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風威力極大，迎面撲來就猶如刀子割在臉上，極少有人能在戶外不戴帽子口罩等御寒物。
但或許是習慣了，后罩房廊前，關平安還是紋絲不動地保持著她幾年如一日的“金雞獨立”站姿。
可今天，前方的腳步聲卻打破了她一直以來極有規律的每日必站一個時辰的決心。不用她細看便知來者何人。
關平安收回了腳，活動活動手腳，足尖一點上了近處梅花樁，朝著甬道緩緩走來的關有壽一邊打拳一邊接近。
“哈！接招”
“去去去，邊去。”關有壽看著梅花樁上閨女頓時失笑，“又不穿外套，小心你娘削你。還不快下來？”
“好嘞”一聲落，關平安已躍下，上前挽著她老子胳膊，“爹爹，你閨女我厲害吧？在樁上都能形如平地，瞅見了沒？”
關有壽有意加快了往后罩房而去的腳步，邊笑道，“少來，這趟你還真不能出門，原因有很多很多。”
“是啥？”
“再裝，爹可真削你了。”
“……真沒得商量？”
“你說呢？”
聞言，關平安轉了轉眼珠子，二話不說，跟著她老子的腳步，小跑著往后罩房而去。
書房內。
關有壽坐到榻上，看著怏怏不樂的閨女，苦笑搖頭，“今天已經二十五，離大年三十兒還有幾天？”
關平安瞄了瞄他，又低下頭。
“你忍心你娘一個人在家過三十兒？不忍心對吧？爹這次必須要去，安上絕對沒問題，你梅爺爺肯定會派人保護爹。”
“我娘一個人？我哥他們也去？”
關有壽不意外閨女猜到，他點了點頭，“他們要第二批跟賑災物資一起出發，今天下午爹和齊建軍他們先出發。
最遲后天，你哥他們也會過去。這次換你哥出門鍛煉行不？你幫爹鎮守在家，后方不交給你，爹不放心。”
關平安看著她老子默默無語。
“爹不放心那后果就可嚴重了。惦記著家里，結果一個不留神磕到哪呀摔到哪呀不是沒可能對吧？”
“可要是有你在家鎮著，那爹一定是毫無后顧之憂，就能速度辦完事回來。別擔心爹在外人身安。”
“爹已經算過，現在余震都沒了，去就是幫忙搬東西，何況你馬大爺他們幾個也會趕過去和爹碰頭。”
“還有個至關重要的原因。”關有壽朝閨女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耳朵過來，“小葫蘆絕對不能暴露。”
在外面就是有小黑它們把手著，但涉及到性命的秘密，關平安也慫。瞟了眼還沒拉起的窗簾布，她立馬拽著她老子一個閃就身進入小葫蘆內。
“行了，爹爹，你現在大聲說也沒事了。”
關有壽看著眉飛色舞的閨女，說啥？
“你瞅！……”關平安揮著右手點著一排庫房，“那里頭可都是要捐的，區區小錦囊可裝不下的。”
關有壽一愣，“……地里莊稼不是還沒成熟？”說完，他自己好笑搖頭，摸了摸閨女腦袋，“真捐了啊？”
“當然”
關有壽越過她，往前邊走邊笑道，“不心疼？”
“不會。”
“想過沒有，突然冒出一大堆物資會引起多大恐慌？”
“爹爹你的意思，不玩大的？”
“度，凡事都要講究個度。不然不是做善事反而引起恐慌，可明白？”恰巧關有壽推開的一扇門，正好是放粗糧的倉庫之一，他曾未踏入就見到紙箱敞開的紙幣。
關平安只見前面她老子又退了回來。
關有壽兩指一點自己腦袋，“先別急著開口，再好好想想爹的話。決定干任何事之前，請先考慮后果。”
關平安抿嘴樂了。
“笑啥？”
“我猜錯了爹爹心思。我以為你說玩把大的，是捐得越多越好，正想咋過去現場又不引人注意。”
虎關有壽斜了眼閨女，“你以為所有人都吃素的？爹不是告訴過你千萬別小看了人，干啥都要以自己安為主？”
“嗯。”
“傻閨女，你信不信這次只要你一離開家，過后那邊突然冒出幾噸甚至幾十噸的物資，會禍及多少人？”
“咋說？”
“煤炭想捐對吧？”
關平安點頭。
“面對突然冒出來的煤炭，信不信有關部門立馬就會開始國煤礦廠大檢查？你能保證不會出現無辜受害者？”
保證不了。
見閨女搖頭，關有壽虛指點了點她，“以此類推，其他物資呢？現在可懂爹為何每次強調必須是粗糧？”
“可這天氣……”
關有壽懂閨女的未盡之語，他是既高興又擔憂。“爹不是啥圣人，爹能散盡千金為你們積福，但前提是你們安。”
歸根究底，不是他關有壽心懷有多大，他是見不得人受苦受難，有能力又如何不出一份力，可危及到根本？
他寧愿當小人。
關平安懂她爹話里意思。
在她沉吟片刻之間，關有壽已經拿出小錦囊倒出里面的東西，開始進庫存裝上他挑出的物資裝上。
關平安默默看著她老子裝了粗糧，裝了菜干，裝了風干的野味……見到這一幕，要說她意外嗎？
好像又沒有。
小葫蘆出品的東西都品相非凡，不然她又何必每次特意用湖水和池水區別澆灌，何曾不是為了遮人耳目。
“現在讓你去，你去不去？”
關平安果斷搖頭。
“真不去？”
“我聽爹爹的。”
“聰明！要想在你梅爺爺眼皮底下藏好小尾巴，記住，你一步都不能離開家，不是單單為你，還是為爹。”
“我懂了。”
關有壽滿意地笑了笑，“放心好了，爹向你娘要了一千塊，回頭你馬大爺他們還能收集不少東西可捐。”
你這樣欺負我娘真的好？“今年你和我老表叔他們的生意就沒拿回一分分紅。”
關有壽驚訝地挑了挑眉，“爹難道沒告訴你，買賣早就沒干了？”
“不信？”
“對，就是不信。”
“好吧，現在估計你馬大爺他們幾個已經給捐了。現在爹是真身無分文，閨女，以后爹要靠你養活了。”
關有壽是裝滿了小錦囊，現在有心情逗逗閨女。奈何他閨女不配合，直接抱起一大紙箱塞給他。
“夠了，夠了，留著等下次。”
還有下次？