般柔軟,再用香油潤濕捏成一團團備用。不禁嘖嘖稱奇:“這有什么用處?”
班智忙碌中應道:“瘡癰太大,毒勢正強,剜去毒瘡后瘡口不能暴露。用此填塞傷處。”說完便帶著竹團回禪房了。
裘安揉著下巴:“看樣子,這位上師,還真是個高人啊!”
禪房里的閑雜人等都被趕到外頭,只留了潘佑明夫妻兩人。
姜氏一見上師要動刀,身子便止不住的打顫。潘佑明握著她手道:“不敢看就別看!”忍不住問,“上師,不用讓家母昏睡后再動刀么?”
班智搖頭道:“再痛也痛不過此時了。”他將一柄細葉刀火燒之后,外面捆了一層麻桿,只露出四分長的刀刃。眼見潘佑明茫然的神情,正色解釋:“背上肉薄,用刀稍有不稍,傷到腑臟就會出人命。故今日的刀也不能深下,只是去掉腐肉而已。”
裘安在外聽得頻頻點頭:果然不是白瞎的名頭!
阿壽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兩人恨不得長雙眼睛飛到禪房里看個究竟!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就聽見老夫人直喚:“舒服了舒服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潘佑明夫妻一臉輕松的走出了禪房。
裘安忍不住上前問:“老夫人還好吧?”
“勞三爺牽掛!”潘佑明微笑,“多虧上師醫術了得啊!見了上師的手段,才知這大夫治病如用兵啊!”他指劃了一下,“挖出只雞蛋大的膿瘡,還能堵住傷口止血療傷!一步一步嚴絲扣合縫!厲害,厲害!咳,三爺,定國公。恕在下先行一步,還要安置母親!”
老夫人的病情嚴重,班智讓她住在客房內,以便親自觀察換藥。潘佑明自然覺得十分慰貼,重金酬謝不提。
潘母這一住,足足住了十來日,直到傷口開始長肉愈合了,才接回府中繼續休養。
班智上師就此一戰成名!
清遠寺的名聲隨著他一起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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