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左道妖魔事更偏,咒詛魘魅古今傳。傷人不用飛神劍,索魄何須取命箋。
多少英雄皆棄世,任他豪杰盡遍泉。誰知天意俱前定,一脈游魂去復連。
話說秦天君講“天絕陣”,對聞太師曰:“此陣乃吾師曾演先天之數,得先天清氣,內藏混沌之機,中有三首旛,按天、地、人三才,共合為一氣。若人入此陣內,有雷鳴之處,化作灰塵;仙道若逢此處,肢體震為粉碎,故曰‘天絕陣’也。”有詩為證:
天地三才顛倒推,玄中玄妙更難猜。神仙若遇“天絕陣”,頃刻肢體化成灰。
聞太師聽罷大喜。又問:“‘地烈陣’如何?”趙天君曰:“吾‘地烈陣’亦按地道之數,中藏凝厚之體,外現隱躍之妙,變化多端,內隱一首紅旛,招動處,上有雷鳴,下有火起。凡人、仙進此陣,再無復生之理;縱有五行妙術,怎逃此厄!”有詩為證:
“地烈”煉成分濁厚,上雷下火太無情。就是五行干健體,難逃骨化與形傾。
聞太師又問:“‘風吼陣’何如?”董天君曰:“吾‘風吼陣’中藏玄妙,按地、水、火、風之數,內有風、火。此風、火乃先天之氣,三昧真火,百萬兵刃,從中而出。若人、仙進此陣,風、火交作,萬刃齊攢,四肢立成虀粉。怕他有倒海移山之異術,難免身體化成膿。”有詩為證:
“風吼陣”中兵刃窩,暗藏玄妙若天羅。傷人不怕神仙體,消盡渾身血肉多。
聞太師又問:“‘寒冰陣’內有何妙用?”袁天君曰:“此陣非一日功行乃能煉就,名為‘寒冰’,實為刀山。內藏玄妙,中有風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塊如刀劍。若人、仙入比陣,風雷動處,上下一磕,四肢立成虀粉。縱有異術,難免此難。”有詩為證:
玄功煉就號“寒冰”,一座刀山上下凝。若是人仙逢此陣,連皮帶骨盡無憑。
聞太師又問:“‘金光陣’妙處何如?”金光圣母曰:“貧道‘金光陣’,內奪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氣,中有二十一面寶鏡,用二十一根高桿,每一面懸在高桿頂上,一鏡上有一套。若人、仙入陣,將此套拽起,雷聲震動鏡子,只一二轉,金光射出,照住其身,立刻化為膿血,縱會飛騰,難越此陣。”有詩為證:
寶鏡非銅又非金,不向爐中火內尋。縱有天仙逢此陣,須臾形化更難禁。聞太師又問:“‘化血陣’如何用度?”孫天君曰:“吾此陣法用先天靈氣,中有風雷,內藏數片黑砂。但人、仙入陣,雷響處,風卷黑砂,些須著處,立化血水。縱是神仙,難逃利害。”有詩為證:
黃風卷起黑砂飛,天地無光動殺威。任你仙人聞此氣,涓涓血水濺征衣。
聞太師又問:“‘烈焰陣’又是如何?”白天君曰:“吾‘烈焰陣’妙用無窮,非同凡品:內藏三火,有三昧火、空中火、石中火。三火并為一氣。中有三首紅旛。若人、仙進此陣內,三旛展動,三火齊飛,須臾成為灰燼。縱有避火真言,難躲三昧真火。”有詩為證:
燧人方有空中火,煉養丹砂爐內藏。坐守離宮為首領,紅旛招動化空亡。
太師問:“‘落魂陣’奇妙如何?”姚天君曰:“吾此陣非同小可,乃閉生門,開死戶,中藏天地厲氣,結聚而成。內有白紙旛一首,上存符印。若人、仙入陣內,白旛展動,魄消魂散,傾刻而滅;不論神仙,隨入隨滅。”有詩為證:
白紙旛搖黑氣生,煉成妙術透虛盈。從來不信神仙體,入陣魂消魄自傾。
太師又問:“如何為‘紅水陣’?其中妙用如何?”王天君曰:“吾‘紅水陣’內奪壬癸之精,藏天乙之妙,變幻莫測。中有一八卦臺,臺上有三個葫蘆,任隨人、仙入陣,將葫蘆往下一擲,傾出紅水,汪洋無際。若其水濺出一點粘在身上,頃刻化為血水。縱是神仙,無術可逃。有詩為證:
爐內陰陽真奧妙,煉成壬癸里邊藏。饒君就是金剛體,遇水粘身頃刻亡。
聞太師又問:“‘紅沙陣’畢竟愈出愈奇,更煩請教,以快愚意。”張天君曰:“吾‘紅沙陣’果然奇妙,作法更精。內按天、地、人三才,中分三氣,內藏紅砂三斗──看似紅砂,著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人、仙沖入此陣,風雷運處,飛砂傷人,立刻骸骨俱成虀粉。縱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有詩為證:
紅砂一撮道無窮,八卦爐中玄妙功。萬象包羅為一處,方知截教有鴻蒙。聞太師聽罷,不覺大喜:“今得眾道友到此,西岐指日可破。縱有百萬甲兵,千員猛將,無能為矣。實乃社稷之福也!”內有姚天君曰:“列位道兄,據貧道論起來,西岐城不過彈丸之地,姜子牙不過淺行之夫,怎經得十絕陣起!只小弟略施小術,把姜子牙處死,軍中無主,西岐自然瓦解。常言‘蛇無頭而不行,軍無主而自亂。’又何必區區與之較勝負哉?”聞太師曰:“道兄若有奇功妙術,使姜尚自死,又不張弓持矢,不致軍士涂炭,此幸之幸也。敢問如何治法?”姚天君曰:“不動聲色,二十一日,自然命絕。子牙縱是脫骨神仙,超凡佛祖,也難逃躲。”聞太師大喜,更問詳細。姚斌附太師耳曰:“須……如此如此,自然命絕。又何勞眾道兄費心。”聞太師喜不自勝,對眾道友曰:“今日姚兄施大法力,為我聞仲治死姜尚,尚死諸將自然瓦解,功成至易。真所謂樽俎折沖,談笑而下西岐。大抵今皇上洪福齊天,致感動列位道兄扶助。”眾人曰:“此功讓姚賢弟行之,總為聞兄,何言勞逸。”姚天君讓過眾人,隨入“落魂陣”內,筑一土臺,設一香案,臺上扎一草人;草人身上寫“姜尚”的名字;草人頭上點三盞燈,足下點七盞燈,──上三盞名為催魂燈,下七盞名為促魄燈。姚天君在其中,披發仗劍,步罡念咒于臺前,發符用印于空中,一日拜三次。連拜了三四日,就把子牙拜的顛三倒四,坐臥不安。
不說姚天君行法,且說子牙坐在相府與諸將商議破陣之策,默默不言,半籌無畫。楊戩在側,見姜丞相或驚或怪,無策無謀,容貌比前大不相同,心下便自疑惑:“難道丞相曾在玉虛門下出身,今膺重寄。況上天垂象,應運而興,豈是小可;難道就無計破此十陣,便自顛倒如此!其實不解。”楊戩甚是慮。又過七八日,姚天君在陣中,把子牙拜吊了一魂二魄。子牙在相府,心煩意躁,進退不寧,十分不爽利;整日不理軍情,慵懶常眠。眾將、門徒俱不解是何緣故,也有疑無策破陣者,也有疑深思靜攝者。不說相府眾人猜疑不一。又過了十四五日,姚天君將子牙精魂氣魄,又拜去了二魂四魄。子牙在府,不時憨睡,鼻息如雷。且說哪咤、楊戩與眾大弟子商議曰:“方今兵臨城下,陣擺多時,師叔全不以軍情為重,只是憨睡,此中必有緣故。”楊戩曰:“據愚下觀丞相所為,恁般顛倒,連日如在醉夢之間;似此動作,不像前番,似有人暗算之意。不然丞相學道昆侖,能知五行之術,善察陰陽禍福之機,安有昏迷如是,置大事若不理者!其中定有說話。”眾人齊曰:“必有緣故。我等同入臥室,請上殿來,商議破敵之事,看是如何。”眾人至內室前,問內侍人等:“丞相何在?”左右侍兒應曰:“丞相濃睡未醒。”眾人命侍兒請丞相至殿上議事。侍兒忙入室請子牙,出得內室,門外武吉上前告曰:“老師每日安寢,不顧軍國重務,關系甚大,將士憂心,懇求老師速理軍情,以安周土。”子牙只得勉強出來,升了殿。眾將上前,議論軍前等事。子牙只是不言不語,如癡如醉。忽然一陣風響,哪咤沒奈何,來試試子牙陰陽如何。哪咤曰:“師叔在上:此風甚是兇惡,不知主何兇吉?”子牙掐指一算,答曰:“今日正該刮風,原無別事。”眾人不敢抵觸。──看官:此時子牙被姚天君拜去了魂魄,心中模糊,陰陽差錯了,故曰“該刮風”,如何知道禍福。──當日眾人也無可奈何,只得各散。言休煩絮,不覺又過了二十日。姚天君把子牙二魂六魄俱已拜去了;止有得一魂一魄,其日竟拜出泥丸宮,子牙已死在相府。眾弟子與門下諸將官,連武王駕至相府,俱環立而泣。武王亦泣而言曰:“相父為國勤勞,不曾受享安康,一旦致此,于心何忍,言之痛心!”眾將聽武王之言,不覺大痛。楊戩含淚,將子牙身上摸一摸,只見心口還熱,忙來啟武王曰:“不要忙,丞相胸前還熱,料不能就死。且停在臥榻。”
不言眾將在府中慌亂。單言子牙一魂一魄,飄飄蕩蕩,杳杳冥冥,竟往封神臺來。時有清福神迎迓,見子牙是魂魄,清福神柏鑒知道天意,忙將子牙魂魄輕輕的推出封神臺來。但子牙原是有根行的人,一心不忘昆侖,那魂魄出了封神臺,隨風飄飄蕩蕩,如絮飛騰,徑至昆侖山來。適有南極仙翁閑游山下,采芝煉藥,猛見子牙魂魄渺渺而來,南極仙翁仔細觀看,方知是子牙的魂魄。仙翁大驚曰:“子牙絕矣。”慌忙趕上前,一把綽住了魂魄,裝在葫蘆里面,塞住了葫蘆口,徑進玉虛宮,啟掌教老師。才進得宮門,后面有人叫曰:“南極仙翁不要走!”仙翁及至回頭看時,原來是太華山云霄洞赤精子。仙翁曰:“道友那里來?”赤精子曰:“閑居無事,特來會你游海島,適山岳,訪仙境之高明野士,看其著棋閑耍,如何?”仙翁曰:“今日不得閑。”赤精子曰:“如今止了講,你我正得閑。他日若還開講,你我俱不得閑矣。今日反說是不得閑,兄乃欺我。”仙翁曰:“我有要緊事,不得陪兄,豈為不得閑之說。”赤精子曰:“吾知你的事:姜子牙魂魄不能入竅之說,再無他意。”仙翁曰:“你何以知之?”赤精子曰:“適來言語,原是戲你。我正為子牙魂魄趕來。我因先到西岐山,封神臺上見清福神柏鑒,說:‘子牙魂魄方才至此,被我推出,今游昆侖山去了。”故此特地趕來,方才見你進宮,故意問你。今子牙魂魄果在何處?”仙翁曰:“適間閑游崖前,只見子牙魂魄飄蕩而至,及仔細觀看方知;今已被吾裝在葫蘆內,要啟老師知之,不意兄至。”赤精子曰:“多大事情,驚動教主。你將葫蘆拿來與我,待吾去救子牙走一番。”仙翁把葫蘆付與赤精子。赤精子心慌意急,借土遁離了昆侖,霎時來至西岐,到了相府前,有楊戩接住,拜倒在地,口稱:“師伯今日駕臨,想是為師叔而來。”赤精子答曰:“然也。快為通報!”楊戩入內,報與武王。武王親自出迎。赤精子至銀安殿,對武王打個稽首。武王竟以師禮待之,尊于上坐。赤精子曰:“貧道此來,特為子牙下山。如今子牙死在那里?”武王同眾將士引赤精子進了內榻。赤精子見子牙合目不言,仰面而臥。赤精子曰:“賢王不必悲啼,毋得驚慌,只今他魂魄還體,自然無事。”赤精子同武王復至殿上。武王請問曰:“道長,相父不絕,還是用何藥餌?”赤精子曰:“不必用藥,自有妙用。”楊戩在旁問曰:“幾時救得?”赤精子曰:“只消至三更時,子牙自然回生。”眾人俱各歡喜,不覺至晚,已到三更。楊戩來請,赤精子整頓衣袍,起身出城。只見十陣內黑氣迷天,陰云布合,悲風颯颯,冷霧飄飄,有無限鬼哭神嚎,竟無底止。赤精子見此陣十分險惡,用手一指,足下先現兩朵白蓮花,為護身根本,遂將麻鞋踏定蓮花,輕輕起在空中。正是仙家妙用。怎見得,有詩為證:
道人足下白蓮花,頂上祥光五色呈。只為神仙犯殺戒:“落魂陣”內去留名。
話說赤精子站在空中,見十陣好生兇惡,殺氣貫于天界,黑霧罩于岐山。赤精子正看,只見“落魂陣”內姚斌在那里披發仗劍,步罡踏斗于雷門,又見草人頂上一盞燈,昏昏慘慘,足下一盞燈,半滅半明。姚斌把令牌一擊,那燈往下一滅,一魂一魄在葫蘆中一迸;幸葫蘆口兒塞住,焉能迸得出來。姚天君連拜數拜,其燈不滅。──大抵燈不滅,魂不絕。──姚斌不覺心中焦躁,把令牌一拍,大呼曰:“二魂六魄已至,一魂二魄為何不歸!”不言姚天君發怒連拜。且說赤精子在空中,見姚斌方拜下去,把足下二蓮花往下一坐,來搶草人。不意姚斌拜起抬頭,看見有人落將下來,乃是赤精子。姚斌曰:“赤精子,原來你敢入吾‘落魂陣’搶姜尚之魂!”忙將一把黑砂望上一灑。赤精子慌忙疾走;饒著走得快,把足下二朵蓮花落在陣里,赤精子幾乎失陷落魂陣中;急忙駕遁,進了西岐。楊戩接住,見赤精子面色恍惚,喘息不定。楊戩曰:“老師可曾救回魂魄!”赤精子搖頭連曰:“好利害!好利害!‘落魂陣’幾乎連我陷于里面!饒我走得快,猶把我足下二朵白蓮花打落在陣中。”武王聞說,大哭曰:“若如此言,相父不能回生矣!”赤精子曰:“賢王不必憂慮,料是無妨。此不過系子牙災殃,如此遲滯,貧道如今往個所在去來。”武王曰:“老師往那里去?”赤精子曰:“吾去就來,你們不可走動,好生看待子牙。”吩咐已畢,赤精子離了西岐,腳踏祥光,借土遁來至昆侖山。不一時,有南極仙翁出玉虛宮而來,見赤精子至,忙問:“子牙魂魄可曾回?”赤精子把前事說了一遍:“……借重道兄,啟師尊,問個端的:怎生救得子牙?”仙翁聽說,入宮至寶座下,行禮畢,把子牙事細細陳說一番。元始曰:“吾雖掌此大教,事體倘有疑難。你叫赤精子可去八景宮見大老爺,便知始末。”仙翁領命出宮來,對赤精子曰:“老師吩咐:你可往八景宮去參謁大老爺,便知端的。”赤精子辭了南極仙翁,駕祥云往玄都而來。不一時已到仙山。此處乃大羅宮玄都洞,是老子所居之地,內有八景宮,仙境異常,令人把玩不暇。有詩為證,詩曰:
仙峰巔險,峻嶺崔嵬。坡生瑞草,地長靈芝。根連地秀,頂接天齊。青松綠柳,紫菊紅梅。碧桃銀杏,火棗交梨。仙翁判畫,隱者圍棋。群仙談道,靜講玄機。聞經怪獸,聽法狐貍。彪熊剪尾,豹舞猿啼。龍吟虎嘯,翠茖鶯飛。犀牛望月,海馬聲嘶。
異禽多變化,仙鳥世間稀。孔雀談經句,仙童玉笛吹。怪松盤古頂,寶樹映沙堤。山高紅日近,澗闊水流低。清幽仙境院,風景勝瑤池。此間無限景,世上少人知。
話說赤精子至玄都洞,見上面一聯云:
道判混元,曾見太極兩儀生四象;鴻蒙傳法,又將胡人西度出函關。
赤精子在玄都洞外,不敢擅入。等候一會,只見玄都大法師出宮外,看見赤精子,問曰:“道友到此,有甚么大事?”赤精子打稽首,曰稱:“道兄!今無甚事,也不敢擅入。只因姜子牙魂魄游蕩的事……”細說一番:“特奉師命,來見老爺。敢煩通報。”玄都大法師聽說,忙入宮,至蒲團前行禮,啟曰:“赤精子宮門外聽候法旨。”老子曰:“招他進來。”赤精子入宮,倒身下拜:“弟子愿老師萬壽無疆!”老子曰:“你等犯了此劫,‘落魂陣’姜尚有愆,吾之寶‘落魂陣’亦遭此厄,都是天數。汝等謹受法戒。”叫玄都大法師:“取太極圖來。”付與赤精子。“將吾此圖……如此行去,自然可救姜尚。你速去罷。”赤精子得了太極圖,離了大羅宮,一時來至西岐。武王聞說赤精子回來,與眾將迎迓至殿前。武王忙問曰:“老師那里去來?”赤精子曰:“今日方救得子牙。”眾將聽說,不覺大喜。楊戩曰:“老師,還到甚時候?”赤精子曰:“也到三更時分。”諸弟子專等至三更來請,赤精子隨即起身。出城行至十陣門前,捏土成遁,駕在空中,只見姚天君還在那里拜伏。赤精子將老君太極圖打散抖開,──此圖乃老君劈地開天,分清理濁,定地、水、火、風,包羅萬象之寶。化了一座金橋,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護持著赤精子往下一墜,一手正抓住草人!望空就走。姚天君見赤精子二進“落魂陣”來,大叫曰:“好赤精子!你又來搶我草人!甚是可惡!”忙將一斗黑砂望上一潑。赤精子叫一聲:“不好!”把左手一放,將太極圖落在陣里,被姚天君所得。且說赤精子雖是把草人抓出陣來,反把太極圖失了,嚇得魂不附體,面如金紙,喘息不定,在土遁內,幾乎失利;落下遁光,將草人放下,把葫蘆取出,收了子牙二魂六魄,裝在葫蘆里面,往相府前而來。只見眾弟子正在此等候,遠遠望見赤精子忻然而來,楊戩上前請問曰:“老師!師叔魂魄可曾取得來么?”赤精子曰:“子牙事雖完了,吾將掌教大老爺的奇寶失在“落魂陣”,吾未免有陷身之禍!”眾將同進相府。武王聞得取子牙魂魄已至,不覺大喜。赤精子至子牙臥榻,將子牙頭發分開,用葫蘆口合住子牙泥丸宮,連把葫蘆敲了三四下,其魂魄依舊入竅。少時,子牙睜開眼,口稱:“好睡!”急至看時,臥榻前武王、赤精子、眾門人。子牙躍身而起。武王曰:“若非此位老師費心,焉得相父今生再面?”這會子牙方才醒悟,便問:“道兄何以知之,而救不才也?”赤精子把“‘十絕陣’內有一‘落魂陣’,姚斌將你魂魄拜入草人,腹內止得一魂一魄,天不絕你,魂游昆侖,我為你趕入玉虛宮,討你魂魄;復入大羅宮,蒙掌教大老爺賜太極圖救你;不意失在‘落魂陣’中。”子牙聽畢,自悔根行甚淺,不能具知始末:“太極圖乃玄妙之珍,今日誤陷,奈何?”赤精子曰:“子牙今且調養身體,待平復后,共議破陣之策。”武王回駕,子牙調養數日,方才痊愈。
翌日升殿,赤精子與諸人共議破陣之法,赤精子曰:“此陣乃左道旁門,不知深奧。既有真命,自然安妥。”言未畢,楊戩啟子牙:“二仙山麻姑洞黃龍真人到此。”子牙迎接至銀安殿,行禮畢,分賓主坐下。子牙曰:“道兄今到此,有何事見諭?”黃龍真人曰:“特來西岐,共破十絕陣。方今吾等犯了殺戒,輕重有分;眾道友咫尺即來。此處凡俗不便,貧道先至,與子牙議論。可在西門外,搭一蘆篷席殿,結綠懸花,以便三山五岳道友齊來,可以安歇。不然,有褻眾圣,甚非尊賢之理。”子牙傳令:“著南宮適、武吉起造蘆篷,安放席殿。”又命楊戩:“在相府門首,但有眾老師至,隨即通報。”赤精子對子牙曰:“吾等不必在此商議,候造篷工完,篷上議事可也。”話非一日,武吉來報工完。子牙同二位道友、眾門人,都出城來聽用,止留武成王掌府事。話說子牙上了蘆篷,鋪氈佃地,懸花結彩,專候諸道友來至。大抵武王為應天順人,仙圣自不絕而來,先來的是:
九仙山桃園洞廣成子,
太華山云霄洞赤精子,
二仙山麻姑洞黃龍真人,
狹龍山飛云洞懼留孫──后入釋成佛,
干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崆峒山元陽洞靈寶大法師,
五龍山云霄洞文殊廣法天尊──后成文殊菩薩,
九功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后成普賢菩薩,
普陀山落伽洞慈航道人──后成觀世音大士,
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
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
子牙徑往迎接,上篷坐下。內有廣成子曰:“眾位道友,今日前來,興廢可知,真假自辨。子牙公幾時破十絕陣?吾等聽從指教。”子牙聽得此言,魂不附體,欠身言曰:“列位道兄,料不才不過四十年毫末之功,豈能破得此十絕陣!乞列位道兄憐姜尚才疏學淺,生民涂炭,將士水火,敢煩那一位道兄,與吾代理,解君臣之憂煩,黎庶之倒懸,真社稷生民之福矣。姜尚不勝幸甚!”廣成子曰:“吾等自身難保無虞,雖有所學,不能克敵此左道之術。”彼此互相推讓。正說間,只見半空中有鹿鳴,異香滿地,遍處氤氳。不知是誰來至,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